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言巧語

2024-09-14 18:25:57 作者: 宮筘月

  第9章 :花言巧語

  艾爾格離開房間時走廊黑洞洞的,一眼望去只剩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摸黑往旁邊走,白天裡他記過位置,新房間離這裡不遠,裡邊寬敞又明亮,床鋪柔軟、陳設整潔,比他原先住的花圃里窄小屋子環境好太多了,一張床鋪開,占去了半間屋子,他連伸手都伸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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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安靜極了,他打開房門,裡面突然伸出一隻手把他拽了進去!

  艾爾格嚇得驚恐地掙扎,看到熟悉的臉才鬆了口氣:「……多維雅,你嚇死我了!」

  多維雅卻沒急著開口,一直將他拉到中間,繞開床鋪,艾爾格只能看見模糊的黑影,直到身邊女僕提起面前的燈。

  燈火緩緩亮起,照出一張帶著笑的臉。

  陰森恐怖,令人膽寒。

  艾爾格心臟如同被攥住一般。

  莫里甘雙腿交疊坐在書桌前,面前攤著一碟封面華麗的邀請函,同他手套上的珠寶如出一轍的精美:「我很高興,你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你是個很優秀的人才。」

  艾爾格雙腿發軟,跪了下來:「公爵大人。」

  多維雅立在公爵身後,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垂目不語。

  莫里甘輕笑:「別緊張,我的孩子。我只需要你每天服侍他時抽出一點點精力,觀察他,在每日他前往閣樓時同我聊聊天。」

  艾爾格打了個寒顫:「你讓我監視他?」

  莫里甘笑容擴大了些,俊美的眉眼十足輕慢:「怎麼能算監視?始祖才剛剛甦醒,我關心他還來不及呢,作為我手下的僕從,不應該更盡心盡力照料他?」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壓迫感極強,扣住艾爾格肩膀就像拎小雞仔一樣輕鬆。

  一條簡陋的項鍊出現在莫里甘手中,他替艾爾格戴好,將漆黑的水晶吊墜塞進艾爾格衣襟里,冰冷手指撫過他額頭:「別多嘴,我想你的父母還等著你與他們團聚。」

  艾爾格渾渾噩噩地看著他們出了房間。

  ·

  江嶼白時常一整天泡在書房裡,今天卻有些心神不寧。

  也許是覺得昨晚的事頗有些莫名其妙,他都沒跟維達爾說過話,進書房時還把人趕了出去,不知道維達爾現在在哪兒。

  他捧著書,神遊天外。

  左右看不下去,江嶼白乾脆出門,花園裡的花開得正好,總愛四處亂竄的伊維飄了過來,落在他肩上。

  周圍沒人,江嶼白捏了下他透明又帶著金邊的翅膀,好奇問道:「你們精靈不用吃東西?還是採花蜜吃?」

  伊維一臉震驚的擡頭:「不、當然不是,我又不是純粹素食主義者,我什麼都吃,只要其中蘊含能量,能補充我的魔法。」

  江嶼白茫然:「那我怎麼沒見你跟我要過東西吃?」

  伊維:「……我以為你只管收服不管養,靠我自食其力活下去,我每次都摸去廚房找吃的。」

  江嶼白:「……好樣的。」

  下回讓傭人多準備一份飯。

  伊維無聊地晃了晃腿,吐槽道:「這座別墅太大了,房間多得離譜,你當初為什麼要建這麼大?我每次回來都要迷路。」

  江嶼白十分敷衍:「愛好而已。」

  這段時間他觀察過這座別墅,這裡被改造成一座巨大的光明法陣,江嶼白越深入,越覺得其中奧妙無窮無盡,對始祖也更加好奇,他沉睡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沉睡的人到底死了沒?

  他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沒太陽,陰涼清爽,風平緩地吹過來。

  剛把書攤開,就聽到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

  「——賤人,就知道狗仗人勢!」

  江嶼白一頓,擡頭一看,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維達爾,他怎麼跟一個僕從站在一起?

  維達爾仍舊一副平靜的模樣,清亮的眼睛望著人,不說話都顯得溫柔,不知道他低聲說了句什麼,僕人瞬間被激怒,將手中水壺狠狠砸在他身上,水瞬間浸濕他半邊身子——事實上僕人是往他臉上砸的,只是維達爾躲了一下。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前幾天被我打得半死不活,今天就開始得意上了?」

  那人站在維達爾面前又罵了幾句,轉身憤憤離開。

  伊維看了好大一齣戲,興致勃勃問:「你要給他出氣嗎?」

  江嶼白說:「為什麼?」

  「你不是獨寵他一人嗎?照理說他受了委屈你不得狠狠教訓不長眼的下人,然後宣告天下這人是你的人,讓人別想打他的主意!」伊維給他科普,「這是我們那兒最流行的故事,每回書一出就被搶光。」

  江嶼白挑眉:「你這消息太落後了,我昨天剛讓艾爾格住我隔壁。照你這種說法他可不算獨寵,頂多算我眾多情人之一——」

  話音剛落,他就見對面的維達爾望了過來。

  隨後,他彎唇一笑,盡顯溫柔。

  ……總有一種說壞話被方面抓包的感覺。

  江嶼白坐在原地沒動,就見他直直朝這邊走過來。

  伊維小聲說:「他是不是聽見了——」

  倒霉孩子,維達爾肯定聽見了,笑得這麼精。

  但他又沒說錯。

  江嶼白心情複雜,維達爾剛受了刁難就立刻過來找他,是不是想讓他撐腰?不,不對,聖子對血族的態度一向惡劣,這個階段剛被抓來折磨,正是最痛恨血族的時候,不把他陰陽怪氣一頓都算好的,他還得注意跟維達爾保持距離,原著中說維達爾最厭惡與血族扯上關係,聽到他這麼編排人心裡指不定怎麼生氣呢。

  嘶,維達爾怎麼越走越近了?他到底什麼表情?而且維達爾身上全濕了,不應該先去換衣服嗎?

  不過要是他真來求助該怎麼辦,江嶼白心想他到底該不該撐腰。

  總覺得很奇怪。

  把那個說話不知輕重的僕從訓斥一頓?

  畢竟他都把維達爾塞進房間了,這怎麼也能算他的人,怎麼能被隨意侮辱?

  ——不對,那僕人好像就是以為維達爾「成功爬床」,所以走的是嫉妒主角受的「惡毒炮灰」劇本。

  那他豈不是走了莫里甘的老路??

  江嶼白不自覺盯著書,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想起原著中維達爾和莫里甘中前期反抗時的互毆情節,維達爾孤身一人沒了牽掛,動起手來更是肆無忌憚,被封印魔法的維達爾都能讓莫里甘占不到便宜,兩人常常打得鮮血淋漓,誰也討不了好,換成江嶼白這個四肢不勤剛剛甦醒的冒牌始祖……他覺得脖子有些發涼。

  ……

  所以他現在應該想的是,過會兒維達爾一拳打過來他該拿什麼擋。

  血族始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他能拿著這具身體混成這樣。

  就在江嶼白胡思亂想之時,維達爾已經在他面前站了不知多久了。

  他心知對方是沖自己來的,強迫自己擡頭,聲音淡淡的:「有事嗎。」

  卻見維達爾清冷的眉眼露出一個很輕微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錯。他本就長得極為好看,不笑時是嚴肅清冷的富家公子,只一笑便如高山之巔冰雪消融,露出溫柔又純白的芯子。

  江嶼白被他笑得一愣,原本想好應付的話通通忘了個乾淨,不自覺望著維達爾的眼。

  很璀璨。

  不過也只有一瞬,維達爾垂下頭,銀白髮絲落在臉頰邊,氣質柔和。

  就在江嶼白徹底放鬆警惕時,他聽見維達爾輕輕開口:「您書拿反了。」

  江嶼白表情裂開一瞬。

  他面無表情地把書轉了一圈重新拿到手裡,強裝若無其事,又覺得耳朵有些燙。

  丟人丟大發了!!

  不是,維達爾專門過來一趟就為了說這個?

  你不是從來不做多餘事兒的人嗎?!

  「嗯。」江嶼白濃密的睫毛微微下垂,「還有別的事嗎?」

  維達爾語氣溫和:「我只是一時好奇,您的閱讀方式與常人似乎很不一樣,這樣能給您不同的體悟嗎?」

  江嶼白:「……沒有。」

  維達爾低頭看著他手中的書:「很獨特。」

  江嶼白:「……」

  他心說再不制止就有點ooc了,人設都快繃不住。他微微擡頭,剛想說什麼,就見維達爾微微退了一步。

  維達爾極懂見好就收,挨著江嶼白爆發的臨界點瘋狂試探,在最後一步又收斂回來:「您繼續看書,我不打擾您,就先上去了。」

  江嶼白咬牙,被他氣笑了:「你逗我玩兒?」

  他站了起來,趴在他肩上的伊維滑了下來,飛到一邊觀望。

  維達爾恢復了往日的模樣:「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江嶼白拎起他濕漉漉的衣袍,嗤笑一聲,「在別人那兒受了氣,把火撒在我身上?」

  維達爾沉默不語,擡頭時,眼睛清清亮亮,像一面明鏡一般:「我沒有因為他生氣,他還不值得。」

  江嶼白倒想聽聽他還能說什麼:「那就是生我的氣?」

  維達爾低垂眉眼,輕聲說:「我一聽您說話,腦子裡就什麼想法也沒有了,只剩您的聲音、您的語氣,我嘴笨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與您多說些話,卻不小心弄巧成拙。」

  他拉起江嶼白的手貼在側臉,骨感溫熱的手貼在冰冷的手背上。

  溫熱呼吸盡數落在江嶼白手上,維達爾微微低頭,他本就一頭白髮,如今保養得極好,不似初見時落入塵埃中時那般落魄,平日作為聖子習慣了一副溫柔端莊的模樣,此刻愁眉不展輕言細語地服軟,就更讓人心神微動:「您要是還生氣,就責罰我吧。」

  江嶼白愣了下。

  隨後他抽回手,眉頭緊繃:「花言巧語。」

  這是維達爾第一次「茶言茶語」。

  他時刻關注著江嶼白的反應,發現這招出奇的好用。

  很好。

  他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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