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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被丟掉的耳環

2024-09-14 16:54:53 作者: csfong

  第二十七章 被丟掉的耳環

  許璟沒有絲毫猶豫,她用力拽下那對耳墜,帶起一些雜物撲拉拉掉落在桌上和地上。

  許璟把兩隻耳環哐當扔進垃圾桶,砸出輕微的響聲,動作一氣呵成。

  完成這一舉動,她似乎還不過癮,挑釁般地挑了挑眉:「好了,我現在不在意你了。」

  蔣易秋身體裡的血液和心臟也隨著她的動作一起跌進深淵,氣都要喘不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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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你現在給我撿起來。」

  「我不。」

  「你……」蔣易秋想用最惡毒的話去形容她,他呼吸不暢,思維短路。

  話在嘴邊,卻在開口的一瞬還是那句:「我要你撿起來。」

  一樣的話,變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後面一句更像哀求般的喃聲細語。

  許璟不喜歡這樣的對峙,她背過身,避開蔣易秋的視線,立場同樣堅定:「我不撿。」

  壓抑和痛苦的幽咽聲響起,蔣易秋差點以為另一個自己把他想做的事做出來了。

  許璟這才想起在場的還有一個人。

  嚴思敏遭受重創,她整張臉都埋在臂膀里,渾身顫抖抽搐,她吞聲飲淚,指尖重重嵌進皮膚,混著血淚。

  許璟走到她旁邊,在這滔天的困苦和憤懣前,一時有些無從下手。

  她手足無措了一陣,乾脆把扣起的電腦打開,呢喃念出上面的數字:「總分是……371,這不挺好的嗎。」

  「不好!這一點也不好!」嚴思敏被踩了痛腳,霎時哭喊道:「這跟我的真實水平差了二三十分,去不了我想去的學校了!我的辛苦全白費了,我在我爸面前再也擡不起頭……」

  這一爆發,像是打開了某道閥門,原本還抑制著悲慟的嚴思敏徹底放聲大哭,哭到好幾次都像是氣要提不上來了。

  許璟想安慰,但嚴思敏根本聽不進去,她哭得快要爆炸了。

  蔣易秋呆若木雞地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對急得滿場亂竄的許璟說:「你還是聯繫一下你們老師吧,她這種哭法容易出問題。」

  許璟覺得有道理,畢竟總要做點什麼,在等待接通的過程,她走過去把通往陽台的門關上鎖住。

  許璟不可能一直守著她,嚴思敏一個人待在這裡,又是個死腦筋,要是想不通鑽牛角尖,輕則抑鬱,重則輕生。

  平穩女聲響起:「餵?」

  許璟語速飛快,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嚴思敏現在的狀態,果然引起了電流那頭的重視。

  輔導員說話頓挫:「我現在還在老家,要等開學前夕才會回來。你先穩住她,我馬上給生活老師打電話,再聯繫一下她的父母和本市的其他老師。」

  這些法子看似有用,實際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許璟放下手機,準備等等,看嚴思敏會不會平復下來。

  嚴思敏已經兩天沒睡覺了,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垮掉,同時垮掉的還有她的意志和凡胎肉體。

  在倒下的一刻,蔣易秋眼疾手快地衝過去接住人。

  許璟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看見活生生的人暈倒,她被駭得左看右找,語無倫次,「現,現在怎麼辦?如果是體力不支,是……不是該放她在床上休息?」

  蔣易秋把嚴思敏抱起來就往外走:「當然是去醫院。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都負不起責。」

  許璟跟在後面,因為不看路,差點在樓梯上摔了一跤。

  她哆嗦著往屏幕輸入密碼解鎖:「那我叫救護車。」

  蔣易秋跟她隔著一層樓,他停住擡頭喊:「坐我的車比等救護車快!」

  「哦,對,你開了車。」許璟話也說不清楚,只能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

  於深本來在車裡坐了很久,坐得四肢都麻木了,他剛下車想舒展一下身體,就看見神情凝重奔下來的老闆,手裡還抱著一名不明女性,這畫面堪比生死時速的電影場景。

  「開車門。」

  於深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但也莫名緊張起來,等蔣易秋把「垂危」女子放到後排後,他雷厲風行地坐到駕駛位,手法老練疾速。

  蔣易秋看了眼急匆匆跑下來的許璟,「你在後面跟她一起。」

  許璟把嚴思敏毫無知覺的頭放在自己腿上,她坐在角落,緊貼著車門,一坐好就從後面給於深施壓:「快點快點快點,快開車。」

  蔣易秋轉過來問許璟:「她有沒有心臟病之類的病史?」

  許璟擰眉:「我沒聽說過她有。」

  她們倆本來就不熟,突然變成生死之交,許璟的心靈已經受到極大震撼,被蔣易秋這麼一問,事情的嚴重性陡然增加了幾分,她急得冷汗直冒。

  才剛剛經歷了至親的離去,她無論如何都不願再目睹一次生命近在咫尺的隕落。

  於深把車開得像是在拍動作大片,最後一個甩尾停在門診口。

  蔣易秋打開許璟這一側的門,她頭埋得很低,蜷縮成小小一團,雙手緊緊揪著衣角,早已淚流滿面。

  「你……」

  蔣易秋頓了頓,畢竟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他把嚴思敏托背抱起,邊走邊叫來醫護。

  直到嚴思敏被放在病床上,推進檢查室,蔣易秋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但這遠遠稱不上輕鬆,他像是遭受了一個不輕不重的撞擊,疼痛堵塞,後勁深遠,卻找不到緣由。

  許璟雙眼紅得像只兔子,她站著等了很久,在醫生那裡大致了解了情況,又走到一邊給輔導員打了個電話。

  既然確定了沒大事,兩人的心都算是回到了肚子裡,特別是直擊一線的許璟,情緒大起大落後帶來的疲憊感隨之而來。

  她無視兩道一路跟隨自己的目光,頹然走到過道的聯排椅坐下,與蔣易秋坐成了對角線。

  蔣易秋欲蓋彌彰地移開目光,仿佛很認真地讀起了牆上的醫療小科普。

  十幾分鐘後,他再次看向許璟,她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手捧著下巴,臉上沒什麼表情。

  蔣易秋走過去坐到她旁邊,許璟依然沒什麼反應,她臉龐的髮絲被汗水浸濕,有幾綹濕漉漉的,雙眸也濕潤潤的。

  與其說是擔心,蔣易秋更覺得她是對死亡本身的恐懼和排斥。

  「你別難過,她很快就會恢復。」

  許璟沒看他,就在蔣易秋以為她沒聽見的時候,她說:「我代嚴思敏謝謝你的幫助,你要是忙,可以先走。」

  「我不走,」蔣易秋說:「我再陪陪你。」

  許璟不再說話,徹底沉默下去。

  除了嚴思敏剛哭暈的那會兒他們正常地相處了幾分鐘,許璟緊接著回到之前的狀態,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蔣易秋喉頭微哽,他的腦海里來回切換兩個畫面。

  一個是許璟丟棄耳環時的決絕模樣。

  另一個是她剛才在車裡的神態,那樣無助、絕望。

  蔣易秋不敢細想許璟在許衛山去世的那幾天,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蔣易秋看著對面的醫生介紹板,和緩道:「對不起,在許叔叔去世的那段時間,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我沒有在這裡。」

  「你不用給我道歉,我們誰也不欠誰。」許璟覺得很煩,她煩蔣易秋為什麼老是要提醒她的痛處。「你就是在這裡又能有什麼用,過去的事別再提了。」

  蔣易秋輕輕呼吸著,他有著異於常人的理性和洞察力。

  許璟一點就炸的狂躁屬性現在似乎專屬於他了,這不合理。

  蔣易秋聲音輕飄飄的,帶著點無奈:「你不能什麼事都遷怒於我,你們家發生的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

  「我沒有遷怒於你,我就是單純地討厭你,不行嗎?」許璟經不起激,「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質問我為什麼刪你?你就這麼閒?」

  經她提醒,蔣易秋忽然想起自己的確有正事要說。

  他不自覺擺出公事公辦的嚴謹範式出來。

  「昨天民啟的黃新民跟我談了很久,目的很明確,就算現在的過程曲線些,但他早晚要獨吞璟山園。」蔣易秋停了停,刻意留出點空隙給許璟醞釀情緒。

  「我來,是想問問你的意思,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幫你。」

  「不用,」許璟想也沒想:「這是我家的事,我自己解決,不用你來摻一腳。」

  蔣易秋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種回答,他愣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他對許璟這種不以為然的態度感到不滿。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意氣用事,」蔣易秋找回言語,「賣給我難道不比賣給那個小人強?」

  許璟說:「我不會賣給他的。」

  蔣易秋決定毫不留情地點明她的下場,「好啊,那你就把路堵死了,黃新民已經放了話,這種本就沒多大利潤的生意,還得搭上一個人情債,你覺得會有人傻到來趟這渾水?你再這麼任性下去,公司會破產的。」

  「破產就破產,」許璟說:「只要我盡力了,破產我也認,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窮人就不配活著,不配快樂了嗎?」

  蔣易秋不可置信地看著許璟,話里傳達出的信息讓他害怕。

  原來許璟不是不了解局面,她比誰都了解,也比誰都敢於承擔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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