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位客人3

2024-09-14 18:04:23 作者: 輕食豬蹄堡

  第29章 三位客人3

  重面春太的術式是將自己生命中的微小幸運儲存起來, 刻印在自己臉上的刺青花紋上,在需要被拯救的時候再重新翻找出來抵消發生的厄運。

  唯一的束縛則是他自己對自己儲存的幸運與剩餘的幸運一無所知。

  而此刻。

  這位梳著金髮、瘦削的詛咒師此刻面上帶著興高采烈的微笑,再一次感謝了命運。

  太幸運了!

  

  雖然那個縫合線的詛咒師突然決定翻臉追殺自己, 但是——運氣果然是站在我這邊的!

  還沒到我死的時候呢!

  *

  那個金髮術師闖進了咖啡店裡, 他身上的紅線稀少, 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模樣,瘦削臉上掛著幾近突出的圓眼,眼下還刻著幾道粉紅色獠牙狀、左右各三道下睫毛一樣的紋身——此刻那六條紋身已經空了四條,只剩兩條。

  他看上去神神叨叨的, 剛走到櫃檯邊上就抓起了一個擺在貨架上的三明治。

  明顯沒有給錢的意思。

  善子眼看著三號已經從後門離開才歪著腦袋看向了客人:「請問您需要什麼嗎?」

  貓眼老闆娘站在櫃檯後面, 並不催促, 也沒有緊張的表現,她看著對方像是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咖啡店裡亂轉,一時間又瘋瘋癲癲地看著玻璃窗外緊張地打量, 嘴裡還時不時喊著『甩掉了?』『沒跟來!』『太幸運了!』之類讓人搞不懂的話。

  直到這個過於亢奮的年輕術師稍稍冷靜下來,他這才回頭看向了善子。

  金髮術師面上露出了笑容。

  說實話,不是善子喜歡的那種——過於燦爛的笑容機械性地將兩邊的嘴角扯到耳根, 眼睛裡顯著的喜悅多少帶著點見獵心喜的意思。

  「太幸運了!」像是口頭禪一樣的句子從金髮側馬尾術師的嘴裡蹦了出來,他雙手搭在了吧檯上,「……幾乎感覺不到氣息, 啊、我喜歡女生!」這傢伙眨巴著圓瞪的眼睛,明明是過於失禮的話語,他卻當著善子的面就說了出來, 「你是看得到的那邊的?啊、你比我弱吧?」

  ……雖然我有布置隔絕氣息的結界。

  但你這樣也太失禮了。

  貓眼老闆娘面上掛著的是和客人孑然相反的無表情,倒沒有生氣, 反倒像是機械性提示那樣:「客人,您還沒有點單呢?」

  她打量著金髮術師, 他手裡並沒有武器,以男性的標準來說,看上去很纖弱……咒力量……應該也不算豐富,那麼術式會是什麼呢?

  但兩人之間根本無法達成稍微具有理性的對話。

  對面那個金髮術師像是聽不到,或者是根本就是把善子當成了一個路人人偶,他打量著善子的臉,站在吧檯外側,帶著紋身的臉幾乎要往前湊到善子臉上。

  他把失禮的問題直接丟了過來:「我可以殺掉你嗎?」這麼說著,金髮術師已經往吧檯內側伸手,「你這麼弱,是同意的意思對吧?啊……我喜歡你的臉。」一看就是想伸手去夠,或者說是扯住善子頭髮的意思。

  金髮術師的動作不快,善子當然躲開了。

  她的動作並不敏捷,只是又往後廚的方向後退了兩步,擡手出聲勸阻對方:「原則上來說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是絕對不可以進入吧檯內部的,客人,請你先冷靜一點,如果可以商量的話,我們還是正常地交流就好了。」

  善子說得確實是實話,並不僅僅是她刻在吧檯外側隱蔽自身氣息的幾層結界,吧檯內側不能進入是有原因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她才放心地直接讓三號先在外面躲著,自己留在店裡『接待』這個客人。

  貓眼老闆娘擡手,同時也拒絕了對方的另一個邀請:「那個,關於殺死我這件事,請允許我拒絕,客人,本店的服務和商品里並不包括殺死我這項。」

  而且就算有這個項目估計費用也會很高。

  善子在心裡毫無緊張感地腹誹。

  但她消極地反抗好像反而變成了一個邀請,善子話音剛落,那傢伙已經嘿咻一聲直接按上了吧檯的桌面,雙手一撐就翻了過來。

  他跳進了吧檯,砰的一聲,身體落地的聲音響了起來。

  *

  金髮術師看向善子,臉上還帶著輕快又有些狂氣的笑容:「但是這個世界果然是更強的那邊說了算吧?」他笑著伸手直接抓住了善子的胳膊,看著她毫無反抗直接被自己拽動,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lucky~你果然很弱。」

  他說著就伸手來抓善子的發尾,作勢直接要抓著她的頭髮一拳砸上老闆娘的臉。

  而貓眼老闆娘根本沒有用力在反抗,她注意到那邊的術師臉上粉色的獠牙紋身已經又空了一個,但沒有猶豫的時間,善子只是問了一個問題:「如果要殺掉我的話,能告訴我兇手的名字嗎?」

  「嗯?這算是什麼問題?」金髮的術師面露疑惑,但可能是想到善子早就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這傢伙直接笑眯眯地答了,「我的名字是重面春太~」他一手鏘鏘地指著自己,剛說完名字,突然狐疑地左右扭起了腦袋,「誰在那邊?」

  但沒有等到視線的主人,這個小癟三已經鬆了口氣回過了腦袋,哈了一聲:「lucky~你這是拖延時間?不過這樣是沒·用·的~只會讓我更開心一點噢~?」

  他抓著善子的頭髮另外一隻手已經握起拳頭高高揚起,但傷害還沒落到善子的臉上,就突然發現自己的

  身體無法繼續行動了。

  「誒……?」金髮術師眼睛裡露出了漏算的慌亂,「等等、」為什麼動不了。

  ——而善子已經把自己的頭髮從重面春太的手裡抽了出來,理了理被攥亂的發尾,站在旁邊打量著重面春太臉上的紋身了。

  「您的術式是和紋身有關?」善子歪著腦袋詢問,然後才啊了一聲,權當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不是都跟您說了嗎?請不要進入吧檯後面的空間,這裡面是我生得領域的範圍,所有的事情都會隨著我的想像展開。」

  雖然是不完全的領域,善子自己能做的操控也有限,只能通過追加束縛勉強維持領域的持續和生效。

  ……得在兩個月內把它變成完整的領域啊。

  她語氣平淡地推著被凝固在原地的重面春太將視角轉向了剛才自己趕來的方向——也是之前咚的一聲落地聲的源頭方向。

  只見在吧檯內測和善子所在的後廚走廊之間,在凝固著的重面春太面前,還倒著一個『重面春太』,那個重面春太臉上的紋身已經被全數清空,此刻正維持著翻越吧檯後自由落地的動作在地上呼呼大睡。

  凝固在原地的術師眼睛裡全是不能理解的驚恐:「餵?喂!我死了?喂!」

  而看懂了那份『感情』,面癱老闆娘這才啊了一聲:「請不要擔心,您的身體就只是睡著了而已,不會死的——您很幸運噢。」她指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個重面春太,「畢竟我的生得領域是夢境,而做夢的人察覺不到自己是什麼時候入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此刻,這個叫做重面春太的術師此刻正在善子的生得領域裡。

  這裡的規則只有一條,踏入則入睡,離開則清醒,外界的任何事物都無法影響、探測內里,內里也無法影響外界,是善子躲藏的地方……也是她的夢。

  而在她的想像世界裡。

  他當然動不了了——如果善子不允許對方行動的話。

  *

  被蜘蛛纏上了絲線。

  重面春太被凝固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只能看著那個看上去弱不禁風、長著貓眼的假餌頂著個造型奇怪的球形天線蹲在地上,給倒地的自己綁上了紅色的絲線,一邊低聲地開示著自己的術式。

  為什麼?!

  她不是獵物嗎?

  運氣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畢竟是沒完全成型的領域,我為了勉強能夠控制這個地方、確保它能夠長時間的存續設置了很多束縛——像是直接拋棄自身攻擊能力、被破壞之後幾乎不能使用之類的……」她黑色的眼睛看向自己,「不過其中最重要的一條的束縛就包括了絕對不可以允許、邀請、建議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進入領域,而領域也不會對任何現實中的人和物造成傷害……」

  那個頂著張漂亮臉蛋的壞女人無感情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嫌他占位置似的讓重面春太像是無重力一樣漂浮在了半空中,往角落裡推了推。

  重面春太已經完全慌亂了起來——他試圖叫醒自己,但沒有任何用處——只能允許術師自己待在裡面的領域……?

  不造對敵人成任何影響的話,這個領域有什麼意義可言?只是為了躲在裡面嗎?

  那個貓眼老闆娘已經擦乾淨了櫃檯內側的污漬:「畢竟在入睡前不存在、在醒來後消失,並不能對現實造成任何影響,且只能一個人做的……就是夢嘛。」

  ……她到底在說什麼?

  他明明確認過!這個人身上根本就連一點戰鬥能力都沒有……

  重面春太驚恐地看著那個已經返回吧檯邊上,低頭清點著自己消費額的黑髮女人。

  而那個弱小的獵物已經擡頭看向了自己,臉上卻什麼表情都沒有:「雖然我不能讓別人進來……但是如果是他人自己要闖進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把自己說的話還了回來,「我認為責任在您這邊。」

  然後那個陰險的女人才啊了一聲,之前的對話關係已經完全調轉了過來,不聽人講話的人變成了這個貓眼女性。

  「說起直播的話……最近闖入下層夢境的人也太多了,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掌控領域學會趕人啊。」她一邊抱怨,一邊推著無法動彈的自己,將重面春太推進了黑色的雜物間的門,「唔……二號回來之前先把您放在這裡好了,重面春太先生。」她重複著自己的名字,「我們晚上再見吧。」

  他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因為宣告了名字,被某種不可見的東西注視的感覺持續襲來,重面春太睜著眼睛、像是墜入了醒不來的噩夢。

  如果是夢境的話,只要醒來就好了吧?

  可是到底該怎麼醒來?

  *

  處理完了亂子。

  雖然這並不是善子預料中的展開,但無疑,今晚的夢境對象已經確認了下來——這個節點有奇怪的術師過來襲擊自己,怎麼想都不太像是巧合。

  ……有人已經找到了自己?

  善子一邊清理著『戰鬥』殘骸一邊思考,不過她本來就沒有反抗,所以也沒有造成什麼物損。

  看那個金髮小混混的樣子卻又不像是對自己知情的樣子——難道他只是運氣不錯不小心跑到這裡來的『客人』?

  貓眼老闆娘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但從後巷逃生的三號已經緊急叫來了『救兵』,讓出發的二號緊急趕了回來。

  店裡唯一的那個普通人躲在二號非常讓人有安全感的身後只探了個腦袋出來:「老闆娘!我我我我我來幫你了——!」他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說什麼你來救人,明明是我被使喚得團團轉。」二號一邊進門一邊將頭盔摘下來,他看向善子,才不耐煩地回頭抱怨了起來,「都說了她不會有事的了。」他扭頭就看向了緊張兮兮的三號。

  而那位普通人店員這才睜開眼睛:「……誒?」他看著室內,「那個混混呢?」

  「還來得及去把人綁回來嗎?」善子的關注點卻在二號出門之前的工作,把三號前同事帶回來的事情上,然後才對著三號搖了搖頭,「已經解決了。」她當然不會有事了。

  「……解決?」三號緊張地牙齒打起架來,他戰戰兢兢地用手比劃了一下脖子。

  善子已經非常惡趣味地點了點頭:「晚上三號還要幫忙收拾殘局哦。」她也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這麼一下子。

  「騙人的吧。」三號像是逃避現實一樣直接發出了悲鳴,「我就知道工資這麼高肯定……」

  而善子已經擺了擺手,對這個每次都被逗到的員工非常滿意:「嗯,我騙你的。」畢竟她可是有好好經營店鋪的,「沒有做任何犯罪的事情啦,那個小混混只是睡著了而已,我把他放雜物間了。」

  「你根本就在瘋狂犯罪你都沒有停過——」三號大聲指責。

  而直到此刻黑髮男人才歪著腦袋看完了樂子,示意了一下店後面的車|庫:「老闆,你要的貨已經帶回來了。」他惡趣味地直接用起了奇怪的黑話,「我怕他叫出聲直接用了□□。」他完全就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想起綁架這檔子破事,三號開始悲鳴:「啊啊啊我不想聽,不要讓我知道我也沒有看見過你們的臉不要殺我滅口

  。」

  「說什麼呢。」而善子已經打散了三號最後一點期待,「三號你是主謀吧。」她亮出手裡圈著目標名字的列印紙,「目標不是您圈定的嗎?BOSS。」貓貓眼店長已經面無表情比出了敬禮的姿勢。

  三號放棄了掙扎:「嗯,是我、都是我。」他眼裡已經爬上了超脫,「還有什麼也一起說了吧,哈哈。」一臉就讓他把這牢底坐穿的慈悲笑容。

  「還有晚間的黑市古董交易,BOSS。」二號棒讀。

  善子已經捧了起來:「啊,說起來只有BOSS有資格跟對方碰杯吧。」畢竟是神明大人,現任代行者和一干奇怪的教|徒。

  「知道啦!我沒有在緊張啦老闆娘……」然後那個普通人店員才有些挫敗地塌下肩膀,他最後才有些緊張兮兮地確認了起來,「總之,我們是救人的那邊,對吧?」

  善子歪著腦袋:「安心,不是危險的事情。」她澄黑的貓眼裡神色柔和了下來。

  「不過老闆娘……我去真的沒關係嗎?」三號仍有些疑慮,「夜間工作。」

  而善子已經搖了搖頭:「沒關係的,祂的現任代行者也會來,三號只要不要說自己的名字,或是過於注視地底的星河就好。」

  「嗯?」

  「會掉進去被污染的。」善子語氣平淡,「大概就是強制變成最善良版本的自己吧……三號只要閉緊嘴巴,看過就知道了。」

  總之,第二位有緣的客人就是這樣被二號綁回來的,而善子為綁架回來的三號前同事綁上了紅線,就讓二號把昏迷的當事人送回去了。

  這兩位出現在店裡的客人里,會有一位成為今晚的夢主,但其中有一位會是徹頭徹尾的錯誤。

  而第三位客人不是人類,距離祂的例行來訪還有……四個小時。

  *

  不過就算2017年的成年人們如何為了下次直播準備,或是考慮著該怎麼建立聯繫都好。

  這些這些錯誤不錯誤的事情和2006年的白髮高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

  明明很強。

  但僅憑力量卻又什麼都做不到。

  戴著墨鏡的男子高中生難得真的有些焦躁地雙手插兜,在街頭等買煙出來的硝子。

  他和同行的夏油傑交換著牢騷:「嘖、一個個說著兩個月三個月的那些未來的傢伙,我在十年前什麼也做不到吧,搞不好羂索那傢伙還沒開始計策呢,而且就算現在知道了,要埋時光膠囊通知未來嗎,嗚哇、超老土——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算了。」

  墨鏡男高直接厭惡地吐了吐舌頭。

  正論愛好者一副『贏了』的口氣:「不是說對保護普通人沒興趣嗎?」夏油傑用肩膀撞了撞對方。

  「做不做是我的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件事。」五條悟想也不想地撞了回去,「超~討厭。」

  「真稀奇。」站在他旁邊的摯友毫無同情心,「昨天還興致勃勃地跟我說在直播里遇到了未來的我,不過不是說預知夢的話會看到你最重點的生死危機嗎?悟。」夏油傑只是看著眼前的過路人,兩個一米八一米九、穿著詭異校服(主要是夏油傑)的高中生像是不良少年一樣、無形地對路人製造壓迫感。

  而五條悟只是撓了撓自己的額頭:「我的還沒看到,說是還在沿著我的時間軸時間倒退……大概率吧。」

  旁邊的自動門隨著叮咚一聲的播報打開了,硝子將香菸踹進自己的兜里,已經拿出了冰棍一人分了一根,恰好加入了話題。

  她誒了一聲:「倒退啊……要倒退到什麼時候截止?」

  「2017年?」五條悟雙手插兜,「檸檬撻的術式是預知夢,所以好歹是未來吧……?」

  反倒是夏油傑伸出了一根手指:「那是她的未來吧?照你說,檸檬撻預知夢的原理是『當事人的生死危機為藍本』的預知夢,假如悟你的生死危機不在2017年後呢?你才是當事人吧。」

  而且即便是時間軸上的過去,對於當事人來說那也是『預言』。

  三名高中生對視了一眼。

  「預知過去?」五條悟哈了一聲,他戴著墨鏡的臉上倒是露出了笑容,「真的假的。」

  硝子倒是語氣平淡:「不過你和夏油這種體術大猩猩真的會遇到什麼危機嗎?該不會是別人的危機之類的事情吧……」

  話題很快變了。

  *

  而2017年的特級教師啊了一聲。

  他在辦公室里,在會議結束的間隙叫住了坐在自己旁邊的夏油傑:「傑。」

  那位狐貍眼教主將注意力從那邊商討策略的對話中抽離了出來,只是以眼神示意自己在聽。

  「你還記得……不,沒什麼,只是在想挑選夢主優先看到某個時間、唔……」五條悟搖了搖頭,「要是這條路賭錯就完蛋了吧。」掃把頭低聲嘀咕起來,歪著腦袋思考了片刻,語氣已經重新轉為了輕快,「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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