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兩個傑
2024-09-14 17:42:35
作者: 夏滿分
第129章 兩個傑
荊講了一個有點漫長的故事,將夏油傑夢境裡看到的碎片連點成線。
只是那些事對他來說似乎太遙遠了,成為盤星教的幕後之人與高專為敵,百年來最惡詛咒師……與他如今的人生全然不同,也與他設想過的未來全然不同。
夏油傑眼眸低垂,看著少年頭頂小小的發旋,和因為不久前的擁抱染上緋色的耳根。
最近一年來發生了許多事,先是星漿體任務,再是接觸咒術界高層親身體會到權力的壓迫,他的確有好幾次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產生了懷疑。
如果捫心自問——現在還覺得強者必須保護弱者嗎?
夏油傑的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他看到了同伴們在一個個死去,咒術師為人類做出的犧牲和他們得到的待遇並不成正比。
但咒術師就必然高尚嗎?也不盡然。他見識過了勘解由小路秀臣這樣被權力異化的怪物,還有福永玉三和五條勉這樣被內心的欲.望和愛憎驅使的傢伙,便不會再有這種非黑即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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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依舊在尋找理想世界的最優解,未來的藍圖仍在構建之中,但他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其中一定有荊。
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親手將荊推開的。
有一瞬間,夏油傑眼前的畫面變得有些許模糊起來,荊的聲音似乎帶上了回聲,顯得很遙遠。
短暫放空的大腦里響起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帶著經過時間淬鍊的成熟與平和。
「我很嫉妒你。」
「你不必像我一樣經歷失去他的痛苦,享受著我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不要再把一切都搞砸了,夏油傑。」
誰?
夏油傑還沒來得及問,那道聲音就消失了。
答案,他其實是知道的。
夏油傑的腦海中浮現出夢境中的畫面,那是他身著袈裟不可一世地站在盤星教眾眼前的模樣。
那是二十七歲的他,曾經傷害過荊的傢伙。
夏油傑忽地擡手抓住身側的課桌邊沿,另一隻手死死地壓著心口,呼吸的頻率忽然亂了節奏。
荊正講到他們一起在高專迎戰兩面宿儺的事,見狀連忙伸手扶住夏油傑的肩膀。
「學長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夏油傑緩緩搖頭,「我只是又想起一些事情。」
「這樣啊。」荊稍微鬆了口氣,瞭然道,「那應該是正常的,我那時也總是這樣,腦子裡忽然就多出一段記憶,搞得我很不舒服。」
事實上夏油傑的情況要更加複雜一些,他的靈魂在第一世與荊同歸於盡後就被分割了,他不清楚現在的他是其中哪一片殘魂,也無法認同那個統治著盤星教還傷害利用過荊的人是自己。
可即便不想承認,那人的情緒還是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心臟,幾乎快要把他的心撐爆了。
夏油傑可悲地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們終有一天還是會融合同化的。
因為靈肉一體,沉睡的靈魂碎片會在這具屬於「夏油傑」的肉..體裡甦醒、復生。
「學長,你也會做有關記憶的夢嗎?」荊面露憂色,「小棘也總是做夢夢到未來的我。他還太小了,我很擔心他忽然恢復記憶的話會承受不住。」
「會,不過只是一些不連續的片段。」夏油傑答得有些敷衍,因為現在他還有更在意的問題。
「荊君,有件事我很好奇。」夏油傑放下按在心口的手,暗自調整著呼吸的節奏,努力忽視掉幾乎擠滿胸口的五味雜陳的情緒。狹長的眼眸之中倒映著銀髮少年純真的臉。
「什麼?」夏油傑要問什麼,荊還懵然不知。
夏油傑啞聲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荊的瞳仁驟然放大,無措地張了張嘴唇:「我們……」
沒法回答。
在世界重啟之前,他們之間也不過剛剛達成合作關係而已。
遺憾、悔恨、酸澀的愛意……還有許許多多未曾說開的東西。
可那些放在此時說,卻是不合時宜的。眼前的夏油傑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荊不想用自己單方面的感情來捆綁他。
「我們……什麼都不是。」最後荊說。
少年的回答如同輕風一般從夏油傑的耳畔掠過,但他印象更深刻的卻是荊說出這句話時含著悲傷與隱忍的眼睛。
夏油傑驟然意識到了一點。
荊之所以黏著他、圍著他團團轉,都是因為那個人。
如果沒有那段前塵往事,沒有他們之間驚天動地的同歸於盡,就不會有此時站在他面前的狗卷荊。
這很荒謬。
夏油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嫉妒另一條世界線上的自己。
而那個自己,卻口口聲聲說嫉妒他。
……
這一晚,夏油傑又做夢了。
他在夢裡和二十七歲的自己對話。
「你會侵占我的身體對吧?」夏油傑望著身著袈裟袖手而立的男人,他們隔著一段距離,四周是望不到盡頭的空洞的白。
「這本來就是『我』的身體。」二十七歲的夏油傑不贊同地搖搖頭,「你這孩子真是恩將仇報,明明是我給了你和荊君重新開始的機會,你還記恨上我了。」
他摸了摸下巴,嘆道:「我怎麼不記得我十八歲的時候有這么小心眼呢?」
他們是同一個人靈魂的兩半,可以輕易感知到在這具身體裡產生的情緒。
夏油傑冷聲道:「我不是你。」
「隨你怎麼想吧,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二十七歲的夏油傑聳了聳肩,「反正我們終有一天會融合的。」
夏油傑擰起眉:「我會抗爭到最後一刻的。」
他不會承認傷害利用了荊的人是自己。
「還真是個死腦筋。」二十七歲的夏油傑無奈搖頭,「學會接受自己的陰暗面也是成長的一部分哦。」
「你不也接受不了嗎?」夏油傑語氣平淡,卻字字句句都往那人心口上戳,「只能待在我的潛意識裡看著荊關心我哄我,你開心嗎?」
被年少時的自己陰陽怪氣了一句,問題是他還說得很對,二十七歲的夏油傑實在是有點繃不住了。
「區區一個連荊君的嘴唇都沒有吻過的臭小子,你在得意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