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林觀遠原本以為所謂的雨季就和過去長江中下游時期的那種一樣，但沒想到下雨之前雷聲會那麼大，這算是一種提醒嗎？

  最近的獵人們都在賣力地打獵，昆蟲們也日漸低迷,大家都有種逃難的感覺。

  林觀遠問了露爾，露爾說是因為雷聲太響了，太多了。如果雷聲響就意味著接下來的雨季雨量會更大，時間會更長。她們已經很久沒聽過這麼大聲的雷了。

  林觀遠嘆了口氣，看來莫爾加擔心的是真的。

  莫爾加和屈尼拉趕在雨季之前將黎澤區的二十個非戰力送了回來。

  蒼蘭是坐在一隻鳥上回來的，她本來不願意這麼高調，是靈鵲和屈尼拉一定要讓她這樣的。一來展示她努力的成果，二來展示她自己的實力。前者是對著林觀遠，後者是對著所有的獵人。

  林觀遠既然把他們送到霍頓斯區，肯定是對他們都抱有極高的期望。但，他應該沒想過有非戰力能馴服一隻百靈。

  林觀遠確實沒想到，但看到百靈身上的是蒼蘭，便覺得也不是那麼難接受，好像蒼蘭做什麼都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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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他的獵人們自然就不像林觀遠那麼淡定了。他們作為獵人都沒能馴服任何昆蟲或鳥，但一個非戰力卻做到了，她還是由霍頓斯一區和二區的兩位大人物送來的。

  頓時，獵人們看向蒼蘭的眼神都帶了尊敬和忌憚。

  百靈俯身落下，蒼蘭從百靈柔軟的後背上下來，看到林觀遠，露出了開心的微笑：「區長大人，恭喜您得償所願。」

  林觀遠看著比之前強壯了一些的蒼蘭，走過去，拍了拍她的後背，「謝謝你，蒼蘭，也祝賀你，新的代理區長。」

  蒼蘭在回黎澤區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是代理區長了，她有些驚訝，但她了解林觀遠，所以並沒有推脫，畢竟她這一段時間也一直在觀察著霍頓斯一區和霍頓斯二區。

  這兩個區和黎澤區截然不同，但同時，雖然同屬於一個區長的管轄，這兩個區相互之間也並不相同，值得她學習的地方很多。

  林觀遠一一接見了二十個出去學習的非戰力，詢問了他們的情況，大部分人都適應良好，而且膽子明顯大了很多，都不怎麼害怕昆蟲了。

  最後一個是尾葉。林觀遠驚訝地發現尾葉幾乎沒什麼變化。當然，才出去幾個月而已，有很明顯變化的其他人才是特別的，沒有明顯變化更正常，但在這二十個人當中，他確實沒變化到不夠正常了。

  他頂著過去那副瘦瘦弱弱、營養不良的樣子，看到林觀遠就裹了一包淚，也不管林觀遠現在已經變成了區長，跑過去抱住林觀遠，「嗚嗚嗚嗚，我什麼都學不會，嗚嗚嗚嗚，我不想去了。」

  其他非戰力都有些尷尬地看著他。

  林觀遠用眼神示意蒼蘭，蒼蘭搖了搖頭。

  林觀遠只能先把尾葉帶回到自己的樹屋裡，沒想到，他看到成蛹的小毛後哭得更厲害了，「哇哇哇哇，小毛也不在了，哇哇哇哇。」

  林觀遠拍了他一下，「它只是成蛹了，什麼叫不在了。既然你不想出去，我讓人拿點東西給你吃，你在這裡陪著大毛吧。」

  「大毛？嗚嗚嗚嗚，不好聽。」尾葉繼續哭，看起來委屈極了。

  林觀遠搖搖頭，「你走的時候還是小毛，成蛹之前就變成大毛了。不過沒關係，等到它從蛹里出來就徹底變了，連毛毛蟲的樣子都沒有了。」

  尾葉本來淚已經止住了，聽到林觀遠的話後又開始默默流淚，同時吃起了其他非戰力送來的東西。

  林觀遠看他「吃心不改」，覺得應該沒什麼大礙，找了兩個人陪他，然後就走了。

  今天有晚宴。他們要正式宴請霍頓斯的重要來賓，要為回來的二十個非戰力接風，還要為露爾和蒼蘭頒發代理區長的任命書。宴會所用的樹屋就是過去桑喆的巨大樹屋。

  林觀遠和莫爾加都坐在最上面，林觀遠左手邊是非戰力和部分獵人，莫爾加右手邊是霍頓斯區的來客以及另外一些獵人。

  蒼蘭和屈尼拉對著坐。

  屈尼拉對蒼蘭一直沒有放下來過的笑臉感到不滿。她稍稍撇頭，怒氣沖沖地跟斯科托說話，「黎澤區有什麼好？你看，她就沒停下來笑過。明明在霍頓斯區都不常笑的。」

  斯科托看著蒼蘭和黎澤區的獵人們也從容交流的模樣，嘖嘖了兩聲，「她這是要去新區當代理區長了，能不高興嗎？再說了，她哪次看到你不笑？」

  「啊？是嗎？」屈尼拉嘴角緩緩上揚，而後又裝模作樣地皺起了眉，「也沒有吧，她見到你們也會笑啊。」

  斯科托翻了個白眼，「對對對，她只要不忙，看到誰都笑。」

  屈尼拉將一個藍莓扔到他身上，他的衣服被藍色汁液濺到，「滾，你就不能讓我開心點嘛。」

  靈鵲這時從斯科托旁邊冒出頭來，「屈尼拉姐姐，你很重視蒼蘭姐姐的看法嘛。」

  屈尼拉又扔過去一個黃鶯果，「小孩子一邊去。」

  蒼蘭看了眼一直小動作不斷的屈尼拉，勾唇笑了笑。屈尼拉對上她的笑臉，反而有些不自然地瞥開了。

  莫爾加看向檯面上擺著的食物，有小塊的麵餅（麵包對他們來說還是太奢侈了），有夾著各種蔬菜水果的飯糰，有烤好的蟲卵和幼蟲，各類沙拉，還有一盤菌菇炒鳥肉。

  炒菜----他們這裡是很少見的，因為他們很難得到油。過去的油料作物在他們幾個區都沒有出現，同時，他們又沒有哺乳動物，動物油和植物油都得不到。

  但是，這一盤菜，熱油很好地激發出了菌菇的鮮美和鳥肉的香嫩，眾人吃過之後都不敢置信地發呆，感受著不同於以往的香味直衝向天靈蓋。

  「這是？這……用了很多油吧。」斯科托連吃了好幾口壓驚，話都說不利索了。

  莫爾加也看向他，林觀遠朝莫爾加眨眨眼。

  「這是由黎澤二區的黑油籽壓榨出的油。這些植物在黎澤二區只是野草而已，因為個頭小又比較硬，不好吃，還會讓人嘴裡發麻，所以一直以來也沒什麼人碰。我那天試了試，發現從裡面可以流出一些黑色的油汁，於是讓黎澤二區的非戰力採集了大量的果子，將它們搗碎後擠壓，就得到了原始的黑油。我就將它們取名為黑油籽。這類黑油籽雖說生吃會讓人嘴裡發麻，但加熱到足夠高的溫度就不會了，顏色會變成淡棕色，味道還很香。」林觀遠倒是毫不藏私，將來龍去脈都說了清楚。

  「果然還得是油啊，吃了油炒的東西再吃這有些乾的烤肉，頓時覺得不夠香了。」有獵人說。

  林觀遠笑了起來，「現在還沒有大規模的產出，等以後我們有更多的黑油籽產量，更好的榨油方法，就可以互通有無了。」這裡的互通有無自然是食物對食物的，黎澤一二區都種不出稻米和麥子，也養不了禽類，而霍頓斯也沒有這種油料作物和毒藥作物。

  大家還挺互補的。

  一頓晚宴其樂融融，連帶著沒有參加晚宴的其他獵人和非戰力也都飽餐一頓。

  但林觀遠注意到莫爾加一直興致不高，說話也少。雖然也可能是為了體現他作為黎澤區一把手的地位，多給他發揮的空間，但他今天確實有些沉默了。

  吃過飯，兩個人去了人煙稀少的區域散步，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過去他們埋女孩屍體的地方。

  莫爾加停下腳步，聽著天空傳來的隱隱約約的隆隆聲，「我們的生活似乎越來越走上正軌了，大家已經開始追求安逸的生活。獵人對打獵習以為常，非戰力對勞作習以為常，獵人和非戰力開始和睦相處，非戰力也不那麼害怕蟲子了。人類真的是很強大的適應性動物。」

  林觀遠和他站在一起，望向枝枝杈杈間明亮的萬點繁星，「我們好像在走一個輪迴，又要把過去的路再走一遍，從茹毛飲血到文明健康。」

  莫爾加回過頭看著他，眼睛裡有奇怪的光在閃動，「是啊。可是如果人類要走過去的路，自然要再循環一遍，那這場災難又是為何呢？我們已經穩定了大概兩代人的時間，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觀遠皺起眉，「你是說，自然會打破我們的這種安逸？如果沒有了災難，人類就會開始追求生活的質量。人類想解放生產力，獲得更多生產資料，提高生產效率，久而久之，工業是不是又會到來也未可知。自然不想這樣？」

  莫爾加輕微地搖搖頭，「我不確定，但很有可能。」

  莫爾加的話在幾日後到來的雨季得到了印證。

  在雨季之前，每個區都進行了作物的收穫、食物的儲藏、人員的合理安排，由於這一段時間昆蟲都比較安靜且疲弱，他們獲得的食物多，但受傷的卻很少，大家一派喜氣洋洋，一致認為這應該是一個比較好過的雨季。

  而後雨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