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瑛紀隱藏了身形, 悄無聲息地進入了掛著虎杖名門牌的宅子，和一個小寶寶面面相覷。

  這是個非常可愛的寶寶，有著大大的眼睛, 頭髮是鮮艷的淺粉色，眼睛是淺淺的琥珀色, 頭頂燈光落在裡面,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耀眼而璀璨。

  小寶寶大約半歲多, 別的寶寶還仰著身體在床上亂蹬腳，虎杖悠仁已經可以嫻熟翻身，甚至可以在床上亂爬了。

  瑛紀雖然用了神器特性隱藏在人類死角, 可是小孩子的眼睛過于澄澈明亮, 一般可以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所以宅邸里的虎杖爺爺和虎杖爸爸看不到瑛紀, 但虎杖悠仁看的一清二楚。

  小孩對著瑛紀咿咿呀呀說著外星語, 然後咧嘴, 露出了一個非常可愛的笑容，還咯咯笑了起來。

  孩子的笑聲引起了房間裡虎杖爸爸的注意, 不過他只注意了一下虎杖悠仁位於安全的床榻上就沒再看了，轉而繼續和虎杖爺爺爭吵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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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 聽著老頭絮絮叨叨的聲音，中年人喋喋不休的話語, 再加上家裡鍋碗瓢盆響起的聲音，以及眼前這個可愛的寶寶……若不是瑛紀能看到虎杖悠仁身上那根血線, 恐怕任何一個人都會以為這就是個普通人家。

  但是……不對啊……讓他理一理。

  瑛紀死死地看著那條細細的血緣線, 虎杖香織是一具屍體，操縱屍體的應該是腦部的咒物。

  虎杖香織已經死了, 所有牽絆之線全部消失。

  但那條線仍然存在著，難道說……虎杖悠仁是那個咒物的孩子？

  可是……可是……

  咒物生孩子？

  瑛紀大腦的CPU都快被這混亂的關係燒乾了，人類生養後裔一般是想將血脈傳承下去，也有人收養孩子以傳承技藝等等，可這都是人類養育幼崽行為。

  咒物……也有繁衍後裔的渴望嗎？

  瑛紀不理解，並大為震撼。

  但這樣借著虎杖香織的屍體繁衍出的後裔，取用了虎杖香織和虎杖爸爸的血脈，和咒物能有什麼血緣上的聯繫？

  瑛紀艱難地思考著，渾然沒注意虎杖小寶寶已經爬到了眼前。

  瑛紀蹲在窗台上，床榻靠窗豎著擺放，虎杖悠仁寶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正好可以碰到瑛紀蹲著的小腿。

  在肉乎乎的小手碰觸到瑛紀的一瞬間，瑛紀渾身一個機靈，像是應激的貓咪，整隻貓都炸了毛，並下意識地跳到了床榻另一側的床頭柜上！

  虎杖悠仁又發出了一陣咯咯的歡快笑聲，還拍起了手手。

  瑛紀身體微微搖晃，等等，剛才碰觸後的一瞬間，他的身體居然釋放出了「想吃」的錯覺！！

  不對，不是想吃，而是碰觸到了有著相同特質的同類！！

  就像當年瑛紀在母體孕育後誕生的樣子，外面是個普通孩童，內里卻蘊含著濃郁的詛咒和咒靈，但沒有泄露絲毫詛咒氣息。

  原來這孩子是一個天然的詛咒受（）肉（）體，和瑛紀一模一樣。

  天啊，瑛紀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一直以來所有咒術師都覺得詛咒由人類負面情緒誕生。

  那些傳承悠久的特級咒靈之所以被祓除後還會誕生，就因為人類綿延無數歲月的恐懼和幻想，比如特級咒靈玉藻前。

  只要恐懼和傳說一直存在，它們就永遠存在。

  但現在！詛咒還有另一種傳承方法！

  首先操縱一個屍體，再讓屍體和人類結合生育一個孩子，這孩子將是最佳詛咒載體。

  瑛紀可以利用術式消化體內的詛咒，而虎杖悠仁長大後若是沒有術式，反而會被詛咒吞噬，成為全新的詛咒！

  恍惚間，瑛紀突兀想到虎杖香織曾提過的九相圖。

  虎杖香織說，她找到了一個身體奇特的女子，讓人類孕育咒靈，從而誕生出先天就具備人和咒靈特性的生物……

  啊這。

  這怎麼不是一種繁衍行為？

  加上虎杖悠仁，那個咒物生了十胎了！

  所以這個占據了虎杖香織的詛咒特性是【繁衍後裔，渴望將咒法傳承下去，操縱咒術師生生生】嗎？

  ——羂索：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好可怕！怪不得虎杖香織說想要恢復千年前詛咒盛景……好傢夥，她自己是個詛咒，還在生詛咒，怪不得想要回到詛咒最快樂的年代！

  說得通了！都理解了！原來是這樣子的！

  瑛紀想明白了一切（他自以為）後，忍不住長出一口氣。

  他看著虎杖悠仁的眼神格外複雜。

  如果說九相圖出生就是咒物，那眼前的虎杖悠仁卻已經是人了，可見咒物的研究進入了全新的境界。

  這孩子和瑛紀的存在有些相似，未來命運卻一片混沌，最差會變成虎杖香織那樣的咒物，最好也不過是瑛紀這樣成為詛咒和咒靈的容器。

  瑛紀有術式可以保護自己，靈魂強悍且有神明庇護，虎杖悠仁呢？

  小寶寶又爬過床頭，想要去勾站在床邊的瑛紀，瑛紀嘆了口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之後一段時間，瑛紀持續來虎杖家打卡探查消息，慢慢的他從鄰居和虎杖家的吵鬧中拼湊出了咒物的行動過程。

  虎杖先生的妻子死了，然後又活了，還懷孕生了一個孩子，就是虎杖悠仁。

  基本和瑛紀推測的差不多。

  趁著虎杖爸爸出去上班，虎杖爺爺在客廳做家務時，瑛紀蹲在床邊，伸手去戳小寶寶的臉頰。

  虎杖悠仁咯咯笑，握住了瑛紀的手指。

  肌膚碰觸的瞬間，瑛紀能察覺到濃郁、陰暗、晦澀和極度邪惡的咒力在虎杖寶寶體內流轉，卻因為未知原因，沒有泄露分毫。

  詛咒還在沉睡，像未爆發的癌細胞一樣安靜、無害。

  瑛紀不知道自己若是吸收走這股咒力，虎杖悠仁是否還能活下去，也不知道自己留下印記後，是否會被虎杖香織發現。

  糾結許久，瑛紀還是點了點寶寶的額頭：「算了，等你四五歲時我再來。」

  虎杖香織生前是咒術師，她的血脈後裔是咒術師的概率很高，如果虎杖寶寶自己就有術式，那他肯定能祓除自己體內的詛咒。

  瑛紀小心翼翼地取走了一點虎杖悠仁的頭髮，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後，才快速離開了。

  瑛紀不在乎虎杖香織那所謂的詛咒繁盛之景的理想，他站在人類和非人類的中間，無所謂善惡，只在乎自己重要之人的位置。

  他母親和奶奶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錯；他的哥哥是咒術師，一直希望普通人能看到咒靈，所以真變成全員咒術師的時代，瑛紀也不反對。

  不過這咒物太邪門了，甚至可以操縱屍體生孩子！！想想就很可怕好嗎？

  但是……瑛紀在黑市上混了這些年，思維邏輯也偏向黑暗面，他忍不住推衍若是自己吞了咒物，是否也可以操縱屍體生孩子？

  那他藏在茜姬里的一大堆詛咒師屍體豈不是可以派上用場了？

  額額額……

  瑛紀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將這等可怕邪惡的想法踢出腦海。

  「但還是要和那玩意打好關係。」

  雖然那個咒物……好吧還是暫時用虎杖香織來稱呼……太過陰暗邪惡，可瑛紀還需要來自總監部的支持，而且還有四五年可以慢慢觀察盯控。

  「她若真是傳承久遠的詛咒，掌握這麼多特殊知識就很正常了，要掏空她！」瑛紀的眼睛亮亮的，「最好能和她成為合作研究者，她一定儲存了很多咒物。」

  虎杖香織太可怕了不能吃，可她一定儲存甚至製造了很多咒物，既然大家都是合作者和朋友了，那瑛紀吃兩口沒關係吧？

  比如九相圖就很不錯啊……

  那之後瑛紀又與羂索見了一次，通信了兩次。

  兩人很默契地將交流停留在學術研究上，瑛紀在符文和結界上的造詣突飛猛進，還掌握了和現代流派截然不同的咒法，甚至拿到了一些關於加茂家內部的、基於血液開發的特殊咒法。

  羂索也從瑛紀這裡拿到了更加細緻的咒靈成分分析報告，通過對比分析不同級別的咒靈、不同咒靈的特性和能力，從而切分甚至重組咒靈乃至於詛咒，讓羂索萌生出了一種「自己完全可以訂製一個需要的咒靈」的想法。

  學術交流順利，受到羂索暗中控制的總監部高層自然給萬蓮法會大開綠燈，將瑛紀從詛咒師通緝榜單上除名了，成了受到總監部認證的佛子。

  在總監部牽線搭橋下，萬蓮法會的信徒質量瞬間拔高了一大截，從此前單純的商業老闆，變成了一些議員政客，甚至偶爾會有老牌的政客家族登門拜訪。

  光蓮上人和金在慶是興奮又忐忑，以前對他們不屑一顧的人，現在紛紛敬著他們，還上趕著來送錢，那種感覺真的……太爽了！

  兩人飄飄然了兩天，對上瑛紀那雙冷淡的眼眸，又立刻回歸現實了。

  他們現在一切榮耀和利益都來自於瑛紀，若是瑛紀想踹開他們兩個單幹，或者突然說收手不幹了，那他們不僅會立刻失去現在的一切，甚至還可能被這些大人物滅口！

  於是光蓮上人和金在慶越發努力，在互相內卷的同時盡力為瑛紀解決一切除了咒術外的生活、學業和家庭問題。

  瑛紀看著法會資金節節攀高，也懶得再下海接什麼詛咒師的任務，轉而專心做研究並給交錢的大佬們當心靈垃圾桶。

  這期間九十九由基登門拜訪。

  她終於準備踹開總監部，當一個自由自在的自由咒術師了。

  「真是厲害啊，沒想到大半年過去，你居然誰都不靠，自己就得到了總監部高層的看重，成了他們的合作者。」

  九十九由基有內部消息，據說萬蓮法會的佛子是個佛法精深（胡扯），能力出眾（這倒是真的）的合作者。

  當然她也拿到了隱藏在冠冕堂皇之下的具體資料，比如萬蓮法會佛子其實是個邪道美食家，喜歡做人體和咒靈實驗云云……

  但被九十九由基無視了。

  總監部自己藏污納垢，自然看別人也都是黑的。

  瑛紀很歡迎九十九由基的拜訪，他準備了可麗餅和貝果，誠懇地說：「若不是你給的資料，我也不能和總監部搭上話，多謝。」

  九十九由基咬著草莓貝果，好奇地問：「你樂意和總監部打交道？」

  瑛紀眨眨眼：「那是光蓮和金在慶的事，我只要給研究成果就行了。」

  「哦，聽說了，總監部說你是咒靈美食家，你在研究咒靈？」九十九由基試探著問，「能說一下成果嗎？」

  對著九十九由基，瑛紀實在地表示：「你上次說我這種體質容易被詛咒侵蝕，所以我想能不能調整一下咒靈的性質和口味，我研究出了巧克力味的咒靈，你要嘗嘗嗎？」

  瑛紀雖然自己試驗過了，但他品嘗多了總覺得味蕾遭到了破壞，吃什麼都怪怪的，而那些詛咒師鬼哭狼嚎之下說的話也存疑，瑛紀急需一個新的小白鼠。

  九十九由基汗顏，這小孩研究咒靈只為了一口巧克力，太拼了！

  她躍躍欲試：「我試試。」

  瑛紀拿了一枚蠅蟲，做了一番處理後交給九十九由基，他期待地看著金髮女子吃掉蠅蟲，熱切地問：「怎麼樣？是巧克力味嗎？」

  「……額，的確是巧克力味，不過後味……」九十九由基猛地大口大口吃了幾大勺可麗餅，努力將那股噁心的抹布味壓下去，同時運轉術式，速度解決了蠅蟲，「太噁心了。」

  「後味還會湧上來？看來還需要繼續研究啊，目前持續時間有點短。」

  瑛紀嘆了口氣，「我只做出了巧克力味和咖啡味，反正都是苦味的一種……」

  他又打起精神，「我下一個目標是苦瓜和黃連……」

  反正都是苦的，比較好調製。

  九十九由基噎住：「……那還不如巧克力和咖啡。」

  說出這句話，她又突兀笑了，咒靈美食家……哈！這個外號還真貼切！

  她掃了一眼瑛紀，敬佩地說：「你也不容易……」

  有這樣的術式和體質，為了讓自己好受點，不得不做咒靈切片研究，真是太慘了。

  但一想到總監部什麼都不知道，對瑛紀一副看重、警惕又貪婪其研究成果的樣子，九十九由基就忍不住想笑。

  「也還好，不過總監部在這方面的研究比我深入多了。」

  瑛紀眼珠子一轉，順勢提了之前虎杖香織的理想，「他們想要重現詛咒最繁盛時期的景象，你怎麼看？」

  九十九由基不可思議地說：「……真的假的？我沒聽說過！」

  瑛紀垂眸，又變了個話題：「那你知道九相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