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24-09-14 18:36:03 作者: 我喜歡吃糖

  第32章

  外面還在下雨。

  沈嘉述坐在副駕駛,緊緊抓著門把手,臉色發白,呼吸有點難受。

  沈澤希把他抱上車,便一言不發,油門踩到底,一路飆車上山。

  發動機的聲音在耳邊嗡鳴。

  山路彎彎繞繞,車子一直在大轉彎,甩得他頭暈,胃裡翻湧,噁心想吐。

  心跳加速,捂不住,好似要從胸口蹦出來。

  瘋了。

  「停下!」

  

  他的聲音在抖,渾身止不住輕顫。

  沈澤希面色陰沉,充耳不聞。

  沈嘉述的眼圈慢慢紅了,鼻子酸酸的,水霧在漂亮的眸子裡氤氳。

  一直到山頂,飛馳的車才終於停下。

  沈嘉述抖著手去抓門把手,手軟得使不上力氣,好幾次才打開車門。

  他不管不顧地便往外撲,掙扎著下車,整個人摔在地上,膝蓋嗑在石頭上。

  沈澤希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這麼衝動,連忙下車去扶他。

  「哥哥!」

  「別碰我!」

  沈嘉述哭著擋開他的手,艱難地往前爬,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身上的衣服被泥水打濕,髒兮兮的。

  像一隻受傷的刺蝟,豎起一身柔軟的刺,防備所有靠近的人。

  心裡既委屈又生氣,借著雨勢的遮掩,小聲而克制地哭了出來。

  沈澤希冷著臉,直接把他撈起來,抱回車上。

  「你走開,我不要你了!」

  「我討厭你!」

  他哭得抽抽噎噎的。

  沈澤希要脫他身上的濕衣服,他一直在掙扎,極為不配合。

  煩躁的情緒達到了頂峰,妒火將理智燒得蕩然無存。

  「唔!」

  他扯下皮帶,將沈嘉述的雙手綁住,強吻上去,堵住那張說出傷人話的嘴。

  沈嘉述咬破了他的唇,瀰漫在雙唇間的血腥味也沒能讓他停下來。

  過了好久,久到他幾乎以為自己要窒息了。

  沈澤希停下了動作,趴在他頸間粗喘,大手搭在他的腰間。

  「哥哥,你真的那麼在意關霖嗎?」

  「你的手語是特意為他學的,對嗎?」

  沈嘉述皺著眉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也想問為什麼?」他痛苦地說,「為什麼,誰都比我重要?」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厚重的喑啞和藏不住的失落受傷。

  在氣頭上的沈嘉述,根本不想理他,故意說反話,言不由衷。

  「是,我喜歡他,如果不是寄人籬下,我不會答應你。」

  「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

  紅著眼,無聲地流淚,咬著唇,眼神倔強地看著沈澤希,不肯示弱和服軟。

  明知道話語傷人,會刺激到那顆敏感不安的心,但氣急之下,還是會口不擇言。

  「夠了。」

  沈澤希聽不下去了,再次堵住他的唇,扯壞了他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

  外面雨勢不減,雨聲噼里啪啦,像豆子落下。

  車內沈嘉述一直在哭,哭聲忽高忽低,後來變成悶悶的嗚咽。

  眼淚都要流幹了,看著車頂的星空,心底一片冰冷。

  很委屈,也很失望。

  回去的路上,沈嘉述趴在后座睡著了,身上蓋著小毯子。

  露在外面的一小片雪白肩頭上,密布斑駁的吻痕。

  下車時,才發現他已經醒了,睜著紅腫的眼眸,雙目失神地看著車頂。

  「哥哥。」

  沈澤希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只是眨了眨眼。

  用毯子和外套把人裹得嚴嚴實實,抱了進去。

  沈嘉述沒有反抗,軟軟地靠在他的胸口,又閉上了眼,呼吸輕淺,好像睡著了一樣。

  之後的一連好幾天,他都沒再開口和沈澤希說過話。

  不管沈澤希做什麼,不拒絕,也不回應。

  時常一個人坐著發呆,不言不語,像個木頭人。

  不僅拒絕和沈澤希說話,而且不開口跟任何人交流。

  好像突然間不會說話了。

  為了哄他開心,沈澤希帶他去孤兒院,讓孩子們陪他,開導他。

  孩子們在身邊時,他的心情是不錯的,一直在笑。

  但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後來,關霖從李逸舟口中知道了這件事。

  他知道兩人是因為自己吵架的,顧不上別的,忙不疊跑到沈家去解釋。

  沈澤希沒給他好臉色,不想見到他。

  他很愧疚地道歉,坦白一切都是假的,是為了讓李逸舟死心,胡編亂造的。

  他們從頭到尾都是關係不錯的普通朋友。

  沈澤希還從他口中了解到沈嘉述不願提起的過去。

  當年沈家棄養後,沈嘉述被退回孤兒院,便患上了失語症,相當長一段時間說不出話。

  越來越自閉,拒絕和外界的一切溝通,把自己關進了小世界。

  這樣下去不行。

  院長帶他去了醫院,又送他去了特殊學校,希望他能好起來。

  他在特殊學校一待便是好幾年。

  也是在那裡面學會的手語。

  原以為一輩子會這樣,卻在關霖出現的那天,突然好了起來。

  關霖小時候營養不良,很瘦弱,在學校里經常被欺負。

  沈嘉述幫過他好幾次,兩人也因此認識。

  好了以後,他本來要走的,不放心關霖,又多留了兩年。

  直到孤兒院坍塌,他被砸傷了腿,徹底離開了學校。

  從小到大,他好像從沒有被好運眷顧過。

  因為這些事,關霖心裡一直很感謝他。

  長大了也一直在找他,不知道他去了沈家,找不到人,便把小時願帶去了孤兒院。

  經常在孤兒院等,好在兩人又再次見面了。

  那些沉重的過往,簡簡單單幾句話便概括了。

  走之前,關霖拜託沈澤希,千萬不要告訴李逸舟。

  他答應了。

  一個人冷靜的時候,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心疼得無以復加。

  抖著手,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很後悔。

  為什麼那天要那麼衝動。

  自責得要死。

  他懷疑哥哥不只是單單在生他的氣,找到了醫生。

  「失語症有復發的可能嗎?」

  「這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受了過大的刺激很可能會反覆。」

  沈澤希沉默了。

  醫生給沈嘉述做了詳細的檢查。

  他非常乖巧地配合。

  只是在確認失語症的時候,輕笑了下。

  躲不過的。

  這是他的命。

  沈澤希跪在他面前,內疚地說,「哥哥,對不起,都怪我。」

  沈嘉述垂下眼,不看他一眼,從他掌心裡抽回了自己的手。

  雲淡風輕的樣子,好似並不在意自己說不出話了。

  沈澤希湊上去親他,他側著臉躲開了。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回家。

  沈嘉述把他關在了門外,在房間裡偷偷哭。

  那天起,他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晚上睡不好。

  沈澤希一步都不敢離開他。

  還好哥哥並不抗拒他的擁抱,願意讓他摟著睡。

  「哥哥別怕,會好起來的。」

  睡前,沈澤希會在他耳邊一遍一遍溫柔安撫。

  可他還是會驚醒。

  一閉上眼,腦子裡便會浮現各種恐怖的畫面。

  他猛地睜開眼,渾身是汗,急促地,大口大口喘氣。

  沈澤希緊緊摟著他,才讓他落到實處。

  「又做噩夢了嗎?」

  他一回頭,看見那雙深邃的眸子,眼睛一下子紅了。

  沈澤希低頭親吻他濕潤的眼尾。

  「別怕,我在呢。」

  那個夢好真實。

  所有人都離開了,把他留在原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很害怕一個人。

  孤獨是會殺人的。

  久久不能從情緒中抽身,撲進沈澤希懷裡,趴在他身上,哭到脫力。

  無奈發不出一點聲音。

  沈澤希心疼死了,抱著他,安撫他。

  他哭夠了,擡起頭,忽得感覺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鼻腔里流出來。

  伸手一摸,流鼻血了。

  「哥哥!」

  沈澤希緊張得驚動了所有人。

  整個老宅燈火通明。

  來了好幾個醫生,仔仔細細檢查了好幾遍。

  只是小問題,很快止住了血。

  醫生們才離開,沈嘉述便接到了陳媽媽的電話。

  她在電話里一直哭。

  他著急擔心,卻說不出話,把手機遞給沈澤希。

  「是小七出事了。」沈澤希沉聲說。

  沈嘉述瞬間睜大了眼睛,死死抓著他的胳膊。

  掛了電話,沈澤希一邊給他換衣服,一邊安慰。

  「哥哥,你先別急,我們過去看看情況。」

  在焦慮不安中,他們很快到了醫院。

  「陳院長,到底怎麼回事?」

  陳媽媽抹了抹眼淚說,「今天晚上他又發燒了,反反覆覆,還一直流鼻血。」

  「送來醫院,醫生說是急性白血病。」

  沈澤希立馬聯繫了最好的醫生過來,連夜會診。

  得出的結果也不好。

  小七體質差,發病晚,情況比較危險。

  最好的方法,進行骨髓移植手術,越快越好。

  在此之前,先保守治療。

  但配型的骨髓太難找了,有的病人到死都還在等。

  小七是個孤兒,沒有父母,沒有任何的兄弟姐妹。

  沈嘉述去看了他。

  他的臉色很蒼白,看見沈嘉述來了,強打起精神笑了笑。

  「小樹哥哥,我不疼,一點事沒有,你別擔心。」

  「院長媽媽說,我只是生了點小病,很快便能出院了。」

  他反過來安慰沈嘉述。

  沈嘉述忍住不哭,沖他笑笑,拉著他的手,坐在床邊陪他。

  後來,兩個人都睡著了。

  沈澤希分開他們的手,把趴在床邊睡著的人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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