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走出時間的塵埃

  第37章 走出時間的塵埃

  那年，夏昭檸生日，陸言秋錯過了前往大海的飛機，他留在了奔赴女孩的路上。

  方才的那一通電話並未打通，陸言秋便也不忍再打，任由著醫護人員們將自己推入隔離病房。

  

  當了這許多年的醫生，到底也是成了一回躺在床上的病患了，陸言秋苦笑。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言秋的體溫開始升高，忽而又驟降，溫度竟陷入了冰火兩重天的境地。

  「喂，媽。」陸言秋躺在病床上，強忍著渾身的滾燙。

  林清察覺到兒子的異樣，心下一緊，「言秋？你怎麼了？你不應該在飛機上了嗎？」

  「媽，我怕是回不去了。」陸言秋苦笑。

  「瞎說什麼呢，這孩子。」林清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心似乎漏了一拍。

  「我被感染了，媽。」陸言秋淡淡，似是已經接受。

  林清不顧形象的在診室里站了起來，「說什麼呢你，兒子，告訴媽，你在哪呢，可不能嚇唬媽啊！」

  「媽，我是醫生。我現在告訴您，是還有事託付。」陸言秋漸漸沒了力氣，聲音低沉。

  林清顫抖著，淚，傾瀉而下，「昭檸，媽，我希望她能晚些知道，還有兮悅，明天是昭檸的生日，讓她代我去吧。我這裡還有些信件，我會托人寄回去，到時候還得麻煩您連帶著家裡的盒子一同交給昭檸。」

  「昭檸是我刻骨銘心的愛人，媽，我不在，還得麻煩您多多照看。我在這邊這樣了，身後估計也是回不去的，媽，你老說我不省心，這回，可是給你省了不少事了。」陸言秋苦澀的開著玩笑。

  林清此時已是崩潰倒地，這是她的兒子啊，「言秋你，你……」林清難以言語。

  「媽，謝謝你這些年來的養育，我愛你，也煩請您轉告昭檸，我很想她，我也很愛她。」說著，艱難地掛斷了電話。

  而後，癱倒在床，努力地調整著自己地呼吸，拼盡全力的努力吸食著越來越稀薄的空氣。耳鳴持續著，大腦一陣暈眩，此時，手機震了震。陸言秋努力地拉回意識。

  艱難地拿起手機，看了眼，是夏昭檸的電話，猶豫著，最終仍是點開了接聽。

  「怎麼啦？剛剛在上課。」那頭傳來夏昭檸溫柔的聲音。

  陸言秋硬撐著打起精神，「沒事，就是想你了。」開口，聲音卻啞的厲害。

  「你嗓子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啞？」夏昭檸秀眉微皺，有些擔憂。

  陸言秋張了張嘴，而後故作輕鬆道，「沒事兒，可能感冒了吧。」

  「就這麼一會兒，你就感冒啦？不對，這會兒你不是應該在飛機上嗎？」夏昭檸蹙著眉頭，有些不滿。

  「飛機延誤了，說是天氣原因，要延誤了好久。」陸言秋猶豫著，「這邊已經安排我們回酒店啦。昭檸，我…可能趕不上你生日了。」

  夏昭檸聞言，撇了撇嘴，「好啦！也沒指望你匆匆忙忙的能趕上，既然是飛機延誤，那我就寬宏大量的原諒你這一次吧！也就是個生日，你不著急的，聽航空公司的安排，注意安全嗯？」

  陸言秋聽著夏昭檸絮絮叨叨的寬慰，心中一暖，忽而又轉為鼻尖的酸，他還想再見一見這個女人，抱一抱那個女孩，再和他最愛的愛人再多一些時間……

  淚水翻湧而出，陸言秋強忍著，不讓自己出聲，拼盡全力抑制著身上的病痛，心中的酸楚。

  見陸言秋不出聲，夏昭檸以為他在忙碌，便主動開口，「好啦！你忙你的吧，我就不打擾你啦，再怎麼也要注意身體！不著急趕回來的，聽那邊的安排！」

  「嗯。」陸言秋悶悶的應聲。

  夏昭檸正準備掛斷電話，那頭傳來陸言秋沙啞的聲音。「昭檸，記得好好吃飯，早點睡覺，少熬夜。」陸言秋雙眼含淚，努力克制著自己平靜道，「如果可以的話，常回去看看我媽，她和兮悅都很喜歡你。」

  「怎麼突然說這些？」夏昭檸被陸言秋的一番話說的有些呆愣，「你發生什麼了嗎？受傷了？」

  陸言秋強忍不適，生生扯出一個笑聲，「才沒有呢，就是見慣了這邊的生死，突然有感而發，沒有我的話，你也要好好的，嗯？」

  「說什麼呢？！」夏昭檸對陸言秋說的不吉利的話語表示不滿，「快呸呸呸！你要是不在，我就再找幾個男朋友，哼。」夏昭檸故意氣著陸言秋。

  陸言秋也沒發作，淡淡的，「嗯，好。我愛你，昭檸。」

  夏昭檸被陸言秋突如其來的表白整的臉頰一紅，「好啦你，好好休息吧，我在家等你回來！」

  最後一句等他回去，陸言秋實在是忍不下去，含著的淚水瞬間傾瀉而下。「嗯。」只能悶悶的，「你掛吧，昭檸，我聽著你掛。」

  夏昭檸已習以為常，聽話的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那端傳來的忙音，陸言秋松下一口氣，身上的病痛稍減，陸言秋大口的呼吸著順暢流通的空氣。

  想起夏昭檸的聲音，陸言秋崩潰著痛苦，淚水模糊了視線，哭到大腦缺氧，只覺眼前儘是空白了。

  掙扎著，起身爬到櫃旁，從中取出紙筆，輕輕寫下思念。文字不再有力颯爽，顫抖著，像被雨水打濕的皺褶。吾妻昭檸：昭檸，我愛你，很愛很愛。

  只是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向你贅述我的愛意。

  對不起啊昭檸，這次的我沒辦法遵守承諾了，抱歉，連寫字都寫不出你無數次誇讚的字體了呢。

  昭檸，我不在的話，請你稍稍難過一下，好嗎？但是請不要太久哦，我也會難過的啊！然後，就請你好好的生活，連帶著我的那份。這我就不再跟你商量了哦。

  一定要幸福啊！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一切，一直延續幸福的夏昭檸。

  偶爾的話，也麻煩你去看看我的母親和妹妹，她們都很喜歡你，連帶著我的那份，照顧照顧她們吧。

  實在是提不起力氣了呢，昭檸。贅述到此，也不過爾爾，夏昭檸，我想說的，唯有：對不起，然後，我愛你。

  落款單一個秋字。

  陸言秋停了筆，中間斷斷續續，病痛上來了便被中斷，導致這一筆，停下，已是深夜。

  呼吸機持續的輸送著氧氣，淚，划過氧氣罩，划過消瘦的下顎，最終低落在紙張，陸言秋有些慌張的想擡起手去擦拭，卻是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高燒滾燙，而後又沉入冰湖；呼吸機的氧氣忽而的停滯；輸液時倒回的烏黑的血液，如此，陸言秋掙扎了三天。

  在一個深夜。癱躺在病床上，望著雪白的天花板，陸言秋無力地沉沉睡去。

  那年，夏昭檸生日，陸言秋錯過了前往大海的飛機，他留在了奔赴女孩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