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

  「你是說, 我媽拿自己的錢養張家那三人？」

  魏荀的聲音實在是太冰冷了，在場所有人的汗毛已經豎起來。

  魏禮也害怕, 他甚至語調有些磕巴，但仍然佯裝隨意的說：「對呀，當初如果不是你想要殺了你那個弟弟，二嬸又怎麼會管他們？」

  「我聽說魏荀被雲看村的一對年輕夫婦收養了，到六歲才被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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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歲，那還很小呢，那么小就要殺人了？」

  「天啊，真可怕。」

  人群里傳來議論，溫晴擡頭去看這群看熱鬧的人, 此時在他們眼裡，魏荀已然變成一個殺人未遂的壞種。

  可是誰又在意小小的魏荀曾經遭受的一切？

  溫晴眼中有了隱隱的擔憂。

  魏禮臉上帶了隱隱笑意, 顯然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輿論的壓力是巨大的, 他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這樣的魏荀又有什麼資格和他們競爭魏氏呢？

  「呵，」突然，魏荀冷笑了聲，「讓我想想, 我多久沒揍過你了？」

  說著，魏荀活動了下手腕，深邃的雙眸凝望著魏禮。

  魏禮一怔, 神色慌張起來：「魏荀, 這麼多人都在呢, 你敢打我？」

  痛苦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魏禮覺得自己的門牙又有點疼了。

  魏禎快速擋在魏禮面前, 呵斥魏荀：「魏荀，今天是魏禮的生日宴，你確定要把事情鬧得這麼難堪嗎？」

  「是啊，這件事明明就是三哥你做得不對，還不允許別人說了？」魏嵐也躲在後面跳腳輸出。

  參加這場生日宴的賓客們竊竊私語，沒人覺得魏荀做的是對的。

  少年散漫掃眾人一眼，而後黑眸微眯，發了狠：「怎麼，我做的事情還要向你們解釋對錯，你們也配？！」

  眾人被魏荀一噎，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像魏荀這麼橫的，他們確實也沒有辦法。

  就見，少年對魏禮勾了勾手指，「過來。」

  魏禮不動，眼中卻藏滿驚恐，他緊緊縮在魏禎後面，魏禎也做好了防備的架勢。

  魏荀倏然笑了，這笑卻讓人覺得發怵。

  「別讓我說第二遍。」他又開口。

  可在魏禮聽來，他分明就是在說，過來挨打。

  魏禮不動，可是魏荀早已經走過去，魏禎想要攔他，魏荀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啊！」宴會廳傳來尖叫，魏荀已經揪住魏禮的衣領，將他按在冰冷的地磚上，一拳，一拳的打下去。

  魏禮的嘴巴、鼻子裡已經噴出了鮮血，魏荀堅硬的拳頭上也沾了血跡。

  所有人都嚇壞了，溫晴也睜大眼睛呆在原地。

  魏禎站起來還想去攔，但是又被魏荀甩開。

  陰鷙的少年似乎失了控，溫晴有些害怕，混亂中她行駛輪椅走到魏荀身旁，雙手撐著輪椅扶手努力站起身。

  「魏荀，住手呀。」

  可是魏荀雙眼已經猩紅，根本聽不到溫晴的話。

  魏嵐似乎發現了溫晴，她把青素安置在安全的角落，返回來，來不及思考為什麼溫晴能夠站起來了，而是在溫晴沒有注意到她的時候，一腳踹在了溫晴的腰上，而後大喊了一聲：「溫晴摔倒了！」

  魏嵐知道魏荀誰都不在乎，可是這個小瘸子他還是有兩分在意的。

  溫晴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腰間的疼痛瞬間襲來，疼得她眼前一黑，冒起虛汗。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麼多天的康復訓練，全都化為虛有。

  魏荀聞言，果然停下了手中動作，他回頭望了望身後，就見到溫晴正趴在地上，白皙嬌嫩的臉早已蒼白似紙。

  魏荀手上、下頜還沾著魏禮的鮮血，魏禮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臉已經腫成了豬頭。

  魏荀黑眸里似浸了寒冰，慢慢扶起溫晴的上半身，他的手有些顫抖，問：「晴晴，你還好嗎？」

  溫晴努力睜開眼睛，可是疼痛讓她哭出聲來：「魏荀，我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嗚嗚嗚。」

  魏荀皺了眉，眸間是化不開的心疼。

  他額頭抵住溫晴的，第一次眸子裡也有了濕潤，他一遍遍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魏荀停下毆打魏禮的動作之後，他和溫晴就被所有人圍在圈裡，魏家的保鏢就杵在他身後，一時不知所措。

  魏荀成了眾矢之的，沒人理解他，沒人替他說一句話，甚至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對他有了懼意。

  「魏荀真的太可怕了，我現在完全相信，他六歲真的殺人了。」

  「是啊，這種人怎麼能擁有魏家的繼承權呢？」

  「對對，他就是醫學上說的天生壞種吧？」

  身邊嘈雜，溫晴忍住疼痛，她努力看了看魏荀，伸手去摸魏荀，魏荀不知道溫晴要幹什麼，卻把整張臉湊過來任由她觸碰。

  溫晴輕輕捂住魏荀的耳朵，告訴他：「魏荀，你不是天生壞種，不要聽他們的話。」

  「嗯嗯，我不在乎。」魏荀牽起溫晴的手，冰冷的唇觸及她的手背，像是在對待無比珍重的寶貝。

  「我送你去醫院。」說著魏荀抱起溫晴就要往外走。

  人群自覺讓開一條路。

  溫晴的世界已經一片黑暗，但是她不能睡，她還有事情沒跟魏荀說：「魏荀，當年的事，我也是當事人，即使這樣，我依然選擇站在你這邊。」

  聞言，魏荀腳下一頓，分不清心臟是涼還是熱。

  這些年，他身處黑暗，也生過惡毒之心，張騰那件事他做了，他確實動了殺心，也確實毀了張騰一生。

  就因為他動過殺心，所以沒有人站在他這一邊，就連從雲看村找他回來的母親，也從未試著理解他。

  她為他善後，也在為他贖罪？

  可是，他用得著她？他寧願死後入無生地獄，也絕不給張家一點施捨！

  像他這樣的人，真的還有資格站在她身邊嗎？

  魏荀靜靜望向溫晴，他很早就想問她這個問題了，從上次相逢，再到她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他想問她，既然她深刻了解他的惡，又怎麼做到如此不在意的陪在他身邊呢？

  可是溫晴啊，那樣好的溫晴啊，即使身處這樣的痛苦中的溫晴啊。

  他最好的晴晴，給了他答案：「我站在你這邊，因為我見過你最難挨的日子，我不敢想像生活在那種條件下的我，又能不能比你做的好一分。」

  魏荀視線恍然模糊，他忍著，別開了視線。

  可是，他敏銳的感受到，溫晴正在漸漸陷入昏迷，他不能讓她睡，遂說：「我不喜歡你給魏禮準備禮物。」

  溫晴看向他的方向，即使什麼也看不到，她搖搖頭：「我只給你準備了。」

  「晴晴，永遠站在我這邊。」

  魏荀抱著溫晴闖出了宴會廳，可是這句話溫晴沒聽到。

  宴會廳里，眾人還處於錯愕之中。

  「看這意思，溫家小公主喜歡的是魏荀啊？」

  「這不很明顯嗎？可是按照魏荀這種性子，甩掉溫家小公主是分分鐘的事情吧？」

  「何以見得？」

  「六歲就動殺心的人，能有多長情？心不比石頭硬嗎？」

  眾人在身側竊竊私語，魏家宴會廳卻已經亂作一團。

  魏禎臉上也帶了淤青，他忿忿的。

  在學校的時候，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比不過魏荀，可是溫晴就是連正眼都沒瞧過他一眼。

  現在魏禮生日宴，又被魏荀比過去了，溫t晴到底是發什麼瘋？怎麼就對這麼個瘋子情有獨鍾？

  魏禮躺在地上哎呦著，很快家庭醫生也趕到了。

  宴會廳外，魏荀只抱著溫晴走了不遠的路，溫識勛和魏老爺子就迎面走了來。

  九年後的重逢，魏荀見到溫識勛的第一眼，下意識仍舊是恭敬。

  「晴晴。」溫識勛卻看也沒看魏荀。

  身旁已經有醫護人員接過溫晴，並把她送到魏家的私人醫院。

  溫識勛面對魏老爺子，冷哼一聲，問：「聯姻？我怕我們晴晴有命來，沒命回！」

  魏老爺子知道溫識勛動了怒，就在剛剛，他好不容易勸著老對手將他的寶貝孫女送來當孫媳婦，現在看來是要泡湯。

  想著，他拐杖頓地，責令魏荀：「跪下！什麼場合，你就撒野？」

  宴會廳的大門是敞開的，裡面的人能看到外面是什麼光景，此刻魏嵐看到魏老爺子來了，連忙跑出來，她嗓音裡帶了哭腔，說：「爺爺，您快管管三哥吧，他把二哥快打死了！」

  魏荀視線望向溫晴離開的方向，直到看不到溫晴的身影，才平靜跪在地上。

  此時魏可為和魏應為也趕了過來。

  而魏家的保鏢已經擡著擔架將魏禮擡了出來，魏禮實在太慘了，臉上沒有一塊好皮膚，他胳膊耷拉下來，疼得直哼哼，這一看，胳膊應該是骨折了。

  魏應為看著擔架上的自家兒子，喊了兩聲：「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成這樣了？」

  魏禎緩緩從宴會廳走出來，捂著臉上的傷，對自己父親說：「剛才魏禮和魏荀打架了。」

  魏應為還沒說什麼，魏可為一腳已經踹在魏荀的胸膛上，直接將魏荀踹倒在地：「逆子！」

  「魏老頭，你家的家事我不想參與，但是我要知道，我孫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溫識勛打斷魏可為的訓斥。

  魏荀聞言，擡起眼，這次終於，溫識勛的視線看過來，他望向魏荀的時候，那樣冷漠，仿佛從未相識。

  魏家老爺子也知道，今天這事必須給溫識勛一個交代，於是他朝身旁管家吩咐了幾句，不多時，宴會廳的監控已經被調了出來。

  魏荀打人是事實，魏嵐踹溫晴也是事實。

  現場靜默，溫識勛靜靜望著手機屏幕良久，隨後對魏老爺子開口：「魏老頭，你死了這個心吧，我絕不會讓晴晴嫁入你們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