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困熊

  困困熊

  雖然祝聽廊在之前沒關注過戀綜之類的事情, 但這段時間小陳在他耳邊科普了不少，其中就有一條——戀綜上的各種選擇題都是為了談戀愛做準備。

  好在許淮霧這幾年喜歡的東西並沒有產生很大的變化，譬如她的微信ID和高中時使用的一樣都是困困熊, 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喜好，所以剛剛的選擇中, 他下意識選擇了那張棕熊的圖片。

  真是, 他哼笑一聲。

  因為晚上的那個小插曲, 他不可避免地被許淮霧勾起某些東西，闔上眼皮進入夢鄉時，眼前卻跳入少女嬌俏的身影。

  記憶因為時間的沉澱被蒙上一層半透明黃的濾鏡, 整個世界都霧蒙蒙的, 道路兩旁還是矮小的平房，一家挨著一家落戶。門沿上新春貼的對聯已經蒙上了一層灰，金粉在風吹日曬下簌簌飄落, 邊角不安分地翹起。

  南淮一中在高二開學兩周後進行文理分科, 對於祝聽廊來說選什麼都無所謂, 只不過他一向不喜歡對記憶力要求較高的科目, 索性選了理科。而許淮霧考慮到她喜歡的文學類專業，學的是文科，兩人就這樣分開了。

  高二的文理班在同一所教學樓的對面，兩人的碰面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偏偏許淮霧不知道怎麼了，那幾天見到他就跑得跟只兔子似的, 明晃晃地躲著他。

  哪怕偶爾幾次在食堂看見她, 她對面也已經坐了個女生, 兩個人看上去有說有笑的。也用不著他特意來製造偶遇給她解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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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聽廊只以為她是因為分班前有同學在講兩人的風言風語，這個年紀正是對感情產生好奇的時候, 親密點的同學難免會被其他人編排，這種緋聞的傳播速度飛快，他倒是無所謂，反正嘴長在別人身上，他也管不住，但許淮霧不一樣，她是女孩子。

  思及此他也沒去問許淮霧為什麼躲著自己，只聽其他學文的同學說她最近狀態還不錯，和一個叫言寧的女生玩得很好。知道她的近況不錯，他自然也不會去故意打擾她。

  但許淮霧沒少受到某些同學旺盛的八卦欲影響，時不時就能感覺到班裡後排那幾個遊手好閒的男生用一臉探究的目光看著她，甚至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批判——

  「看著是挺清純的，那雙眼睛跟蘊了水似的，又靈又乖。」

  「沒想到啊，理三班那位也喜歡這種。」

  「你懂什麼，這種叫又純又欲！」

  每當聽見這種話，許淮霧不會躲避，她駐足轉身坦蕩如砥，直直盯著那群男生的眼睛，就那樣看著他們，盯得他們心裡發毛，她忽而笑起來，那雙小鹿眼卻沒有一點笑意，聲音難得沉灼：「我已經說過了，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同學。不過我這人不喜歡為莫須有的事情解釋個不停，既然是你們說我跟他在談戀愛的，那拿出證據吧。」

  她攤開掌心，好整以暇地等著這群人所謂的證據，見他們心虛地收聲，這才扭頭往前走。

  但許淮霧也在這種令人煩躁的試探中，感覺到自己好像是真的有點喜歡他，意識到這個問題，她頓覺心口像是被火星撩燒般。她才說他倆只是普通同學，現在發現對人家心懷不軌，那也太丟人了吧！

  她試圖把這份感情的萌芽掐死，想到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儘量減少跟他的接觸，如今兩個人也不同班，只要她有意迴避，連面都碰不上幾回。

  相比於她，祝聽廊這段時間聽到閒言碎語少了很多，只是他忘了大家更喜歡背著當事人討論，更何況有人已經懂得看人下菜碟。那天他剛從辦公室出來，隨手將手裡的競賽卷夾緊課本里，脫了校服外套的陸遇北幾步過來，壓低聲音道：「抽根煙去啊？」

  「我戒了。」

  「臥槽。」陸遇北聽見這話一臉不可置信，用肩膀撞了下他，語氣曖昧，「誰讓你戒的？學文的那姑娘？就之前跟你同桌那個，叫許什麼來著？」

  他正眯起眼努力回憶人家的名字，祝聽廊不知道想到什麼，喉間滾出聲嗤笑，那小白眼狼現在看見他跑得比兔子還快，更別提管他抽不抽菸了。「那走唄。」

  兩人去了理科五樓的樓梯角，那兒站了好幾個正吞雲吐霧的男生，見祝聽廊走過來，摘了唇間的煙跟他打招呼。

  祝聽廊點了點下頜算做回應，兩指抓住校服拉鏈猛地拉到底部，冷風順勢鼓起外套，露出一小截緊實的腰腹，一旁的陸遇北磕出兩根煙，遞給他一根，另一根叼在唇間。

  他曲起半倚在欄杆上，垂頭咬住煙，之前被許淮霧那麼一說他是真想戒了，這會兒身上也沒有打火機，就那麼叼著，陸遇北摁燃打火機，單手圍著湊到他跟前，他雙腮微陷，煙霧瞬時蘊滿周身，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旁邊有個男生自來熟地拿著手機湊過來，屏幕上是個女生，手裡拿著根冰淇淋，明顯是被偷拍的，表情很懵，是許淮霧。

  「廊哥，這是不是你馬子？文2班那妹子？叫什麼來著，許……中間那兩點水還是三點水的怎麼讀來著？」

  「淮。」旁邊有人插話，嗤笑，「要不讓你多讀點書呢，連個字都不認識。」

  他垂下眼睫，冷白脖頸順勢往下，煙霧直往男生臉上冒，陸遇北忽然往左幾步，離那男生遠了點，結果這人還不識趣地來了句：「這表情，估計做那……」

  話音未落，祝聽廊猛地用力踹了下他的膝蓋，男生霎時疼得跪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咋了？」

  祝聽廊彎身擒住他衣領，將他整張臉擡起來，兩指間的煙管猛地摁上他的鎖骨，校服瞬間被燙出一個洞，火星燃進皮膚，燙得他齜牙咧嘴，縮起身子想躲，領口忽然被鬆開，狼狽地跌坐在地。

  他聲線像蘊了冰似的：「馬子你爹呢馬子，再讓我聽見你管不住你這張破嘴，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一拳一萬，打殘了醫藥費我出，繼續，你覺得這買賣划算麼？」

  那男生沒藏住傷，家長來學校鬧了一通，他賠了幾萬塊錢醫藥費，而俞晚玲甚至不知道有這事，反正她對他的事一貫不上心。

  ……

  前段時間高三那邊有個學生似乎是壓力太大，在月考中鋌而走險作弊被發現後得知要被學校處分，竟然從四樓一躍而下。學校因為此事又是鬧得沸沸揚揚，還在各個樓層都加上了防盜網，又開了個心理諮詢室，半個多月過去無人問津。

  似乎是害怕這種事情再度重演，考慮到同齡人之間或許更加了解對方，開展了個匿名書信的活動，每個人的信會寄到誰手上是隨機的，但收信人從活動開始之際就固定t，不允許學生們在信件中提到自己的真實姓名，但可以隨心所欲地寫自己想告訴對方的，信件全部保密。

  也許是聽上去有幾分新奇，也許是喜歡這種不知道對面是誰的神秘感，總之這個活動竟然在兩周後辦起來了。但祝聽廊只覺得會寫在信上的大概都是些酸腐文字，直到第三期寄信活動結束，他順路經過自己的那個信箱，

  信封是白色為主的熊貓主題，打開以後紙上的字跡清秀工整，他本來一目十行也沒打算給人回信，但意外覺得這字跡有點兒眼熟，落款是困困熊。

  還挺巧的，他手機聯繫人裡面也有隻睡不醒的「困困熊」。

  ——

  許淮霧好不容易從大汗淋漓的夢境抽身，睡衣胸前的美樂蒂隨著呼吸起伏著，她回想起夢裡一幕幕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用力揉了揉臉頰。救命啊，她居然做了這種夢！而且對象還是祝聽廊。

  她坐起身，將凌亂的被子壓在身下，整張臉埋進去，努力給自己的行為做心裡工作，真是該死的，都怪他一天到晚勾.引自己。但她沒在這種情緒中沉溺，床頭柜上的手機忽然彈出提示音——【您的約會對象在下面的地點等待您，請注意，本次約會為保密情況，請不要讓其他嘉賓發現，祝您愉快。】

  許淮霧看著這條信息，手指蜷縮起來，她實在是猜不到對面是誰，她的成長過程中跟異性的接觸其實並不多，要好的異性朋友也就梁頌年一個。她當然願意去接觸其他異性，不然也不會來上戀綜，只要順其自然就好。

  但這種不確定性將心跳和曖昧拉滿的同時，也很容易給人錯誤的信號。

  「呼。」她深吸一口氣，化了個妝，換了茶青色的魚尾裙，從柜子里拿出白色鏈條包，帶上門，裙擺隨著動作像花瓣般浮動。

  節目組安排的地點是家很小眾的餐廳，許淮霧記得他們要提供會員或者預約證明才能進，原以為要廢一番功夫，沒想到前台在聽見她的名字後莞爾，「許小姐，我同事會為您帶路的。」

  餐廳內奶白色的裝潢散發細膩光澤，空氣中氤氳著不知名的香氣，許淮霧提著裙擺慢步走在服務生身後，直到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看見侍應生指向位置上的男人，她遲疑一瞬，邁出的腿倏然收回，魚尾裙在空中旋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她實在想不明白最近是什麼運氣，昨晚剛對人做了心懷不軌的夢，今天就要跟人家約會？許淮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但那位顯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身後一道帶笑的男聲落地：「許淮霧，你怎麼跟以前一樣？見著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