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這是霸王花的花絲，其實大部分植物都有這種功能，畢竟你們也能看到，經過雨季，各種植物、綠葉、鮮花反而會更加鮮艷。」林觀遠說。

  但又有獵人提出在海里如何呼吸的問題。

  林觀遠提到了海中的泡泡，泡泡量巨大，在整片海域裡漂浮，供上百人一起使用都不在話下。

  大家都皺著眉，尤其是獵人們，他們一點都想下海，但卻又說不出其他反駁的話。畢竟如果因為他們的不作為，真有鋪天蓋地的魚蟲從海里上來，大家也會死。

  但畢竟魚蟲已經下去了，他們也沒有真的感受到那種慘狀，因此總是存著僥倖心理，覺得也許沒那麼嚴重呢？也許能夠再抗一段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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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蘭見狀，便對著一眾非戰力使了眼色。

  非戰力們都向前邁出一步，「區長大人，雖然我們能力有限，但我們願意為您分憂，為人類的生存而努力。我們願意下海。」

  獵人們面面相覷，他們當然不會覺得「要死讓非戰力們都去死就得了唄」，由於這一段時間的宣傳，以及對非戰力服務的購買，他們已經深刻地領會到非戰力的不可或缺。

  如果沒有非戰力，他們的生活就要出大問題。如果非戰力都死了，他們就只能跑到森林裡去不當人了，只能當蟲了。

  許多小獵人們不服氣地站了出來，「那我們也可以！我們也能下海。」

  這些小獵人們自小就出生在階級十分嚴重的時候，他們內心對非戰力的鄙夷根深蒂固，雖然通過上學明白了兩種人類都有生存的必要性，但內心裡的輕視依然沒有改變。

  他們又不夠成熟，不像那些成年獵人們那樣分析利弊，他們還有著少年意氣，不願意被其他人尤其是非戰力看扁了，而且他們又是真心實意地崇拜著這個區的絕對強者林觀遠，因而也都紛紛站了出來。

  林觀遠笑了起來，他的笑溫和甚至帶著慈愛，毫無壓迫感，但獵人們就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們只能低下頭，也出聲贊同，「如果需要，我們隨時都能上的。」

  林觀遠這才終於笑出了聲，「當然，只是靠我們黎澤兩個區也不管用，只靠黎澤區和霍頓斯區也不管用，海底大陸是非常深廣遼闊的，需要每個區的努力。我想我們還有時間，說服其他區，同時製作這類服裝。想要參與先鋒隊的，可以提前跟櫚葉和魔竹葵聯繫，她們是緊身衣製作小組的組長，同時也是下海清掃團的團長。」

  會議結束後，獵人們心裡都不是滋味。

  「你有沒有發現，那幫非戰力太活躍了，現在他們有各種組織、團體、協會，動不動這個是組長，那個是團長的，而且區長組織的各項活動他們也都積極參與，把我們襯得跟什麼都不會的廢物似的。」

  「這就是區長的厲害之處啊。以前大家都覺得做個衣服、做個飯、清掃、抹藥根本不算什麼活兒，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現在可好了，做衣服和打獵沒什麼區別，大家都是技術工種。而且還因為做衣服的少，打獵的多，做衣服的反而被捧上去了。你看看，那些非戰力地位提升多快。他們的好些協會，獵人還得交會費，還得會員制推薦才能進入。」

  「他們慣會拍馬屁，整天跟著區長轉。因為咱們區長以前是非戰力，所以對非戰力就特別照顧，他們就趁這個機會不斷往上爬唄。」

  「這可不行啊，我們這些獵人不會最後變成最下等了吧。」

  「這倒不會，區長是很痛恨過去那種等級制度的，他信奉多勞多得，只要你有能力，你就能獲得稱號和榮譽，大家對你也會更尊重，你也能獲得在非戰力那裡獲得打折特權。」

  「話說，區長不是說在海底有重大貢獻的以後可以免費獲得非戰力服務嗎？而且老了之後還會有保障，相當於提前交滿了退休金。看那緊身衣做的那麼嚴密，我倒是想去試試了。」

  「嘖，我可不敢當先鋒隊，先讓別人去看看，沒什麼危險我再去。」

  獵人們交談著的時候，林觀遠又讓魚蝶帶著自己去了黎澤二區。黎澤二區本身就處在重建狀態，雨季也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獵人和非戰力相處得很好，也都非常信任代理區長和區長。

  林觀遠在黎澤二區說的話同一區一樣，大家因為過於相信首領，竟然都沒什麼異議，也沒提出什麼問題。

  林觀遠則和露爾幾個高級獵人以及蒼蘭幾個厲害的非戰力一起開小會。

  黎澤二區靠近臨山區，而臨山區是一個狹長的區，這一段時間，經過信息搜集，他們已經了解到臨山區南區也受到了魚蟲的破壞。

  他們打算邀請臨山區來此商討海底清掃的任務。

  如果臨山區也加入進來，那麼就有莫爾加、林觀遠、臨山區區長希藤三個首領共五個區參與海底清掃，這樣就足夠成立一個有說服力的大型組織將其他區的首領也吸納進來，形成一個首領會議。以後這種事關全人類的大事都可以共同商討。

  「臨山區南部受災不小，而且據說之前逃走的白袍人和他的怪物也傷了不少人，最後又逃跑了，因此他們應該挺希望有我們的幫助的。」露爾說。

  「沒錯，我已經放出去了麻藥的消息，他們已經有獵人來我們這邊詢問了。雖說看起來像是獵人自發的舉動，但很難說不是區長指示的，意在試探。」蒼蘭說。

  林觀遠看著這兩個代理區長，深深舒了口氣，這麼能幹，真是太好了。

  這幾天從海里出來，原本就筋疲力盡，又馬不停蹄處理各種事，開各種會，這種疲憊在發現自己擁有兩個特別能幹的下屬後消失了。

  莫爾加之所以放養著霍頓斯二區就是因為有能幹的莫什，他現在也有好多能幹的人了。

  事不宜遲，林觀遠讓他們先回應了臨山區獵人們的需求，而後又以黎澤區區長的身份發出邀約。

  然後，他又坐著小綠，帶著魚蝶去了霍頓斯區。

  小綠和魚蝶相處地很好，畢竟魚蝶還是小毛的時候，小綠經常帶著它，因而就算魚蝶現在成了六邊形戰士，也沒有欺負小綠，反而經常被小綠追著飛。

  尾葉現在成為了第二個能駕駛魚蝶的人。其他人魚蝶都不讓碰，只有尾葉可以窩在它身上睡覺，就像它以前常窩在尾葉懷裡睡覺一樣。它還經常帶著尾葉去森林裡耍威風，搞得尾葉現在都不怕昆蟲了，可膨脹了。

  霍頓斯二區瀰漫著悲傷的氣息，畢竟接連死了幾十人。

  莫爾加為他們立了墓碑，葬在了區里。除了人的墓碑以外，莫爾加還額外立了山雞、肉鴿和許多其他鳥類的碑，它們死傷更加嚴重。許多鳥兒們都躲在樹屋裡不敢出來。

  「霍頓斯二區離海邊太近了，它們相當於為我們人類抵擋了災禍。」靈鵲眼睛腫得很厲害，眼眶也很紅，「鳥兒們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林觀遠拍拍她的肩膀。

  大家一同參與了葬禮。

  和黎澤區不同的是，霍頓斯區是恨不得全員立刻就跑到海里去，不眠不休把海底垃圾鏟完，甚至都要勸導他們不要那麼激進。

  大家化悲憤為力量，忙忙碌碌地採摘著合適的植物，分出花絲和葉絲，進行編織。莫爾加很認可林觀遠的緊身衣造型，將圖樣發給了兩個區，共同製作。

  林觀遠已經得到了臨山區區長的答覆，他不日將去黎澤二區，林觀遠也算是來接莫爾加的。

  莫爾加心情並不好，不管他再怎麼從內心裡厭煩人類，可是那麼多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內心不悲傷是不可能的。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內心冷漠，但沒想到在埋葬那麼多人殘缺的身體時，也會下不去手。」他抱著林觀遠，嘴唇輕輕貼在林觀遠的額頭上。

  「你一直都不是一個冷漠的人啊。」林觀遠笑著擡頭親親他的下巴，「你討厭的是過去那些唯利是圖的人，討厭的是那些將自然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人。你討厭的是貪婪的抽象的人類。可是，你對每一個努力生活的人並不討厭啊。從那次，你幫我一起埋葬那個女孩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莫爾加也笑了起來，「是嗎？以前沒有那麼溫柔的，遇到你越來越溫柔了。以前也沒那麼不講究的，遇到你以後，我都不布置房間了，你看我那花都枯成杆了，真是近墨者黑。」

  「呸！」林觀遠打了他一拳，「你這才是這個時代正常的表現好嗎？都快要幕天席地了，還擺弄地那麼好看幹嘛啊！」

  「你不是說了嘛，人類就要有人類的樣子，人類對藝術的追求是無止境的，我也是咯。」莫爾加又親了親林觀遠的臉頰，「如果我是在你那個時代，我想成為一個畫家。自由自在，到處採風，畫自己想畫的東西，屋子裡面裝滿自己的畫。」

  林觀遠抽了抽嘴角，裝滿自己的畫……還真是符合他自戀的人設。

  兩天後，五個區域的三個區長在黎澤二區會面。

  希藤非常謹慎，帶了一隊獵人來到黎澤區。他和莫爾加已經比較熟悉了，但他對這個突然之間奪了伊爾區的位又吞併了旁邊元氏區的區長還是忌憚的。

  沒想到他這麼年輕，看起來就是一個少年模樣嘛。

  但是他卻是坐在主位上的，那個很厲害的莫爾加反而坐在他身側。在他的另一側是一個女人，他知道，這是黎澤二區的代理區長，一個非戰力。

  就他所知，從來沒有過非戰力當首領。只有黎澤二區這樣做了，但他也得承認這個代理區長很厲害，她很快就通過諮詢麻球的獵人找到了臨山區的對外協調員，據理力爭，談成了一個長期的買賣。

  希藤坐在了莫爾加的旁邊。

  幾個人先進行了簡短的問候，希藤提到了臨山區遭受破壞的情況。

  「之前莫爾加區長說的白袍人和怪物，我們確實在臨山區發現了。但是那隻怪物已經發狂了，在臨山區搞了很多破壞，我們獵人的目標都在他身上，因此還是讓白袍人跑了。然後就是雨季到來，臨山區的南部遭到了許多魚蟲的破壞，它們連鋼樹都可以咬動，有的魚蟲甚至穿門而入，好多個非戰力死了，好幾個獵人受了傷，還失去了許多獵物。」希藤沉重地說。

  林觀遠和莫爾加講述了他們在海里發現的垃圾場大陸。

  「你們的意思是說，我們必須把大海打掃乾淨，魚蟲才不會再次捲土重來？」希藤一直皺著眉，露出很難理解的模樣，但他又確實遭受到了魚蟲的侵害，因此他只能勉強讓自己相信。

  「這明明是以前的人類的過錯，為什麼要讓我們這些後人來承受！」希藤生氣地說。

  林觀遠嘆了口氣，「因為我們是前人的後代，我們只要還想當人類，就必須彌補人類犯下的錯誤，一代代彌補下去。」

  「我們區裡有二百個獵人，一百多個非戰力。」希藤研究著林觀遠拿給他的緊身衣，「先鋒隊的話可以先讓非戰力充當，獵人是很寶貴的。」

  林觀遠和莫爾加對視了一眼，看來在臨山區非戰力的處境也不好。他們的非戰力已經比戰力少幾十了，現在有危險任務依然還是指派非戰力。

  「希藤，」莫爾加笑著說，「你們臨山區怎麼搞的呀，獵人比非戰力多這麼多，你們平常都讓非戰力去打獵的嗎？」

  希藤臉色有些不自然，「當然不是，只不過非戰力確實沒什麼用處，一般有什麼非常危險需要肉盾的時候就會讓非戰力上。」他看了看蒼蘭，蒼蘭冷臉聽著。

  林觀遠的表情也不怎麼好。

  希藤內心翻白眼，聽說這個區長以前是非戰力，所以他在位期間非常重視非戰力。他還是很想和黎澤區以及霍頓斯區交好的，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了關係就好。

  他又笑了起來，「當然，這都是後話。呃，我們要買麻藥和防水緊身衣，還需要區長您提供圖樣，有更多的獵人我們才能有更多的食物，也才能買得起嘛。」

  林觀遠冷笑一聲，「那你們區的非戰力是怎麼生活的呢？不會一個非戰力要被好幾個獵人奴役吧。」在伊爾區一個厲害的獵人身邊有好幾個非戰力，非戰力尚且過得很不好，更何況是這種非戰力都不夠分的情況下呢？

  這種壓迫只會讓非戰力越來越少。

  希藤聳肩，「每個區的管理方式是不一樣的，可能你們區非戰力地位比較高，當然，你們區的非戰力都非常優秀，我們區的非戰力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只知道吃，讓他們多做一點也是應該的啊。」

  莫爾加挑挑眉，「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和「多做一點」本身就是矛盾的吧。

  蒼蘭輕笑了一聲，「希藤區長沒有給你們區的非戰力成長空間啊。你眼睛只能看到打獵，看不到別的，所以只能花費巨大來獲得麻藥。麻藥和您手中的防水緊身衣都是我們兩個區非戰力通過學習獲得的技能，是區長信任我們的結果，也是獵人們所不能做到的。如果您只想拿非戰力當人肉盾牌，那您就自己派人去海里吧，麻藥的交易也到此為止。」她的聲音不卑不亢，語調不急不緩，反而比剛才有些急躁地希藤更像一個真正的區長。

  希藤沒有料到蒼蘭會這麼堅決，他連忙看向莫爾加，莫爾加聳了聳肩，意思是我不是會議的首腦，他又看向林觀遠，林觀遠卻微笑著看向他，「蒼蘭區長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他握緊了拳，有種被戲耍了的感受。一個非戰力不僅能坐在和他一樣的高度上，還敢對他出言不遜甚至威脅，這一切都太好笑了。

  他是想一拍桌子就離開，但是區裡的獵人們已經發現了麻藥的好處，最近受傷的人又多，他們都特別需要麻藥，此時如果停止了供給，肯定會影響區內安穩。

  而且，如果黎澤區和霍頓斯區要下海，那他肯定也要下海。按他們所說，每個區都對應一片海底陸地，如果最後這兩個區把他們對著的海底陸地清理乾淨了，獨留下自己區對應的沒有清理，誰知道魚蟲會不會只來他們區。

  如今天氣又不穩定，明明雨季已經過去了，竟然還時不時的有雷聲，簡直就像是大自然的催促一樣。

  他不敢直接回絕。

  莫爾加這時將陶杯往他這邊推了推，「看你口乾舌燥的，喝點水吧。」他看了希藤一眼。

  希藤覺得自己看出了他的意思，莫爾加在告訴他，如果他不同意，以後就得不到安寧。這也是一種警告。

  他看著手裡的陶杯，黎澤區的制陶技術也比臨山區高超了很多，這杯子顏色竟然是月瑛花紅，上面還有刻出來的細緻的花紋。

  杯中的水也不是普通的淡水，而是非常清涼的一種茶飲，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

  「好吧。」他喝了兩口之後，放下杯子示弱，「我知道了。非戰力如果能得到好的訓練確實也很有用處，我會改變一下的。然後先鋒隊我也會派獵人的。」

  「如果真的能有切實的改變，那麼我們願意無償教授抽絲和編織的方法，您可以派一隊非戰力來進行學習。」蒼蘭笑著說。

  這倒是有利可圖。

  希藤高興了，要知道一次性怎麼也得派出去二十到三十人，這就需要大量的防水緊身衣，這個代價可是不低的，他們要繳納大量的昆蟲和他們區特產的鉛石才行。

  不像霍頓斯區的禽類和黎澤區的麻藥，他們區的特產是鉛石，可以用來寫字和上色，但是寫字和上色的方式很多，根本就不需要一定從他們區購買，因此鉛石並不能為他們區帶來繁榮。

  只是沒想到，黎澤區倒是挺想要鉛石的。鉛石倒是無所謂，想要多少都有，只是昆蟲可不好獲得。他們區和旁邊的彩虹區表面上和諧，打獵的時候簡直就是你死我活，每一次打獵都是拿命在賭。

  「好，我會讓你們看到改變的。」他立刻就答應了。

  之後幾個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希藤也答應和彩虹區的區長聯繫，就這樣慢慢傳到最西邊，讓這一整片森林大陸都能夠聯合起來對海底進行清理。

  希藤走了之後，莫爾加和林觀遠又談起了那座小島的事情。

  「小島一定不能被其他人發現。我的想法是，大家都在同一個時間去海里清掃，然後同一個時間回來，有人引著大家往回走，這樣能防止有人迷失了方向，游著游著就找到那座島了。」林觀遠說。

  「你說的對。」莫爾加點頭，「人確實很容易在大海里迷失，就算我們再去一次也不見得就能原路返回。我們可以把燈花取下來，用泡泡罩著，讓引路的人拿著燈花，這樣大家就都能看到了。」

  「大家都沒下過大海，怎麼引路呢？我打算讓大毛上陣，讓它在最前面引路，再讓拿著燈花的非戰力跟在後面引路。」林觀遠拉著莫爾加的手出去，讓他看正在玩耍的大毛，它可以撲通一聲摔進霸王花里，再毫不受傷的起來。

  只是它旁邊可不能有人，因為它會把沾到的汁液到處甩，誰被甩到反而倒霉。

  林觀遠卻不怕，走過去摸了摸它的腦袋，「果然是我的好孩子。」

  莫爾加也走過去拍拍它，「乖，叫爸爸。」

  魚蝶莫名奇妙地看著這兩人，然後也伸出自己的兩隻爪爪拍了拍兩個人的後背。

  完全就是父母慈子很孝的感人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