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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獲救

2024-09-14 18:39:25 作者: 擲生

  第105章 獲救

  謝霖失蹤了。

  一直到太陽完全落山人都沒有回來,紀淵終於可以確定這個事實,而接著這個消息到來的,便是暗衛統領拽著一個手下來紀淵面前謝罪。

  「劉平跑了。」

  這兩件事必然脫不了干係,紀淵一腳踹開了劉平家的房門,屋內環境逼仄,發黃的窗紙透不進光來,黑洞洞一片,紀淵命人將劉家翻了個底朝天,卻一點線索沒有,唯一一個與謝霖有關的物件,便是一張繡了梅花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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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帕置於枕下,原本潔白的緞面上結了乾乾巴巴的淡黃色斑駁,腥味撲鼻,無需多想便知曾被人用來做什麼。

  呈貢手帕的暗衛垂著頭,悄悄擡眼看了一眼紀淵,皇帝雖然仍面無表情,眼睛卻如淬了冰一樣森寒。

  「去找。」

  皇帝借刺殺受驚為由躲入行宮,實則是跑來滬州,一直以來行動低調,甚至都儘可能不在村民面前出現,其間緣由不止是防止有人識破他的身份,更因為那出刺殺並非幌子,而是真的有人想要紀淵的性命,他必須要隱匿行蹤。

  可紀淵說的「去找」是指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人,於是滬州連夜燈火通明,官府軍隊挨家挨戶地詢問,雙腿跑不過快馬,不過一日之間,便在滬州旁邊的大山里找到了劉平與謝霖。

  劉平一路躲避追查,最終只能帶著謝霖躲在了山洞裡,旁邊是轟然瀑布,水汽蒸騰,侍衛制服了外出尋找食物的劉平,眾人離去,只剩紀淵衝進山洞裡。

  洞內陰森,頂部潮濕滴水,地面泥濘不堪,紀淵一眼便看到了盡頭坐在地上的謝霖,男人還是一身白衣,卻因整日的奔波沾滿泥土,衣擺混著污泥拖在地上,衣帶散落,領口敞開,手被縛在身後,雙眼處遮上了褐色的粗布,臉色蒼白,唇間血色全無。

  約是聽到有腳步聲,謝霖身體一震,待得紀淵靠近,居然擡腳向聲源處踢來,紀淵接住他的小腿,順著跪下靠近,卻聽到謝霖厲聲叫道:「別過來!」

  聲音如天鵝引頸,絕望淒涼,叫得紀淵瞬間落下淚來,先將謝霖攬在懷裡,伸手解開了男人眼上的粗布,再鬆開了他手上的桎梏,將那一截被磨紅的腕子握在手裡,輕觸安撫。

  「劉大哥?」

  謝霖顫聲說道,眼布揭開,他能隱約看到一處人影,可山洞內本就光線不足,剪影也是模糊的,只知道這人並非將他擄走之人,對方又不說話,自己只能通過他喉嚨里沙啞的喘息猜測。

  「啊。」紀淵小聲回應,心中卻不是滋味。

  得到回應的謝霖身體瞬間鬆懈下來,可緊接著又像是想到什麼,快速背過身去,整理散開的衣襟。紀淵心揪的生疼,伸手去掰謝霖的肩,想叫他轉過身來。

  「那歹徒沒做什麼,」謝霖仿佛知道男人的憂心,「我沒讓他做成,這衣服是我自己不小心掙開的。」

  他講的輕巧,可紀淵卻沒有全信,那衣帶平日束得如何緊,怎麼可能會輕易掙開,他心中苦澀,只怨恨自己,怎麼還叫謝霖陷入危險境地,他恨自己疏忽,恨自己無能,恨自己被這兩天的安逸生活迷了心智,更恨自己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敢以真面目面對謝霖。

  自棄的情緒撲來,男人居然有些嗚咽,可當務之急絕不是任由自己哭,紀淵將謝霖扶起來,先帶著他回家去。

  經此一遭,謝霖覺得阿福和劉平都有些草木皆兵,家裡大門總是鎖著,自己出行一定會有人陪,就連他好不容易說回來的學生也被拒之門外,理由就是謝先生被歹徒驚到了,需要修養,等複課的時候會挨家挨戶通傳的。

  自己像被軟禁起來,可日子又實在舒坦,兩人對自己絕不是對囚犯的態度,倒像是在準備抵禦下一次危險,不止自己出行總有人陪,劉平也總會無理由消失幾天,接著又突然出現。

  謝霖覺得費解,從前男人雖有些怪異,卻從不會如此頻繁地神秘失蹤,可雖然男人陪在身邊的時間少了,卻比往常更悉心照顧,尤其綁架之後,兩人變得更親密些,很多事情阿福會讓男人代替——比如換藥。

  紀淵小心地將藥粉化於水中,不斷攪拌,一旁的謝霖已將手帕摘了下來,專心地「看」著他的動作,紀淵一瞥眼,正對上那雙淺眸,雖然知道謝霖看不清,卻還是有些心虛,稍稍偏過頭去。

  病中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看起來有些無神,卻平添了些溫柔,紀淵將藥液一滴滴落入眼中,兩人臉對著臉,他動作生疏,呼吸靠的極近,看著熟悉的愛人就在自己面前,紀淵偷偷吞咽口水,克制著自己難耐的衝動。

  忽然,謝霖忽然開口,熱氣撲在臉上。

  「劉大哥,你很像一位故人。」

  紀淵手顫,一滴藥液落在謝霖眼角,像是泌出的眼淚——蒼白垂淚的謝霖,與過往記憶重疊,冷汗瞬間細細密密覆蓋滿背,他不知該怎麼回應,只好強作鎮定地繼續滴藥。

  謝霖眨眨眼,適應冰涼的藥液覆蓋眼球。

  「可他不會對我這麼好。」

  他沒有嘆氣,像是在訴說一件簡單不過的事情。

  新人滴藥到底生疏,動作慢了些,也不甚準確,謝霖仰著頭,又感到一滴溫熱藥液落在臉頰,他笑起來,寬慰對方不要有壓力,慢慢來就好。

  可他近在眼前卻不可見的那個人,已是盈滿淚水,追悔莫及。

  又是一場秋雨,秋風轉涼,不再叫人覺得舒爽,反而有些寒冷,阿福翻出了去年的袷衣,逼著謝霖套上,謝霖摸著那暗紋綢緞,笑道:「這舊衣服,倒有些新布料的味道。」

  阿福笑著附和,沒有說出真相,哪就這兩件衣服是新的了呢,這家裡上上下下的設施用度,都叫紀淵換了一遍,本來敬王爺給的東西就夠好了,可紀淵偏偏不滿意,說這茶苦澀,那炭煙大,反正上次已然驚動了滬州的官府,索性撒開手用,都是叫人從南京運來的好東西,謝霖穿著袷衣,帶著阿福去後院開地,小孩這兩天也閒下來了,自己同他講了往後的設想,得到了大力支持,自己的眼睛好的慢,小孩便決定自己先翻地,起碼要在冬天之前處理好。

  阿福扛著鋤頭將已經僵硬板結的土地翻起,聽謝霖在旁邊絮絮叨叨地將一些瑣事,不過三兩句話都會回到復學一事上,阿福只是聽著哼哼,同自己講什麼呢,不讓他復學的又不是他一個下人。

  說著說著,謝霖忽然話鋒一轉:「劉大哥呢?怎麼這兩天又不見他。」

  阿福無心替紀淵隱瞞,回答道:「誰知道他去哪了。」

  「是家裡的蟻害很棘手嗎?」

  「我不知道。」阿福撇撇嘴,哪來的什麼蟻害,就算有,八百年前就該收拾好了。

  謝霖安靜了一會,忽然說道:「阿福為何與劉大哥生嫌隙了呢?」

  他沒有問兩人有無矛盾,而是直接問及原因,這一疑慮早在他心中反覆證實,之前三人相處,劉平雖然和自己更親近些,可阿福也不會對人如此冷漠。

  小孩這才有些慌神,連連否認,又怕謝霖再提,隨意找了個藉口:「先生嘴饞嗎?我去給先生洗些葡萄來。」

  謝霖也不追問,淡淡地點點頭,聽著小孩從自己身邊走過,才喃喃道:「葡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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