第 9 章

  第 9 章

  下午兩節全是數學課。

  教數學的李老師開學那天薛盛舟就見過，嚴厲負責，每次交上去的作業都批改的非常認真，而且他每天都會留數學作業。

  

  薛盛舟翻了翻這幾天囤積起來的數學作業，李老師要求提前訂正一遍，最後實在不會的他上課的時候抽講，節省時間，但是薛盛舟顯然只是聽了一耳朵，根本沒有完全聽進去。

  他的作業上沒有任何訂正的筆跡，滿滿一頁鮮紅的叉表達出了李老師的憤怒。

  或許是昨天的作業完成情況不理想，李老師進門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看，18班的同學們大氣都不敢出，最調皮的同學都老老實實的端坐在位置上，兩眼緊盯著黑板，時不時做筆記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薛盛舟。」李老師重重的敲了敲黑板，嘴角緊緊抿著，「我記得這個題你答錯了，我剛剛才把類似例題講了一遍，你起來回答一下這個題的正確答案是哪個。」

  江渡就猛地一伸手肘，薛盛舟原本撐著頭打瞌睡，驚得瞌睡一下沒了，嗖一下站起來，眼睛紅紅的看著黑板。

  李老師正面無表情的盯著他，拍了拍黑板，「正確答案。」

  薛盛舟剛才打瞌睡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講到哪個題了，他裝模作樣的低下頭翻看自己的作業，江渡偷偷把手移開，用食指點了點老師問的那個題。

  「D，D是正確答案。」

  「嗯，對，為什麼呢，你給我講一下你的做題思路。」

  薛盛舟眨眨眼，黑板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解題過程，搜索一番無果後他準備張口胡謅，江渡卻不小心碰掉了自己的筆，他急急彎腰去撿，小聲提醒薛盛舟，「因為題干里說了……」

  「江渡，我是叫的薛盛舟回答問題，還是叫的你回答問題？」李老師涼颼颼的開口，「上課幫同學回答問題，下課你是不是還要幫同學寫作業？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盡心盡力，你現在幫他們寫了你高考也幫他們作弊？

  「我看你倒是很有能耐，有些題你做出來了，就等於全班都做出來了，解題步驟都一模一樣，考試的時候你們也這麼互幫互助？」

  江渡捏著筆坐直了身體，僵著一張臉眼神躲閃，低著頭不敢說話。

  「你這節課給我站著上課。」

  江渡默默站起來，頭還是低著。

  「薛盛舟同學，你繼續，為什麼選D。」

  教室里安靜下來，大家無聲的交換眼神，沒有一個人敢在此時開口說話打破氣氛，李老師帶了他們一整年了，他們都清楚李老師的脾氣，現在他是真的生氣了。

  薛盛舟看了江渡一眼，江渡埋著頭，眼睛被碎發擋住，他只能看見江渡瘦削乾淨的側臉，「我不會，我剛剛在打瞌睡。」

  他說的實在是理直氣壯，老師冷笑了一聲，大步走過來捏起了薛盛舟放在桌上的數學作業，黑的字跡紅的勾叉，一點藍筆修改的痕跡也沒有。

  「我說過每天下來要自己先訂正一遍作業吧？」李老師盯著薛盛舟，強壓著怒氣問他。

  「是。」

  「那你為什麼沒做。」

  「我忘了。」薛盛舟實話實說，數學作業的優先級在他這裡幾乎是排到最後的，要不是實在是沒法逃掉，他可能根本就不願意寫，每次作業都是他來學校的時候趁早讀隨便補的。

  「忘了？吃飯喝水你怎麼沒忘？給我站著上課。」老師語氣有點危險，他把作業重新丟回去，看了還低著頭的江渡一眼，重新走回了講台。

  「現在，所有人放下筆，坐著別動，把你們的作業都擺在桌子上，我要一個個檢查，沒有訂正的今天下午都給我站著上課。」

  班上驚慌了一瞬間，李老師已經走下講台開始一個個檢查大家的作業訂正情況了，陸續有人被檢查出來沒有訂正，班上站著上課的人越來越多。

  等檢查完所有人的作業，第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外面的走廊傳來熱鬧的說話聲。

  李老師站在講台上，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不准說話，要接水、上廁所的自己去，回來了接著站，今天下午我們就站著上課了。」

  「還有，我們檢查作業一共耽擱了二十分鐘，我沒有拖堂的習慣，不會占用你們的放學時間，等會按時放學；這節課間算是我占用了，明天下午第一節是我的，我會提前十分鐘上課，我先在這裡和你們說了，自己調整午睡時間。」

  「課代表上來把今天的作業發下去。」

  李老師的保溫杯里裝的是熱水，水汽冒出來，他的臉隱在後面看不清楚，薛盛舟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看向了窗外。

  18班的教室窗戶開在東邊，下午的時候太陽一點也曬不進來，窗簾都拉開了，窗外是大葉榕投下的濃蔭，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著，蒸騰的暑氣中，薛盛舟心頭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茫然。

  上課鈴再次響起，教學樓歸於沉寂，窗外的蟬鳴卻依舊響亮，薛盛舟轉過頭，窗外有風吹過，大葉榕的葉子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江渡忽然向著窗外看了一眼，然後極快的收回了視線。

  「聽課。」江渡低聲說。

  「好。」薛盛舟低聲回答。

  他們這樣說話真有意思，薛盛舟看著黑板想，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保持肢體不動，努力裝出一副不熟的樣子有點好笑。

  一節數學課就這樣過去，薛盛舟很少這麼認真地聽課，他雖然不喜歡數學，但是聽完課她還是不得不承認，李老師的數學課講的很好，通俗易懂，還會發散知識點，一邊不斷地講授新知識一遍幫你複習從前學過的知識。

  一節課聽下來，薛盛舟這種基礎算不上好的都能聽懂大半。

  「薛盛舟同學，過來。」下課鈴響，李老師對著薛盛舟招了招手。

  薛盛舟停下正在收拾書包的手，走到教室前方的窗戶邊，李老師握著保溫杯小小的啜了一口，嘆了口氣。

  「薛同學，你是為什麼轉學來的，你不喜歡你以前的學校？」

  薛盛舟一愣，「不是，我以前的學校很好，我是因為成績不好才轉學過來的。」

  對比以前的學校，一中的管理說不上嚴格，他以前的學校還要翻書包或者偶爾抽檢書桌查手機，一中對於電子產品卻是不太在意，學校規定不許帶，但是並不會強制搜查書桌和書包，反而不太在意。

  用孔文楚的話來說就是，我們能理解你們想帶手機的心，但是我們不建議你們帶，如果你一定要帶，那就看你本事了，被老師捉到了沒收手機，叫家長來領回去。

  俗話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老師和學校都明白，就算再嚴格的查電子產品，也會有人偷偷帶進來，過於強調不許帶和搜查學生的私人物品，反而容易讓學生逆反，也更容易激化老師和學生的矛盾。

  不如一開始就擺開了說，學生們都能聽懂，也會自己估量，只是需要老師和家長稍微約束，而不是死死的看著。

  薛盛舟以前住宿在學校，宿舍晚上會斷電，阿姨和老師會不定期的抽查，薛盛舟懶得和他們打突擊戰，很早就睡了；到了隨城之後薛盛舟住家裡，沒人監督，有時候玩起手機廢寢忘食，通宵的打遊戲，每天一到學校就睡覺。

  一下子鬆懈下來，薛盛舟就很難再繃緊了。

  「那你轉學過來是想提升成績對吧？」李老師瞥了他一眼。

  「是。」轉學的目的的確是提升成績。

  「那你現在在幹什麼，我們一開學四天了，我看你每天上課都在打瞌睡，有時候你們早讀我路過，你站著不知道在讀什麼，眼睛都睜不開，作業也是敷衍了事，這幾天你是不是通宵玩遊戲了？」

  李老師猜的正好，這幾天薛盛舟玩遊戲都要玩瘋了。

  看薛盛舟的臉色變化，李老師又問，「你家裡誰在照顧你？」

  「我自己一個人住。」

  「你家裡人放心？」

  「我生活能力還可以的，暑假我就一個人在這邊了。」

  李老師默了默，「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你加了我們的班級微信群的，我在裡面；還有，你既然有想要好好學習的心，就要隨時監督自己，不要太放縱了。」

  薛盛舟低頭，「好，我知道了。」

  李老師擺擺手，「趕快去吃飯吧。」

  「謝謝老師。」薛盛舟往回走，江渡還坐在位置上眼巴巴的看著他。

  他們這幾天中午和下午都是一起去食堂吃飯的，就剛才在教室里耽擱的這一下，教學樓都空了，想必食堂的隊已經排到門口了，現在去排隊就要排半個小時。

  薛盛舟最煩排隊了，他一點也不想排隊。

  「我們出去吃吧？我有點想吃老校門那家的套飯，他們都說挺好吃的。」薛盛舟提議。

  一中的新校門和老校門門口都有不少店鋪，晚自習放學的時候薛盛舟和江渡從新校門路過，兩邊的店裡都圍滿了學生，但是目前為止，薛盛舟還沒吃過，老校門那邊也只是聽說過，還沒去過。

  江渡猶豫了一會兒，他還從來沒有學校外面吃過，但是薛盛舟想去，他……其實也想出去試試。

  「那走吧。」江渡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