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你也能威懾生靈？」靈鵲皺著眉頭，慢吞吞地問。

  「與其說是威懾，不如說是吸引。」林觀遠看著靈鵲的表情，斟酌著說。

  「吸引？」靈鵲不皺眉了，「你是說能被莫爾加威懾的生物都能夠被你吸引？怎麼樣的吸引？會一起撲向你嗎？」

  「算是吧，昆蟲會這樣，鳥類還沒有完全放開試過。」

  靈鵲拍拍自己的胸口，看起來放鬆了很多，「那就好那就好，我很擔心你也和莫爾加一樣呢。你不知道，他當時在我們區，那令萬物俯首的架勢有多嚇人，昆蟲都倒在地上假死，鳥兒們也不飛了，紛紛落在了地面上，靜止不動，我一想起來那個場景就害怕。」

  她又跑過來拉住林觀遠的手，「要是你也是這樣，那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對以後了。這種異化的能力過於可怕，只有莫爾加一個人還好，畢竟嘛，他勉強還算一個好人。」說著這話的時候，靈鵲拉起了長腔，「好人」兩個字聽起來說的相當不情不願。

  「我更願意相信這種能力是經過特殊選擇的，是額外的自然的禮物。如果你也有這種異能，那可能就說明還會有其他人也擁有。如果有這種能力的人不在少數，但凡有一個人生出了噁心思，那這個地球就真的徹底完了。」說著說著，靈鵲的眼眶中竟然都包滿了淚水，眼睛發紅，看起來非常惹人憐愛。

  

  她一眨眼，幾滴清澈的眼淚便流了下來，甚至打到了林觀遠的手上。

  他有些震驚地看向莫爾加，莫爾加卻走過來安撫地拍拍靈鵲的肩膀，對著林觀遠說，「她是個自然主義者，尊重自然，敬畏自然是她不用學就會的。她有些受不了我的異能，覺得對其他生物是一種可怕的災難。」

  靈鵲一抹眼睛，「你知道就好，慎用你的能力。哼。」她又破涕為笑，對著林觀遠說，「但是你的能力好特別，自然肯定特別鍾愛你吧，不然怎麼會讓你異化出這個能力呢？也希望你能用好你的能力。」

  林觀遠微笑著點頭，「我會的。」

  靈鵲的淚說來就來，說沒有就沒有，她又笑著跑開了，跑到門口，「我是來喊你們去吃飯的！今天的飯菜很豐盛哦！」

  說完她就跳到了一隻巨大的雲雀身上，揮揮手，帶著一串笑聲又飛走了。

  好像一陣驟雨打過莫爾加的樹屋。

  莫爾加擡擡下巴對著雲雀飛走的方向，「厲害吧，小姑娘其實沒有任何異化能力，但她很愛鳥，鳥也喜歡她。」

  林觀遠點點頭。

  莫爾加也朝著窗外一吹口哨，對著他勾了勾唇，「還有更厲害的，她和她哥做飯非常好吃。」

  渡鴉帶著莫爾加和林觀遠從開滿西番蓮的鋼樹飛出，來到了開滿黃色木香花的鋼樹，莫爾加指著鋼樹喊，「這是我吃飯的地方，他們倆是我的大廚。」

  剛一進樹屋，林觀遠就聞到了久違的真正的肉的香味。

  他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正在端木盆的靈鵲聽到，非常開心地笑了笑，「太棒了，正好你餓了。」

  林觀遠看向面前的大木桌，上面放了好幾盆菜。

  最中間的一個大盆是剛才林觀遠砍斷的蛇，似乎靈鵲兄妹將它和山雞共同燉了。

  他們把蛇切塊，又切了半隻山雞，加了許多藥材一樣的植物，以及白色的豆狀果實，共同熬燉。由於山雞本身就有豐富的油脂，林觀遠終於看到了湯上面飄著的油層，不禁感動地熱淚盈眶。

  第二個盤子裡是擺好的蛇皮和蛇肉，看起來應該是經過大火蒸熟，而後他們將蛇皮和蛇肉分開，蛇皮泡在他們自製的醬汁里，蛇肉則依然是白肉，但是每一塊肉旁邊都放著許多切碎的調料，看起來很像過去的小米辣、白蒜、羅勒、茴香和醬汁混合在一起，雖說在這個時代好像沒有聽說過這些名稱，可說不定味道很像呢？

  他的喉結動了動。

  繼續看第三道菜。看起來很像椒麻口水雞，湯紅紅的，油油的，雞肉也是肥大鮮美。第四道是烤蛋，每一個蛋殼都被烤成棕色，但每一個蛋殼都是頂部破開的，裡面應該還被灌了別的東西，靈鵲解惑說灌了不同水果的果漿，這樣吃起來就會有水果和蛋在一起的風味。第五道菜是鳥皮包住蛋一起蒸出來的鳥皮灌蛋，看起來鬆軟可口。第六道則是比較常見的烤昆蟲了，外加兩大盆的蔬菜水果沙拉。

  「真的好豐盛啊。」林觀遠發自內心地感嘆。

  莫爾加也面帶幸福地坐下，「我就說吧。」

  這時靈鵲的哥哥終於從另一個廚房出來，他的手還濕漉漉的，個子很高，長得和靈鵲很相似，但一雙眼睛黑如耀石，皮膚也比靈鵲黑一些。

  他和靈鵲的性格恰巧相反，有些靦腆沉默，對著林觀遠只是笑了笑。

  靈鵲介紹，「哥哥，這是莫爾加帶來的新朋友，叫林觀遠。林，這是我的哥哥，叫藍鴉。」

  藍鴉拍了拍靈鵲的手，小聲說，「那是區長，你怎麼直接喊名字。」他先對莫爾加行了禮，然後才向林觀遠點點頭，「你好。」

  林觀遠已經按耐不住自己激動的手和激動的胃了，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才笑著說，「你好。」

  靈鵲取出杯子，在每個人的杯中倒入了自己釀的莓子酒，她率先舉起了酒杯，「讓我們來感謝大自然的恩賜吧，大家請用餐。」

  她一口喝光了莓子酒，然後就開始用勺子往自己碗裡舀山雞蛇羹，一隻手還抓起一隻烤蟲吃，聽起來嘎嘣脆，她吃得心滿意足又無比虔誠。

  其他人忍俊不禁地看著她，也一起舉起酒杯喝光了莓子酒。

  莫爾加給林觀遠舀了一碗山雞蛇羹，林觀遠捧起來喝，味道挺淡，但終於有了油味和肉味，這種感覺真是太爽了。

  他也顧不上姿態，和靈鵲兄妹一樣，放開手抓著吃，只有莫爾加獨自優雅，吃個烤蛋，都要一點點剝。

  林觀遠每道菜都吃了不少，只覺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而且和他猜測的一樣，雖然那幾種調料長相不是前世的模樣，名字也不是，但吃起來味道卻非常相似，看來大家對於味道的渴求依然是一致的。

  他吃到腹部圓滾滾才罷休，這頓飯能讓他可以承受未來一段時間的昆蟲餐了。

  靈鵲也抱著肚子，大喇喇躺在地上，「哇，好滿足。」她又慢吞吞地爬起來，欲蓋彌彰地解釋，「我們平常都不會這樣吃的，但是因為區長和客人來了，自然要豐盛一些。」

  莫爾加擦拭著雙手，「你只有這個時候才會喊我區長吧。說吧，這一段時間吃了多少山雞？多少麻鴿？多少蛇？」

  「停停停停停！」靈鵲不開心地跳起來，「你怎麼說的我們光會吃一樣。你怎麼不想想，在我們手裡，霍頓斯二區的農場不斷壯大，山雞、麻鴿滿天飛，我們還培育出了新品種雞，就和你之前給我們看的畫冊里的差不多，馬上我們就會有新品種雞肉可以吃啦。」

  林觀遠看到一說雞肉就要流口水的靈鵲，想起她之前那個熱淚盈眶的敬畏自然的表情，不禁疑惑，「你看著像是要吃遍自然，不像是敬畏自然的模樣啊。」

  沒想到靈鵲一歪頭，「吃遍自然和敬畏自然是矛盾的嗎？我們人類是雜食動物，本來就是什麼能吃就吃什麼啊。大自然給我們提供了這麼多可以吃的物種，也給我們帶來了吃之前的許多磨難，我們自然要大吃特吃。昆蟲會吃樹葉和小昆蟲，鳥兒會吃果實和昆蟲，魚兒會吃水裡的其他小生物和小魚，我們人類也可能會被昆蟲、蜥蜴、大魚捕食，每樣生物都在吃別的生物，但又在被別的生物吃，唔，這才是一個……一個平衡嘛。」

  藍鴉聽到靈鵲努力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也微微抿唇，半晌終於說了句完整的話，「但是我們不會竭澤而漁，我們吃的速度總歸不會快過它們生長的速度。」

  「人類是自然的一部分，而自然原本就是適者生存，不斷進化，我們既不需要把自己拔高到一個道德制高點，讓自己不碰一草一木，也不能自大地認為我們能夠控制和管理一切。」莫爾加站起身，端著木質的杯子靠在了樹屋的木架旁邊，木架上長出了一叢綠色的藤蔓，開出了淡粉色的小小花朵。

  「哼！所以呀，我真是非常慶幸是你進化出了這個能力，如果進化到別人身上，不知道會怎麼樣。你可得好好用你的能力。」靈鵲有些嬌嗔地對著莫爾加說。

  林觀遠看著他們三個人，總覺得有一種違和感。他們明明出生於險惡的時代，糟糕的生態，但卻沒有伊爾區常見的怨天尤人，沒有在心底里默默憎恨過去的人類，也沒有抱怨為何自然要降下這般嚴懲，甚至沒有心底里希望這些可怕的巨蟲能一天之內消失。他們依然熱愛自然，他們在努力過好自己生活的同時，也在維護著自然的平衡。

  靈鵲和藍鴉收拾完東西後，又邀請他們去農場看看。說是農場，其實就是一大片養著同種類山雞的林子，以及一大片養著鴿子的林子。

  過去，林觀遠覺得火雞是最大最肥的，但現在看來，一隻鴿子都比過去的火雞大。人類的食用速度趕不上它們的生長速度很正常吧，一「頭」鴿子都夠幾個人吃幾天的了。

  更何況還是一大群這麼肥沃的鴿子呢？

  鴿子比山雞認主，靈鵲和藍鴉經常餵它們，看到他倆過來，它們就會自動地靠近，有幾隻鴿子還會緊跟著這兩人，甚至時不時動嘴叨兩下。

  這時候靈鵲和藍鴉一般都會迅速躲開，這些鴿子有時沒輕沒重，過去的養鴿人被啄兩下還會破個皮呢，在這裡被啄兩下說不定半條胳膊的肉就沒了。

  當然，這裡肯定少不了人類的看管和投喂，除了靈鵲和藍鴉這兩個管理人，莫什有時候也會來看看，但大多數時間都是霍頓斯二區的其他獵人來看管的。霍頓斯二區的人乍一看真的很難分清誰是戰力，誰是非戰力，因為看起來都非常高大強壯，身體上的昆蟲化變異反而沒有那麼明顯。

  靈鵲驕傲地看著林觀遠，「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林觀遠點頭，「確實很厲害。這裡以前一直就養著山雞和麻鴿嗎？」

  靈鵲撇撇嘴，「是啊，但是以前就只有格蘭區區長有使用的權力，其他人只能無償做苦力。但是，莫爾加來了後，大家就都可以吃啦！」說到吃，靈鵲臉上便是一片幸福。

  看來過去格蘭區的區長比伊爾區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但和伊爾區不同的地方在於，格蘭區使用的是內部的資源，比較依賴於調配內部的勞動力和資源，這其實更依賴於群體的支持，他本應提供相應的服務，讓這些強大的支持他的人得到滿足。

  伊爾區更多的是依賴於外部的資源，區長也就會更合理地強調他自身的利益，也會讓相應的獵人團體與普通的大眾隔絕開來。伊爾區能夠更好地使用排他性策略，但是格蘭區不是，因此格蘭區的人們厭惡區長，但伊爾區的人更多是畏懼又依賴區長。

  格蘭區的人更多地看到了區長的本質，他們可能會生出自己也能當區長的念頭或者盼望更有利於大眾的區長出現，而莫爾加的出現其實是符合了他們期待的。

  但是伊爾區的獵人們和區長處在同一個利益集團中，他們不希望區長出現任何意外，就算有也只能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可以順利當上繼任區長的前提下，而同時非戰力大部分都認為自己生活在區長的庇護下，他們盲目地信任區長和獵人，也不希望區長倒台。

  林觀遠眯了眯眼，所以在伊爾區，他不能以慈悲的面貌出現，他只能以更強大的面貌出現，並摧毀之前的利益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