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四十三點

  心動四十三點

  銀亮月光原想透過木質拱形的窗戶一探究竟, 然而室內光景卻被厚重的遮光簾掩得嚴絲合縫，最後只好從帘子傾泄而出，折灑出一行漫柔淡光, 為漆黑的房間帶來僅有的亮隙。

  剛剛發生的一切令姜楠措手不及，心臟像是有個小人在敲鑼打鼓，歡天喜地，奔走相告。

  雖然知道不會，但姜楠還是怕對方發現自己震得如雷響的心跳, 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

  然後剛退後, 她就後悔了。

  傅商然拉著她胳膊的手也順勢滑落垂下。

  原來他一直拉著她。

  他為什麼不鬆手？

  姜楠手輕輕撐著門, 滿腦子疑問卻不知什麼原因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裡是……」姜楠小聲開口，但只說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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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屋子太黑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她明明很小聲, 可在異常安靜的環境和男人的注視下, 聲音伴隨心跳，不成調地跑了出來。

  姜楠趕緊緊了緊嗓子, 裝作若無其事地伸手開燈。

  傅商然擡手攔了一下，「這是工具房, 別開燈，他們會看見。」

  他眼神朝門上的玻璃擡了擡。

  當然，不想開燈的主要原因是，他想借著昏暗肆無忌憚地看她。

  姜楠看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從眼前一閃而過。

  她視線跟著追過去，見那白玉般的手指搭在胳膊上, 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點著，像條銀蛇, 引誘她走向陷阱。

  姜楠突然蹙了蹙眉。

  好奇怪，空氣好稀薄, 她呼吸有些快。

  黑暗下的小鹿眼閃閃發亮。

  傅商然不敢和她對視，只好借著倚牆的姿勢側著身子，半垂著眼皮，偷偷注視她。

  可那雙眼好看的過分，勾走了他所有注意力，他只想湊下頭，望一望小鹿眼裡究竟有什麼，為什麼亮晶晶的。

  傅商然看到她皺了眉。

  他心裡一緊。

  「這屋子裡有點熱哈。」姜楠發現自己被傅商然盯著，臉徒然一熱，用手扇著風乾巴巴說著。

  心裡慶幸還好沒開燈，否則傅商然指不定用什麼奇怪眼神看著她。

  傅商然還是看著她。

  姜楠都快呼吸不下去了，本就心裡有鬼，還被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後背直冒虛汗，問他的話都說不順：「怎、怎麼了？」

  因為半倚著牆，傅商然只比她高出一點，像是斟酌了許久，才問她：「你今天玩的開心嗎？」

  姜楠忙不疊點頭：「開心啊。」

  傅商然點點頭，繼續問她：「今晚的遊戲怎麼樣？」

  姜楠心中警鈴大振，先是眨了下眼，視線立馬想片雪花似的飄飄忽忽落在他修長好看的手指上：「……好玩，挺刺激哈哈……」

  傅商然挑眉，暫時把她說的刺激理解成好的意思，於是又問：「溫泉呢？」

  姜楠心想完了，傅商然肯定知道她偷看他身材的小動作了！那自己在他心中和蒙妮有什麼區別！！

  這是在點她啊！要找她算帳了！！

  姜楠捏了捏眉心，又揉了揉鼻樑，借著動作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含糊道：「還行吧，挺好看的。」

  傅商然沒聽清，朝她湊了湊頭。

  可姜楠卻沒臉面重複了，擺正神色問他：「你問這些做什麼？」

  傅商然：「團建問卷調查。」

  「……」

  要不是看他一臉嚴肅，姜楠還以為他是在講什麼冷笑話。

  不過問卷調查總比一直盯著她看好，姜楠半信半疑答道：「溫泉也挺好的。」

  「晚上吃飯呢？」

  「挺好啊。」

  一路順暢的你問我答，到了這裡，傅商然停頓一下，語速也慢了點：「準備食材的時候呢？」

  姜楠一怔。

  她飛快地掃了傅商然一眼，不知道怎麼的，她有點知道傅商然想問什麼t了。

  但她又覺得沒必要。

  傅商然沒必要為了一件事，大費周章從過問每一件事再延伸到她不理他的時候。

  也有點太過於小心翼翼了。

  相較於此，姜楠更傾向於他真的是在問卷調查。

  反正姜楠也沒打算和他說實話，於是點頭肯定道：「很開心。」

  「很開心？」傅商然看向她。

  「對。」姜楠垂下視線，又落在他抱臂的手指上，「大家熱熱鬧鬧的，當然開心。」

  房間又安靜下來。

  姜楠鬆了口氣，她認為話題到此結束，畢竟再往前也沒什麼可問的了。

  樓下熱熱鬧鬧，似乎捉的歡樂，姜楠有些受不了在靜謐的環境下和傅商然單獨相處，剛要開口問怎麼沒人來二樓時，聽到傅商然長長嘆了口氣。

  他似乎在克制什麼。

  姜楠一頭霧水，只聽傅商然沉沉地說：「那看來是我惹你不高興了。」

  是個陳述句。

  心中的小人又是一陣敲鑼打鼓。

  聲音頻率比剛剛還要快。

  姜楠懷疑自己心臟是不是出了問題。

  不然她現在為什麼有些暈頭轉向。

  甚至有種酒意再度襲來的興奮感。

  對，她喝多了。

  姜楠心裡想。

  而後她擡起眼睫，清淡光暈下，男人半側著臉看向她，眉頭微微皺起，眼神認真又嚴肅，好像在解釋什麼。可解釋什麼，姜楠聽不清。

  耳蝸蜂鳴。

  她什麼都聽不清。

  只是擡眼望著他。

  視線從開合的嘴唇慢慢轉到隨著聲帶上下滑動的喉結。

  她撚了撚指腹。

  指尖若有似無的帶著癢意。

  她好想摸摸看，傅商然的喉結，到底有多鋒利。

  可又不行。

  他會討厭她，像對蒙妮一樣，將她直接辭退，連看一眼都覺得煩。

  姜楠深深皺眉。

  心中的小人突然像有了思想，扔掉鑼鼓，掐著腰肆無忌憚地說：「討厭又怎麼樣，大不了重新回到高中時候的關係，再壞也就這樣而已。」

  小人像是白雪公主的後媽，突然從身後拿出一顆鮮艷的紅蘋果，充滿誘惑地說：「你不是不想喜歡他麼，你大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討厭你了，自然會遠離你，豈不是成全了你的想法！」

  小人說完，又撿起鑼鼓，啪啪啪地瘋狂敲著。

  姜楠覺得心都快飛出來了，眼皮也跟著一下一下地跳。

  自己惹她不開心了，傅商然是打算道歉的。

  可說了幾句後，他發現，姜楠似乎完全沒聽他說了什麼，更是連回答都不回答他。

  只一雙看他的小鹿眼，在漆黑的房間裡越發閃亮。

  於是慢慢的，傅商然收了聲，由著姜楠的視線在他臉上肆無忌憚地遊走。

  他不知道姜楠在想什麼，只知道自己定力並沒有強到能受住她氤氳泛光的目光。

  幾乎是同時，兩人舔了舔唇。

  傅商然垂下手，在身後用力捏緊拳頭，想要藉此讓自己清醒點。

  喉結大起大落。

  姜楠突然上前一步。

  傅商然卻倚著牆，退無可退。

  只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話還未出口，掌心被人攥住，力氣大到近乎捏著他。

  傅商然呼吸一滯。

  像是心也被捏了一把。

  而姜楠，在他半垂的視線里，手搭在他肩上，微微側頭，貼了上去。

  兩唇相貼。

  誰也不比誰冷靜。

  傅商然僵了身子，姜楠覺得自己燙的嚇人，連呼出的氣都是滾燙。

  她沒接過吻，卻把傅商然按在牆上強吻了。

  可此時大腦的興奮遠遠大過理智，尤其是在聽到傅商然近乎壓抑的深深的一聲喘息，仿佛一種催化劑，打進她的血液里，沖得她大腦一陣眩暈。

  姜楠湊上前，壓實了這個吻。

  當她覺得這點淺嘗輒止還不夠，正想分開唇瓣時，她聽到傅商然近乎壓抑隱忍的聲音叫她：「姜楠。」

  熱氣噴灑在她臉側，燙的她瞬間清醒。

  那一瞬間，興奮和羞恥交織，成倍的巨浪打在她身上般，喘息困難。

  她沒辦法立馬就承受傅商然對她以下犯上的感受，索性故技重施，反正她也腳軟，直接倒在男人懷裡，閉著眼裝醉。

  傅商然被玫瑰香氣的吻打得猝不及防。

  他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

  可當那朵軟唇果凍似的貼了過來，貓兒似的蹭了蹭他時，他恨不得把人揉進身體裡。

  但傅商然沒有。

  他用僅存的那一絲理智，想要開口問姜楠，這個吻的意義。

  為什麼吻他？

  吻他的時候在想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吻他的？

  這個吻……帶了感情嗎？

  傅商然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要確認。

  卻不想自己的一聲低喚，人直接暈了。

  醉暈的。

  攬住姜楠纖薄的後背，傅商然彎腰伸出胳膊在她膝彎處擡起，將人整個打橫抱起。

  掃了眼懷裡人事不省的犯規者，傅商然咬了咬牙，默默在心中決定，以後說什麼也不能讓姜楠再碰酒了。

  院子裡躲著的幾個不老實，被看見了就滿院子亂竄，蔣超他們廢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抓齊，剛興高采烈踏上二樓，就見傅總橫抱著姜楠出現在樓梯口。

  蔣超趕緊上前，又回身招呼樓下的同事們趕緊上來，「傅總，姜楠怎麼了這是？」

  「發燒了嗎？臉好紅啊！」

  繼續裝死的某人：「……」

  富明娜也聽見動靜出來了，見兩人如此親密先是激動一呼，後來看大家神色不對，趕緊上前，聽到傅商然冷冷說了句：「喝醉了。」

  富明娜奇怪，摸了摸姜楠的臉，「喝醉？她就喝了兩杯，度數我看也不高，怎麼會紅成這樣啊？跟熟透了一樣，不會是酒精過敏吧！」

  傅商然皺眉，低頭看向姜楠紅透了的臉，覺得富明娜說的不是沒可能。

  「我帶她去醫院。」

  傅商然說完就要走，還是老孟有經驗，叫住人說：「去醫院好遠，要真是過敏可來不及，我帶了過敏藥，吃了就管用！」

  老孟邊回屋邊說：「吃了藥讓她好好睡一覺，別折騰了。」

  睡前小遊戲就此結束。

  累了一天，富明娜也早早躺下睡了。

  姜楠悄悄將蒙著半張臉的被子拉下來，黑暗中依舊帶著水汽。

  她摸到床頭櫃拿到手機，又迅速躲回被子裡。

  心臟狂跳，打字的指尖都在輕顫。

  她現在急需一個傾訴對象！

  於是她打開企鵝，點開黑色頭像，快速扔了條消息過去。

  夜晚寧靜。

  這個時間，傅商然本該處理公司事務亦或是洗個澡看看新聞。

  可他現在什麼都幹不了。

  思緒早就圍著醉酒暈倒的人關在了她的房間。

  傅商然靠在躺椅上，雙腿鬆弛交疊，指腹輕輕摩挲下唇。

  另一隻手上，手機頁面是姜楠的微信。

  他要怎麼開口今晚的事。他想。

  手機突然的震動打斷了他的思路。

  傅商然垂眸瞥去。

  姜人餅乾：【怎麼辦！我把傅總得罪了，以前本來就有點過節，估計現在已經在寫辭退通知了！】

  姜人餅乾：【大神，你們公司還缺人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