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淺羽幸奈覺得自己的耳朵在發燙。

  活了二十二年, 她還是第一次和異性這樣親密的接觸，降谷零呼出的熱氣，均勻地吹在她的耳朵邊上, 這種醇厚的男子氣息, 很像是禽類的尾羽一點點輕柔的搔她的癢。

  她被這親近的舉動擾得分了神，再沒了回憶幼年恐怖回憶的心思。

  

  「保持你的專注力, 直視前方。」降谷零再一次開口，他不知道淺羽幸奈的心思, 見她不曾扣動扳機，擔心她還在害怕，也就放緩了語氣, 低聲安慰她, 「你放心, 不會有事。我會陪著你……」

  「嗯……」淺羽幸奈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她悄悄吐了口氣，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一步步地按著降谷零的指導去做。

  嗵！子彈離膛的破空聲響起, 圓潤的銅彈在空中打著圈直奔槍靶而去，砰！是子彈穿透靶子的聲音, 一個漆黑的彈孔壓在了九環的線上。

  淺羽幸奈睜大了眼睛，看著她打出的彈孔, 這是之前在警校里也從未打出的成績, 她稍稍側頭看了一眼降谷零，神情中滿是感謝。

  「很好！」降谷零嘴邊噙著一股笑意, 擡手輕輕拍了拍掌心下的手背，「這隻手不用太用力, 儘可能的放鬆一些，就像是之前訓練時那樣！相信自己，可以的。」

  「嗯！」

  淺羽幸奈全神貫注，眸光專注而認真，再一次扣動扳機，嗵！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是九環。

  「繼續！」

  降谷零將自己手上的力氣卸掉了幾分，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但只是虛虛地扶著她，並不為她的射擊提供任何的幫助，這一次她打出來的依舊是九環。

  淺羽幸奈起初是放空大腦，讓自己不去回想當年的事，可慢慢的她的注意力被不停命中的目標拉了回來。

  降谷零的手掌很暖，在支持著她。他就在自己身後，她的背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她可以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這心跳聲讓她原本還有些慌亂的心，漸漸趨於平靜了。

  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這力量在推著她前行，讓她忘掉了恐懼。

  一輪打完，降谷零收回了自己的手，輕輕後撤了一步，拉開了倆人的距離，他掃了一眼靶子上的空洞，面上掛著一抹稱讚的笑容，對著淺羽幸奈舉起了大拇指。

  「表現不錯。」

  「真噠？」聽到降谷零在誇獎自己，淺羽幸奈眸光瞬間迸發出了神采，神情帶著期待向他確認，「你真的這麼認為？」

  「是的。」降谷零唇畔掛著笑容，對著她點了點頭說：「我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講謊話。」

  「謝謝呀！」淺羽幸奈確定了降谷零是真的在誇獎自己，她立時喜笑顏開了起來，眉梢眼角都洋溢著她的喜悅。

  她定定地數著靶子上的彈孔，三十發子彈，留在靶子上的有二十九個孔洞。細小漆黑的孔洞，密密麻麻匯集在□□環之間，唯獨靶心那一枚孔洞略大了一些，有些格外顯眼。

  「我居然打中了靶心？」淺羽幸奈滿目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她驚訝地看向了降谷零，向他求證，「降谷，我打中了靶心？」

  降谷零看著她不敢置信的表情，嘴角不由得一勾，他覺得她這個模樣很呆，十分可愛，他有心逗弄她，卻不樂意在這件事情上開玩笑。

  「是的！你打中了靶心，而且是兩次。」降谷零鄭重地點了點頭，真心實意地誇獎她。

  除了最開始的兩槍，他有在幫她穩定瞄準，給了她力量支持外，剩下的二十幾發子彈都是她自己打出去的。

  而正中靶心這兩槍打出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卸掉自己手上的力氣，只是虛虛地扶著她，做個樣子給她心理暗示，她能打中靶心，全憑著自己的實力。

  「謝謝你！」淺羽幸奈得到肯定的答覆，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在緩緩上揚，她開心地捂住了臉，「我完全沒有想到，我能有打中靶心的一天。我以為我一輩子與靶心無緣呢！」

  「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降谷零聽她這樣說，輕輕搖了搖頭，掃了一眼遠處的靶子，又看向她說：「多多努力的話，超過松田不是問題。」

  「你覺得我的技術可以超過小平平？」

  「嗯！」降谷零看著她的笑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如果你繼續努力，而松田原地踏步的話。你超過他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哈哈，那是不是等到下次考核的時候，我可以在他面前炫耀一番了？」淺羽幸奈知道降谷零在寬慰她，所以才拉了松田出來，但這話聽在耳朵里，還是很開心的。

  「嗯！」降谷零看著淺羽幸奈的笑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點了點頭，順應著她的話說：「你可以好好氣一氣他了。」

  「為了可以氣到小平平，我可得更加的努力了！」說完這話，她衝著降谷零眨了眨眼睛道，「你說，小平平他現在會不會打噴嚏？」

  「這點程度，他還不至於……」降谷零笑著搖了搖頭，收斂起了笑容，正色看向她，「休息一下，再打一輪，這次可不會站在你身後了。」

  「嗯！」淺羽幸奈看著降谷零嚴肅下來的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

  她收攏了被喜悅沖昏的頭腦，漸漸理智清醒下來。

  現在的成績不算什麼，因為有降谷零的幫助，有他的支持和鼓勵，她才能打出現在的成績。

  如果沒有了降谷零的幫扶，她就被打回原形的話，那麼現在的成績就什麼也不是。

  換了新的彈夾，淺羽幸奈站在槍架前，給自己加油鼓勁，緩緩伸手摸上了漆黑槍身。

  她已經穩穩拿起了槍，腦海中沒有浮現起那恐怖的畫面，她發覺她不怕了，握著這柄槍，她不會心跳加速了。

  第一步，已經可以成功地邁出去了，只要她能自己開槍射擊，就代表著她徹底克服恐懼了。

  「淺羽，我相信你，你可以的。」降谷零見她成功拿起了槍，也並有他擔憂的情況發生，他心下鬆了口氣，卻仍然害怕她會因為子彈出膛的爆破聲而再次產生應激反應，他語氣沉穩地開口，「我雖然沒有握著你的手，但我就在你身後陪著你。」

  「嗯！」淺羽幸奈對著降谷零鄭重地點了點頭，按照降谷零教導的那樣，一步步地做好。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瞄準了靶心，毫不猶豫地扣響了扳機，第一顆子彈順利射|出，壓線打穿了八環的線，緊接著便是第二顆，第三顆……

  一連三十槍射完，淺羽幸奈默默數著對面槍靶上的彈孔，眼見靶心的位置，穩穩留下了五個彈孔後，她的眉目之中再也難掩歡喜，她摘下了隔音耳罩，轉身奔向了降谷零，抓住了他的雙手，激動到語無倫次。

  「降谷，降谷，靶心，五個孔，我打中了五次！」

  降谷零可以從她的手上感受到她的興奮與快樂，他看著她喜笑顏開的模樣，笑意更濃，「你可以再開心一點。那幾個九環，再往右偏一厘米就可以打中靶心了。」

  「真的？」淺羽幸奈聽他這樣說，回眸伸手目測了一下彈孔的距離和位置，稍稍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射擊時候的問題，眉心微微蹙了起來說：「那就說明我還是用力錯誤了，我再瞄準的時候，應該更精確一些……」

  「已經很好了！」降谷零聽著她竟然在反思自己，並且還試圖復盤剛剛射擊的過程，不由得失笑了起來，安慰道：「練習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

  「但是……」

  「沒有但是！」降谷零的態度堅決，雙手搭在了淺羽幸奈的肩上，一雙紫灰色的眼眸中，滿是認真，語氣柔緩開口寬慰她，「你敢於站在這裡，你舉起了槍並完成了主動射擊，你克服了童年的陰影，你已經無懼槍彈出膛時候的爆破聲，你今天已經獲得了很大的成功。」

  淺羽幸奈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降谷零，她沒想過他會知道。她也沒有想過，降谷零會陪在她的身邊，將她從恐懼的陰影中，一點點拉了出來。

  他用輕柔的語調，說著最強有力的話語，是他帶給了她力量，讓她有勇氣去面對，也是他給她加油鼓勁，讓她自己邁出來。

  「降谷……」淺羽幸奈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熱，她上前了一步伸手摟住了他的腰，將額頭抵在了他的肩上。

  降谷零完全沒有預料到淺羽幸奈會抱住自己，整個人完全僵硬了起來，他的手仍然懸在半空中，保持著剛剛拍她肩膀的動作，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多餘動作，他稍稍緊張了起來，心跳的頻率在緩緩加快。

  「淺……」

  降谷零張了張口，話沒有說出，他就感覺到了一溫熱的液體正順著領口的位置滑落，自眼眶中滾落再滴下來的淚水，在划過他皮膚的時候，早就已經沒有了溫度，他仍然覺得這滴淚讓他心口發燙。

  「謝謝你陪著我，降谷。」淺羽幸奈抽噎著鼻子，稍稍冷靜了下來，緊忙退後了一步，她雙眸通紅地看向了他，見他襯衫上洇濕的一小片痕跡，神情中帶著抱歉，「還有，不好意思，我剛剛失禮了。」

  「沒事，不要在意。」降谷零別過了頭，有些不大敢看她的眼睛，因為她現在眼睛通紅，很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大兔子，讓他忍不住想攬在懷裡撫摸安慰。

  「你人真的很好。」

  「我知道你在誇我。」降谷零心中一頓，看向淺羽幸奈的神情滿是認真，語氣頗為正經說：「但我希望，類似的話，你永遠不會再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