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2024-09-14 17:23:52 作者: 微微小依

  第152章

  噠噠噠……

  似乎是踩踏在鐵質的樓梯上的聲音。

  這聲響由遠及近不斷的傳來, 來人似乎很是焦急,隨著步伐的越發沉重,這聲音響起得也越來越密集急促。

  嗵!

  遙遙的又是一聲炸裂聲響起。

  

  那是子彈近距離穿透身體的聲響。

  隱蔽空曠的露台、寒冷刺骨的深夜、觸目驚心的一地血色, 高台上對峙的兩個人面容模糊。

  降谷零覺得自己的眼前有一片迷霧, 他伸手想要驅散這礙眼的霧氣,在伸出手的剎那間, 畫面猶如氣泡般瞬間破裂。

  他忽地感覺到整個人開始下墜。

  整個世界都安靜沉寂了下來,沒有光明、沒有聲音、沒有感知的空間, 將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他拼命的想掙扎、想逃離、這種壓抑感卻如影隨形,似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 扼住了他的咽喉, 讓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在他要被黑暗全部籠罩的時候,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線光亮,順著那光亮看去,有四道看不清楚身形模樣的身影,在對著他遙遙擺手。

  望著那片光芒,降谷零忽地覺得心臟仿佛被狠狠捏了一把, 尖銳刺骨的痛,讓他想要嘶吼出聲音, 卻發覺整個人疲軟到擡擡手指都覺得沒有力氣。

  他伸出手,艱難的挪動步子, 想要走向那片光亮, 卻忽地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道推力。

  失重……

  然後再次墜落。

  降谷零猛地坐起,額頭滿是汗水, 面上是從未有過的驚懼,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慌神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神智。

  思緒回歸,降谷零打起精神四下打量著自己此時所處的環境。

  很陌生的地方。

  記憶中從不曾出現的居所。

  可一點一滴卻都符合著他的喜好,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眸光掃向了窗邊,灰紫眼眸中的瞳仁不由得一縮,黝黑的面容上立時露出了驚詫,

  降谷零渾身一震,他發現淺羽幸奈正坐在一旁的梳妝檯前,正一臉認真的手捧著一本相簿,面容之上滿是憧憬與回憶。

  她的皮膚白皙細膩,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肌膚更加通透如有白玉一般純淨無暇。她面容沉靜,專注的模樣,讓她周身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寧靜祥和。

  「怎麼忽地就坐起來了?做噩夢了嗎?」淺羽幸奈感受到降谷零探究的視線,她無聲一嘆,合上了相簿,看向了坐在床上面容仍然帶著幾分蒼白的男人,「你應該還在發熱,猛地坐起來,頭難道不暈嗎?」

  降谷零感受了一下自己此時的狀況,身體的不適感讓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僵硬:「已經好了很多了。」

  聽著他不帶著任何情感的寡淡語調,淺羽幸奈只是撇了一下嘴:語氣很是無奈:「你掩飾情緒的本領雖然很好,但是你的面色卻出賣了你,你明明就還在不適,為什麼就一定要這樣倔強嘴硬呢?」

  降谷零看向了她,她那秀麗的臉上掛著『該拿你怎麼辦才好』的表情,語氣也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這種神態語調,讓降谷零感受了一種親近感,消除了他們之間那道無形的屏障。

  明明在此之前,他們還是普通且正常的店主與雇員的關係,再怎麼親近,也不過就是那樣。

  可現在……

  淺羽幸奈的一舉一動,都在告訴給他,他們之前的關係的確不一般。

  他調查過屬於自己的過往資料、又從舊友、昔日的教官那邊打探了消息,讓他知道了自己的確和她有過一段過往。

  只是,他全無印象。

  降谷零並不認為自己的機密檔案會有假,更不會懷疑舊友、同窗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欺瞞自己,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而問題的根源,恐怕就在淺羽幸奈的身上。

  降谷零看向淺羽幸奈,心中思緒萬千。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自信對她還算了解,至少,從她表露出來的性格與行事風格來看,她的確是個可靠並值得信賴的人。

  但,她有所圖謀也是真的。

  為了撫平輿論,為了保證警察的風評不受影響,而選擇辭職,這個理由在降谷零看來荒唐可笑,他根本不信淺羽幸奈這種直接的性格,會因為一些無關之人的話而改變自己。

  那麼,就只有一個理由。

  她,離開是有著自己的目的。而所謂的離開,也恰恰是能公開對外的說法。

  想通這一點,淺羽幸奈的很多行為就都可以解釋了。

  但,想通她身上的矛盾點後,降谷零又陷入了新的迷茫困惑中。

  他沒有和淺羽幸奈有關的一切記憶,他也不知道曾經和她在私下裡有過怎麼樣的過往,自己是否有和她說起過,自己究竟在什麼部門做著什麼樣的事情。

  降谷零眉心鎖得更緊了,他很討厭這種未知的感覺。

  「我……」他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要說些什麼,我都懂!」淺羽幸奈看著降谷零的眸子,給予了他一定安撫的眼神,展顏輕輕一笑。

  對上淺羽幸奈溫柔的、帶著關懷的眸光,降谷零逃避一般的錯開了頭,掩飾著自己心頭的煩悶不安。

  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來面對她。

  是曾經的同窗、舊時的戀人,還是得力的員工、曖昧的對象?

  不同的身份,對應著不同的角色。

  「放心吧,這裡絕對的安全,你可以盡情放鬆。」淺羽幸奈明白降谷零的心思,也已經知曉他找到了自己和他的過去,也就不再隱瞞偽裝了,「你高興怎麼樣。」

  「嗯……」降谷零的神色鬆懈了幾分,凝神又將臥室打量了一番,對著間臥室他沒有任何印象,但身體的熟悉感做不來假,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這裡……或許是他曾經的居所。

  「這裡是?」降谷零看向了淺羽幸奈,直對那溫暖的眸光,他的神情中帶著詢問。

  「一點也沒錯。」淺羽幸奈明了他未曾問出口的話,卻也只是輕輕一笑,對著他點了點頭,神情滿是讚許,「能從支離破碎的消息中,拼湊起事情的真相。真不愧是你呀!」

  「為什麼?」降谷零神情冷凝下來,語氣頗為嚴肅,「我想,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能夠讓我信服的解釋。」

  「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呢?」淺羽幸奈的神情中流露出了一絲為難,她屈指在下巴上點了點,「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不該為了這種事情而煩惱,不著急。」

  「怎麼可能不急?」降谷零挺直了脊背,眸光銳利地掃向淺羽幸奈,聲音瞬間冷凝,「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可你現在的確應該好好休息呀!」淺羽幸奈笑眼彎彎地看向她,聲音不急不躁,「帶病工作,不僅對身體不好,對工作更不好。」

  降谷零看著她那如花笑顏,滿腹急躁瞬間熄火。

  「乖!聽話!」淺羽幸奈的笑意更濃,用哄小孩一般的語氣,柔聲安撫,「等你好起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一切真相全部告訴給你。」

  降谷零收攏回視線,錯開了眼,眉心依舊緊鎖,扭頭看向窗外,不言不語。

  哐哐哐……

  臥室的門板發出沉悶的抗議。

  聽到聲響,降谷零瞬時扭頭去看,他望著緊閉的門,眸光中帶著警惕掃向了淺羽幸奈。

  卻不見她回應自己,只見她眉心不由得一皺,一邊匆匆起身前去開門,嘴上還連聲抱怨責備:「你嘴巴是做什麼用的?做什麼非得踹門呢?就算不是自家的東西,麻煩也愛惜一些啊!」

  隨著臥室房大開,降谷零也同時望向來人,看到身著圍裙端著托盤的熟悉身影,他眸光不由得一縮,隨後想到彼此之間的關係也就釋然。

  松田聽著淺羽幸奈的話,立時反唇相譏:「喂,麻煩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一點,我不踹門怎麼辦?我哪裡有手?還質問我為什麼不叫你,你家隔音那麼好,我喊了,你聽得見嗎?」

  「那也不用踹門吧?」淺羽幸奈瞥了一眼松田,一臉心疼檢查臥室門板,「我要是再晚開一會兒,你非得把我家的門踹開一個大洞,你知道這扇門有多貴嗎?」

  「切!小氣!」松田看著淺羽幸奈的模樣,鼻尖發出了一道輕哼,「只一扇門而已,如果壞了的話,我……」

  淺羽幸奈聽著松田的話,起身回眸掃了他一眼,默默說出了一個數字。

  松田面容一僵,將那句『我賠給你』咽了回去。

  「怎麼不說話啦?」淺羽幸奈看了僵在原地的松田一眼,端走了他手中的托盤,「別露出這副呆呆的表情,很傻的。」

  「你才傻呢!」松田沒好氣地說,「我只是稍稍有些震驚。」

  「嗯?」淺羽幸奈沒有再給予松田眼神,只是用聲音回應他。

  「別問,讓我冷靜冷靜。」

  淺羽幸奈不解松田的意思,也就沒有再顧及他,而是看向了自松田進門就沒有開口的降谷零解釋說:「小平平是過來幫忙的。」

  「嗯……」降谷零點了點頭,看向松田的神情有些複雜。

  松田感受到降谷零的眸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告訴你啊!你最好拋開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早就說過了,我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松田!」降谷零面色難得閃過了一絲窘迫,「我沒有。」

  「你哪裡沒有?」松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之前以為我和lucky是一對的難道不是你嗎?擔心她身份有問題,勸說我遠離她的不是你嗎?想要靠近她,從她身上獲取情報,卻擔心我吃味的不是你嗎?」

  「是……是我!」降谷零見松田這般不客氣的揭老底,他也就放棄掙扎,乾脆自暴自棄地承認,「那又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誤入歧途,面臨危險還整天樂呵呵的吧?」

  「歧途?危險?」

  松田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默默下巴添油加醋道:「嗯,你那天說得似乎沒有這樣委婉吧?那指責的語氣,那憤憤的表情,嘖嘖嘖……我都不忍心回憶了。」

  淺羽幸奈表情僵硬地扭頭去看降谷零,用眼神詢問:「在說我?」

  降谷零頗有些心虛錯開了眼,語氣卻很是正經,義正詞嚴:「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必須謹慎一些。」

  「嗯……行叭。」淺羽幸奈沒有責怪降谷零的意思,相反的是,她還很理解降谷零的心思。他這種行業,行走在光明與黑暗的交界線,稍有不慎就會功虧一簣滿盤皆輸,所以他賭不起。

  松田原本還期待著看一場好戲,可卻只聽到了淺羽幸奈的一句『行叭』,就這樣輕輕揭過了。站在老友和幼馴染的立場上,他雖然樂見倆人毫無間隙,但淺羽幸奈這樣包容,他還是忍不住為她抱不平。

  「這就完了?你也太好說話了吧!」松田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一眼淺羽幸奈,指著降谷零道:「怎麼不得給這個小子一個狠狠的教訓?你若是捨不得,我可以代勞……」

  「他關心在意你有錯嗎?他扮演好現在的角色有錯嗎?他小心謹慎有錯嗎?」

  隨著淺羽幸奈一字一句語氣嚴肅地問,松田眉心越發蹙緊,到最後只能忍不住鼻尖發出了一聲輕哼,轉身眼不見心不煩道:「行了行了,我不管了,再管就成多事的老怨婦了,我外邊休息去了,你倆有事叫我……」

  「等一下……」降谷零叫住了松田,他擡眸看向了淺羽幸奈,神情帶著幾分歉意,「淺羽,我想和松田單獨說說話。」

  聽著松田咬重單獨兩個字,淺羽幸奈不由得一怔,隨後嘆息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道:「好,你們倆好好聊。」

  說完這話,她拍了拍松田的肩膀,「你倆好好聊啊!」她將著重咬音了好好聊幾個字,隨後又一臉笑意溫柔地看向降谷,「有事的話記得叫我啊!」

  「好!」降谷零輕輕點了點頭,溫聲答應。

  得到了回復的淺羽幸奈,滿意一笑從容轉身離開。

  看著淺羽幸奈的背影消失,降谷零將笑意斂去,眸光眸光平靜卻正經地看向了松田,溫聲開口:「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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