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這是要跑步？

  葉池輕輕擰眉，旋即又鬆開，他前兩天簡單查了下，一些不是很嚴重的先心是可以慢跑的，適當地運動還會對身體有助益。

  「看什麼呢阿池？」張書亦過來搭他的肩。

  「沒什麼。」葉池收回視線。

  「那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張書亦指著周圍的一圈人，一一介紹：「陳然，衛棋，錢景昊，加上我和你，我們五個打首發，這倆周正輝和李睿當替補，這是葉池，你們都認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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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替補？想得周全啊燒仙草。」馮青梅在一旁圍觀。

  除了她，一些估計是懶得活動的同學也跑到邊上坐下，看模樣是準備觀戰了。

  「哈哈，房樂怡也在看我！」

  張書亦壓抑著興奮的嗓音，小眼神止不住地往看台上瞟。

  「別自作多情啊燒仙草，」馮青梅就在籃筐底下，把他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人家是在看你嗎？」

  「那肯定是啊！」

  馮青梅呵呵兩聲，笑而不語，一臉高深。

  打球的幾人里，葉池除了對張書亦和陳然稍微熟悉一點，另兩個衛棋和錢景昊都還沒說過話。

  衛棋是體育課代表，錢景昊個子高，看著倒是都挺像會打籃球的，也沒人對他們有任何異議。

  但對葉池就不一定了。

  他是新來的，除了成績好，其他方面的能力都是一個迷，沒人對他有絲毫了解，也不清楚他的球技如何，直接便被張書亦拉來了。

  最不滿的要數兩個替補了。

  他們參加過去年的比賽，今年本來也有機會上場的，但葉池一來，連比都沒比過，不由分說地就把他們的位子給搶了，這誰受得了？

  但受不了是一回事，發不發難又是另一回事。

  周正輝不敢明著理論，只能小聲抱怨：「搞什麼啊，找個都不知道會不會打球的人進來，我們班今年又要墊底了。」

  路過的衛棋不小心聽得一清二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反正去年你首發了我們也是墊底，今年換個人也沒差啦，墊不了更底了。」

  周正輝：「……」

  衛棋長得挺陽光的，頭髮細軟蓬鬆還泛黃，跟條金毛似的，看著就是個暖男長相。

  以至於經常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正經安慰人還是在陰陽人。

  周正輝鬱悶地走到候場凳子邊坐下，他倒要看看，這個新生的球技有沒有他成績的十之二三。

  張書亦去隔壁同樣在上體育課的六班上找了五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校隊的，準備先來場友誼賽。

  「集中精神啊阿池！」他拍了下葉池的背，感覺這人有些心不在焉。

  「嗯。」

  葉池低頭拍著球，又微微擡頭，視線飄到了跑道那邊。

  簡知魚先是在慢慢走著，隨後速度逐漸加快起來，變成了慢跑。

  葉池視線微凝。

  「阿池！阿池——！」

  張書亦扯著嗓子在他耳邊吼。

  「……我聽得見。」

  「你看什麼吶？那邊有什麼？美女在看台上。」

  葉池皺眉斜他一眼，這傢伙有點興奮，大概是看台上三三兩兩地聚集了一些女生的原因，讓張書亦像只開屏的孔雀。

  可人家女生們都坐著在玩手機，沒人看他，這屏算是白開了。

  「搞快點開始吧，我打不了多久。」葉池道。

  「啊？能打多久啊？」

  「十分鐘吧。」

  「那打個屁啊！」張書亦崩潰大喊，「只打十分鐘那之後你要去幹嘛？」

  「人文關懷。」

  張書亦滿頭問號：「嗯？什麼玩意兒？」

  「喂，還打不打了？」隔壁班的校隊成員姜峰意招呼他們。

  「打打打！」張書亦被岔開注意力，連忙道。

  友誼賽草率開始，連裁判都沒有，大家全靠自覺。

  發球被姜峰意搶了先，他速度很快，跟支箭似的，沖向另外半場的時候幾乎只有葉池能跟上。

  姜峰意衝到籃板斜下方猛然停住，腳掌用力一蹬，就要投籃。

  卻沒想到面前倏地出現了一個人影，比他晚跳了半秒，在姜峰意手上的籃球剛剛投出的瞬間，伸手輕輕一撥。

  姜峰意的心都涼了半截，他在半空中對上葉池的視線，一眼就知道這人是會打球的。

  他之前就跟一班的打過球，知道他們大部分人都是些半吊子，跟他們這些天天打的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心裡難免輕敵。

  沒想到今天還有這一出，現實直接給了他一個蓋帽！

  葉池以一種很精妙的技巧把球撥開，絲毫沒有碰到他的手。

  「衛棋。」

  葉池垂眼一掃，瞧見離他最近的隊友，叫了他一聲後，指尖用力，籃球便直直朝衛棋的方位落去。

  衛棋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快速衝過去接到球，立刻往對面半場狂奔。

  但隔壁班的也反應極快，衛棋帶球沒能衝到籃板下，周圍已經圍了兩個人虎視眈眈，四肢手臂舒展張開，全方位擋住他的去路。

  衛棋心裡暗罵一聲，正急著，斜後方突然傳來一個冷靜的聲音：「這邊。」

  那嗓音其實並不太熟，但仿佛帶著一絲絲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能讓人喪失反抗的鬥志，一秒聽命。

  衛棋想也沒想地把球朝斜後方傳了出去，傳的時候還心裡一驚，匆匆看去，看見果然是葉池拿到了球，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而拿到籃球的葉池瞬間成為了眾矢之的，本身姜峰意就一直防在他的周圍，此時另外的對手也見狀圍了過來。

  張書亦他們竭力攔著，但周遭依舊寸步難移。

  葉池就沒想過再進一步，他拿到球便站定在離三分線還剩一段距離的位置。

  隨後身體微微後仰，膝蓋彎曲，起跳，手腕同時用力。

  籃球脫手，在空中飛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正正落進了籃筐里。

  「咚！」

  「臥槽——！」張書亦率先驚叫起來。

  衛棋比了個大拇指：「牛逼。」

  周圍圍觀的人還不多，但也有一陣小小的驚呼和掌聲。

  姜峰意沖葉池頷首示意：「打得挺好。」

  「我果然沒找錯人！」張書亦更興奮了，急匆匆過來要跟葉池說話，卻被對方一推胸口，道：

  「讓替補上會兒吧。」

  「啊？你不打了？」張書亦懵逼。

  「嗯，有點累了。」球場周圍的人逐漸變多，讓他的視線有些受阻。

  「累個屁！」張書亦不信他的說辭，「你汗都沒出！」

  「……總之你自己叫人啊，我先走了。」

  葉池轉身就走，留下一個撇腳的理由，讓張書亦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周正輝跑過來：「怎麼了？他怎麼走了？」

  「……他有點事，你要打嗎？替上。」

  「行啊，」周正輝猶疑地探頭去看葉池，「有什麼事啊，多練練嘛。」

  衛棋斜他一眼：「你不是看他不爽嗎？」

  「……現在又爽了，想讓他教我打籃球。」周正輝一臉無辜。

  衛棋：「……人中俊傑就是你啊。」

  籃球場區域鬧鬧哄哄，其他區域人便沒那麼多了。

  簡知魚在跑道上避開人群，慢慢走著，走一會兒又小跑一會兒。

  他每年檢查的時候都特意問過醫生，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到底適合什麼程度的運動。

  每次得到的答案都說慢跑是可以的，而他對自己身體的感知也覺得可以，他認為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持續地運動一會兒，覺得累了再停下歇歇，並不會給身體造成太大的負擔。

  但常常很多人都在制止他，告訴他這許多事情於他而言是『不可以』的。

  簡知魚小跑起來，慢慢調整著呼吸，有風從他身邊掠過，仿佛撫過一根溫柔的羽毛，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可這種舒服沒持續多久，他看見班主任的身影。

  冷桂芝十年如一日地邁著八字步，走路帶風，目標明確地就朝著他走過來。

  簡知魚下意識地停住了步子。

  冷桂芝疾步走到他面前，神色有些緊張，手掌扣著簡知魚的肩膀，擔憂道：「怎麼還跑起來了？老師不是告訴過你體育課不用上的嗎？快回教室里去，不然你媽媽又該擔心了。」

  簡知魚垂眼看著她，嘴唇動了動，總覺得內心鬱結得慌，想深呼吸一口氣，卻終究是忍住了。

  慢跑幾分鐘都緊張成這樣，要是發現他呼吸不暢那還得了？

  心裡那股沉鬱的氣就這樣被他像往常一樣慢慢壓到最深處，與以往的那些一起，在心底漸漸匯成水流，流淌進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我知道了。」他低聲道。

  「好，」冷桂芝臉色緩和，看向這個學生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絲憐憫，嘆了口氣，「回去吧，慢慢走，走邊上點，這些潑猴兒都鬧騰，仔細等下撞著你。」

  簡知魚抿著嘴唇，眼睛裡幾乎是空洞的，擡腳就往回走。

  葉池遠遠看見這一幕，不消聽聲音他就能想像到師太會對簡知魚說什麼。

  他想，或許讓他跟簡知魚當同桌也是林芙的想法，方便他能隨時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既然這樣，那想必林芙肯定在冷師太那裡提起過。

  思及此，葉池快步走了過去，趁著冷桂芝沒留意，伸著手臂往簡知魚的肩膀上一搭，露出個笑來：

  「老師，我跟著他回教室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