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小修)

  第29章(小修)

  林觀遠讓他們站了起來，他能看到他們眼中的敬畏、害怕以及崇拜和仰慕。前區長和桑喆的洗腦不可謂不成功，從未見過面，僅僅只是知道林觀遠有著馴服昆蟲的能力，也能讓這些沒有見過外面世界的非戰力發自內心的崇拜。

  這種崇拜一方面體現了伊爾區對武力的重視，但另一方面也體現了非戰力的軟弱與依賴。在他們看來，伊爾區的獵人越厲害，厲害的獵人越多，他們的生活也就越有保障。

  自甘墮落地等待著他人的嗟來之食才是極其可怕的。

  林觀遠讓他們站起來，「你們都是來自哪棵樹的？」

  幾個人報了樹名，但是又立馬說已經不在那裡居住了，都是被安排來服侍他的。

  林觀遠幾乎被逗笑了，「五個人？來服侍我？」

  

  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男人連忙低頭，「樹長大人，如果您覺得不夠還可以跟區長大人請示，但是五個人其實也算是不少的數目了。」

  豈止是不少，簡直太多了好嗎？

  「你們之前的服侍有薪水嗎？」林觀遠問。

  這些人一臉茫然，不知道「薪水」是什麼。林觀遠只能用更通俗的話來去解釋，他們也只是搖頭，「我們只要有吃的住的就可以了。不然在這樣的地方，我們這種下等人類如何活得下去呢？」

  「下等人類？」林觀遠終於笑出了聲，但聲音里並沒有喜悅，而是憤怒，「人類本來就該是你們的模樣啊？他們那些長著外骨骼、尖刺、複眼、顎齒、蟲臂的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啊，怎麼你們就必須是下等人了？」

  那些人聽到他的話都嚇得直不起身，林觀遠則搖頭感嘆，「從最初的變異到現在也就經歷了兩到三代人的時間，沒想到意識就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剛一開始發現變異的時候肯定把變異人當成怪物吧，不知道當時殺了多少個這種『畸變』的嬰孩，後來變異人的強大又反過來壓制住了過去的正常人，正常人又變成了下等人。」

  他突然走到一個非戰力身邊，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因為他的靠近而微微發抖。

  「你有沒有照顧過受傷的獵人？」他問。

  女孩點點頭，「我……我們經常需要照顧他們，每天都會有獵人受傷，我們要幫忙止血、敷藥、熬藥……有時候甚至還有餵食物。」

  「是啊。」林觀遠低沉的聲音如灌有迷藥的聖水汩汩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那些已經變異了的雙手怎麼去給自己敷藥，怎麼能不自己傷害到自己？他們做不到。只有你們這麼靈巧的肢體才可以做到。有的烏龜一旦被翻過身來，可能一輩子都翻不過去；鯨魚身上長滿了藤壺，痛苦不堪，卻沒有辦法弄掉，因為它沒有靈活的手。你們是必需的啊。」

  他又擡起頭來，聲音變大，「你們想過這個問題嗎？」

  其他四個非戰力似乎都快被他嚇傻了，一邊搖頭一邊要跪倒，但那個女孩一邊哆嗦著卻一邊使勁掐著自己的腿，「您……您是說，獵人沒有我們是不行的對嗎？我們……我們……也很重要？」

  林觀遠微微一笑，「把自己的眼睛打開吧。我不需要你們的照顧，但是你們就住在這個鋼樹里吧，去想一想，你們能做而獵人卻不能做或者很難做的是什麼，再去想一想，如果我不給你們食物，你們又會如何？」

  聽到他最後的那句假設，五個人原本就滄桑泛黃的臉直接變得煞白，但他們沒敢反抗，也沒敢問為什麼，而是聽話地出門，回到了自己的樹屋裡。

  看著他們佝僂著的身影，林觀遠突然想到了過去和他住在一個鋼樹上的男孩。

  叫什麼來著？

  反正他那又懦弱又嘴饞的模樣倒是讓他印象非常深刻，而且他也是一個非常執著於「下等人」思維的非戰力，如果能把他改變，就說明其他的人也可以。

  林觀遠在昏暗的樹屋中微微抿唇。

  此時為了抵抗飢餓而縮在樹屋裡一天天睡覺的尾葉還沒有發覺已經有一個巨大的陰影在向自己靠近。

  第二天，林觀遠在去森林之前就讓尾葉搬到了自己住的鋼樹上，也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尾葉」，同時帶有生命力和柔軟性的名字。

  尾葉只當他是自己出息了不忘舊時友，把他接過來享福了。沒想到，林觀遠竟然抓了一隻毛蟲來扔到他的懷裡。

  他先是怔愣了幾秒，然後嚇得當場就把毛蟲扔掉，並手腳並用爬著向外沖最後一頭撞在了樹屋的木門上。

  可是林觀遠竟然毫無憐憫之心，在他的頭都被撞出一個大包的情況下，竟然還讓他看護那隻毛蟲。

  那隻被他扔掉的毛蟲也非常可怕，對著他張牙舞爪，嗷嗷亂叫，如果不是林觀遠攔著，他說不定就要被這隻毛蟲吃掉了。

  林觀遠安撫了被丟掉的小毛，告訴它這個人類不能咬，小毛惡狠狠地盯著尾葉然後晃了晃身子表示知道了；林觀遠又威懾了尾葉，告訴他如果不能和小毛友好相處，包括但不限於抱著小毛、餵小毛吃東西，帶小毛在樹屋裡散步，那他這兩天都沒飯吃。

  尾葉只能頂著頭上的大包，一邊哭一邊向著小毛爬過去，瘦骨嶙峋的身體不住顫抖，原本就有些崎嶇的面孔更加崎嶇。

  小毛心不甘情不願地被這個醜人類靠近，心裡想還是自己的親親母親最好看。

  林觀遠看尾葉雖然害怕，但沒有尋死覓活，而是在看到自己和小毛的相處後稍微鼓了鼓信心，跟敬拜神物一樣地跪坐在小毛身前，忍著害怕，讓小毛高擡貴腳，爬上自己的手臂。

  當然小毛只是伸出一隻小腳腳高貴冷艷地踩了他一下，並沒有真的到他懷裡去。

  就這一下也夠尾葉哆嗦半天了，但好歹沒有再退後，而是靠在小毛身邊，變成了小毛的仰枕和靠背。

  林觀遠這才從通道下去，讓休息了一晚的小綠抖擻精神，出去捕獵。

  小綠真的像一條狗一樣，看到林觀遠來，興奮地在鋼樹前蹦蹦跳跳，搖頭晃腦地等著林觀遠過來，對於其他因為好奇想要靠近的獵人都保持高度的警惕甚至會進行威懾。

  露爾幾個人已經等在了附近，「黎澤，怎麼樣？還是和我們一隊吧？」她笑著說。

  「我可是要去森林裡被劃為霍頓斯捕獵場所的區域，危險加倍哦。」林觀遠笑著回應。

  珊瑚「哈」了一聲，雙手一叉腰，昆蟲尖利牙齒做成的武器敲打在了自己的蟲甲上，「我們早看不慣霍頓斯區了，自說自話地劃分了區域，自己占那麼一大片，只給我們那麼一點，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布雷也溫和地說：「你雖然有控制昆蟲的能力，但是身體幾乎沒有變異，對付起其他獵人來不一定占上風，而且伊爾區的獵人說不定以看笑話為主，不一定會幫助你。我們之前已經組過隊了，默契也不錯嘛。」

  斯托菲爾依然不言不語。

  露爾拍了拍林觀遠的背，「走吧，讓我們看看你的英姿。」

  林觀遠已經打好了主意，在霍頓斯劃定的區域內打獵是必須的，這也是他取信於其他人的重要途徑，但他並不打算和霍頓斯區的獵人展開廝殺。

  因此，他的想法就是來到霍頓斯區域的邊緣，吸引足夠多那裡的昆蟲，而後再將它們引到伊爾區的所屬區域，這樣霍頓斯區的人即使追逐這些昆蟲，到了伊爾區他們也不敢直接動武。

  說不定會義憤填膺地回去找自家區長。

  想到莫爾加，林觀遠一方面覺得這個人很可靠，一方面又覺得這個人肯定也不會吃暗虧。

  但，不管怎麼樣，如果真的找到了莫爾加，那一切就還好商量。

  反正，本來確實是霍頓斯區憑藉自己人多實力強進行了不公平的區域劃分在先。

  林觀遠在這個不講道德的時代站上了道德的制高點，雖然覺得顫顫巍巍，但好歹還有武力加持，不算特別虛。

  林觀遠跳上了小綠的背，在心中和小綠建立起聯繫，指引著小綠向哪個方向走。

  小綠看起來被憋悶壞了，說走就走，在露爾面前揚起一陣疾風，發梢剛被吹亂，小綠就已經飛遠了。

  「天哪」露爾誇張地喊了起來，「有巨蟲坐騎真是太棒了！」

  小綠一路高飛，颳起一陣清涼的風，準備打獵的獵人們都帶著或震驚或艷羨的目光看向飛走的林觀遠，心裡想著憑什麼他能這麼幸運。

  以桑喆的二兒子奇佳和三兒子霍林為首的領導者團隊早就在森林裡一邊打獵一邊等著了，奇佳和霍林不需要動手，有其他的獵人保護他們並為他們提供食物，他們只需要從旁觀察。

  霍林一提起林觀遠就咬牙切齒，「差一點就成為我的東西了，怎麼就進化了呢？還進化出這種能力，簡直就是跟我作對。」

  奇佳冷哼一聲，「給你說過，不聽話的就殺了得了，你看，現在不光人沒搞到，還變成了大威脅。」

  霍林的新長出來的兩隻變異腳胡亂搖擺著，「我哪能想到會這樣啊！我還想嚇唬著他玩玩呢。結果反倒讓他一直成為大家的焦點了。看他那個模樣，冷著臉，騎著蜻蜓，讓我更想把他拉下來狠狠的……」

  「哎，你看那邊。」奇佳黑著臉打斷了他的話，「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