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林觀遠看著他俯著身子系扣，直到那鱗片上反射的七彩光閃了他的眼睛，他才下意識想要脫下來。

  莫爾加擡起頭來卻以一種「我都懂」的表情說：「不管這是你的癖好還是真的有什麼意外，森林裡不比自己的樹屋，還是多穿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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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還是誤會他是暴露狂了嘛。

  林觀遠的手放在腰間解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再把這個脫下來就真的落實自己的詭異癖好了。

  算了，想到樹屋裡還放著的那幾件絲衣，也不差這一件了。

  他問莫爾加：「你怎麼又來了？你一個霍頓斯區的區長，整天往伊爾區跑，不會覺得不好嗎？」

  莫爾加很無奈地聳肩，「沒辦法啊，我一腔熱情地送禮，結果人家不願意來我們霍頓斯區，我只能來伊爾區咯。」

  「你平常應該很忙吧。如果不是真的特別感興趣，應該不會幾次三番地跟我示好。我的能力是非常特殊的，對嗎？甚至可能是獨一無二的？」伊爾區獵人少，就算想發起調查，樣本也不足，而霍頓斯已經有了兩個區，每個區都很大，可莫爾加還是那麼關注他，說明他的異能在整個大陸上可能都很罕見。

  「就一個。」莫爾加轉頭看著他，豎起一根瘦削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只有你一個。」

  林觀遠在莫爾加灰藍眼眸下不願多顯露自己的心情，莫爾加那雙眼睛和他的行事不相符，那雙眼睛看起來太漠然了，似乎不論有多少人死在他面前，那雙眼睛都不會有什麼情緒，而且當他凝視著你時，你會覺得他能透過軀體直接看到你的內里。

  他只能稍稍低頭，把心緒收起來。他不想讓莫爾加看出來自己因為特殊的異能而驚喜。

  「你剛才跳進了霸王花，從裡面又毫髮無傷地出來。」莫爾加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換了另一個話題，而且沒有用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沒想到這個人全看到了，林觀遠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說了聲「沒錯」。

  「那我就能理解你為什麼願意光著了。」莫爾加意味深長地說。

  林觀遠本來以為莫爾加會問一些關於他身體防腐蝕的問題，結果竟然等來這一句。

  「我不是光著好吧，我只是沒有將全身每一寸皮膚都遮上。而且我也沒願意光著。」林觀遠一字一頓地說。

  莫爾加可能覺得林觀遠一臉嚴肅解釋的模樣有點可愛，多看了林觀遠一眼，眼睛微微彎了彎。

  他們又來到女孩的屍體面前。

  林觀遠剛想走到女孩身邊，莫爾加竟毫不嫌棄地將女孩抱了起來，任憑還未乾涸的血液弄濕他的白衣，「非戰力。」他低聲說了一個詞，聽不出語氣。

  「非戰力就要接受這樣的對待嗎？」林觀遠蹲下，看著女孩似乎沉睡著的沉靜面容，讓人無法聯想起方才那決絕的哭喊和憤恨。

  莫爾加抱著女孩來到旁邊的空地上，他理所應當地說：「當然不是。」

  「非戰力和戰力是平等的。只是，不管是自然社會還是人類社會總是會經歷各種選擇。」莫爾加將女孩放到地面上，從自己的後背上拿起一直背著的武器，那是一把獸骨刀，看起來異常尖利而結實，灰白色的刀身上還有暗色的花紋。

  但他卻毫不遲疑地將它插到地面上，鏟起了土。這個時代依然葆有以前的殯葬習俗，那就是，如果條件許可，就埋身於地下，在黑暗與寂靜中得到安息。

  只不過，伊爾區的非戰力是沒有這個待遇的，他們死了一般都是直接被扔到非居住區的森林或者被扔到霸王花中，屍骨無存。

  林觀遠來到那個被蝙蝠咬死的人身旁，將螳螂臂狠狠地從那人身上拔下來，因為已經切到了骨頭，螳螂臂上的骨刺被別斷了幾根，他拿著螳螂臂想和莫爾加一塊挖土。

  沒想到莫爾加只是裝模作樣挖了兩下，就停下了，只是站在一邊，看著他一點一點挖，畢竟女孩是伊爾區的人，他能幫忙解決那個獵人已經算是幫了他大忙了，因此他也就低著頭繼續默默挖。

  只是這螳螂臂雖然砍人很在行，挖土就不太行，挖了好一會兒這黏軟的土地連個坑都沒有。

  莫爾加還一直盯著他。

  他聽到一聲輕笑，「要不直接把她放到霸王花里？」莫爾加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些許不耐煩和漫不經心。

  林觀遠不知為什麼心底湧起一絲煩躁，他擡起頭，額前的銀髮沾了汗水，有幾縷髮絲貼到了額頭上，讓他看起來反而有種異樣的脆弱感。「這樣她和那個獵人的結局不是一樣了嗎？那個獵人可以屍骨無存，成為霸王花的養料，但是我不能接受她也這樣。」林觀遠發泄一樣狠狠劈了一下地面，沒想到螳螂臂竟然斷裂了。

  林觀遠閉了閉眼，這個斷裂的螳螂臂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憤怒又無力。他使勁握著在手裡的那一塊，握到手心發痛，他知道只有憤怒並不能做成什麼。

  於是他猛地把那隻螳螂臂甩開，把陷在土裡的也連帶甩開，蹲下身，準備用手去挖土。

  中途，卻有一隻手狠狠地握住了他的手肘。

  林觀遠擡起眼看向莫爾加，莫爾加能看到對面的人眼中的怒火，他卻微一勾唇，話中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不至於。」

  林觀遠甩開他的手，「不想浪費你的時間就請回吧。」

  莫爾加卻指著女孩的屍體，「我幫你解救下她，還幫你解決了那個人，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怎麼會輕易地走呢？如果我怕浪費時間，我就不會呆在這裡了。」

  他的聲音此時和他的眼睛一樣冰冷又高傲，林觀遠想，對，他也是一個生來就是獵人的人類啊。

  「你說得對，你幫助了我，我自然會回報你。」林觀遠又低下頭，將女孩的身體抱到自己身邊，「但是我現在沒空。」

  沒想到莫爾加莫名其妙地又恢復了之前笑著的模樣，「你有沒有感受到什麼？」

  林觀遠正覺得這個人是不是個一會一變的精神病，卻真的感到腳底有輕微的震動。

  就在他的腳下！

  他連忙抱著那個女孩跳開，卻見莫爾加連動也沒有動。

  只見莫爾加的腳下開始冒起一層層的土，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地下拼命拱著，隨著土壤漸漸拱起，一個圓球不斷呈現，這個圓球不斷變大，而土坑也越來越明顯。

  林觀遠向前一步，看向那個土坑，原來裡面是一隻半米長的蜣螂。他在把泥土當成糞球一樣滾來滾去，泥球越來越大，土坑則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沒多久一個半徑有一米的泥球已經形成了，那隻蜣螂還在快樂地滾著。

  莫爾加打了個響指，那隻蜣螂就努力地頂著比他身體大很多的泥球艱難地爬了上來，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

  「這是？」林觀遠看向莫爾加，「你早就想好要讓它來鬆土了？」

  莫爾加點頭，「對啊，又沒有工具，憑我們兩個人怎麼挖？」

  原來莫爾加鏟的那兩下不是消極怠工，而是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蜣螂定位。

  那他剛才是明知道會有幫手來的情況下看著自己從那裡無能狂怒地鏟來鏟去。

  林觀遠咬緊了牙。

  果然這個人，依然那麼混蛋。

  林觀遠憋氣憋地臉紅，看得莫爾加心情大好，但他也知道，要是再取笑兩句，這人估計就得暴走，於是非常紳士地行了一禮，「舉手之勞，不用客氣，現在讓這個可愛又可憐的女孩安息吧。」

  林觀遠果然暫時放下了憤怒，抱著女孩，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土坑中，把她幾乎斷裂的頭擺放平整，又解下了自己身上莫爾加的披風，蓋到了幾乎□□的女孩身上。

  莫爾加向那隻蜣螂做了一些動作，那隻蜣螂便戀戀不捨地又把泥球推回到坑裡，然後用身體將它弄平，泥土漸漸蓋住了女孩的身體，平整地仿佛看不出任何痕跡。

  林觀遠的心情也隨之平靜下來，他看向莫爾加，「霍頓斯區離這裡這麼遠，你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讓你養的蟲子在這麼短時間內爬過來。這隻蟲子是你原本就安插在伊爾區的還是你隨手就能操控蟲子幫你做各種事情？」

  莫爾加挑挑眉，沒有回答，而是擺了擺手，讓那隻蟲子再回到土裡去，「我以為你會先對我道謝。」

  林觀遠想起剛才這人故意不告訴他有幫手的事，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僵硬地道了個謝。

  畢竟他雖然煩人，但確實幫了他。而且他那一看就很貴重的披風都被自己埋土裡去了。

  「昆蟲是生命力最強的種族，它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喜歡伊爾區的土壤我也沒法強行把它帶走啊。」莫爾加在他道謝之後才老神在在地說，「每個區都有幾個昆蟲小友也不過分吧。」

  敢情他還在每個區都安插了昆蟲間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