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清醒

  「第8531號營養艙，隸屬於第五監獄，二級罪犯蘇離自主甦醒，故此免去刑責即日釋放。」

  蘇離手中握著一個木頭人，眼神專注的在其上認真刻畫著。腦海中的思緒卻早已飄遠。

  那日，她從營養艙中甦醒過來的畫面不斷浮現在腦海中，耳邊嗡嗡嗡的只剩下監獄長念釋放詞的聲音。

  直到現在，距離從第五監獄中被釋放出來，已經足足過了大半個月，蘇離還處在懵神狀態。

  任誰親身經歷過數千數萬的深刻記憶，結果被一遭推翻，全成了臆想幻化出來的事情，誰都接受不了。

  換成一個人，只怕又要懷疑世界，當場精神奔潰。

  

  雖然現在蘇離感覺自己也很不好。

  她腦海中所遇到過的，蟲盅桃夭...甚至是與她糾纏了很久的生死敵人，浩君神君，他們都是假的？

  遠古蘇氏一族，傳承記憶，還有她能毀天滅地的能量也是臆想出來的？

  這樣一看，她似乎就，就也有點牛氣。

  感受一下空空蕩蕩的身體，蘇離長長的嘆了口氣，手上動作加快了幾分，瞬息之間，木頭人成型，一個飄渺透著古韻的神女活靈活現的出現在人眼前。

  蘇離用小毛刷將小手臂大小的神女像上的木頭灰撣乾淨，放置在一個透明的防塵罩里。

  正準備將防塵罩擺放到快掉漆的木柜上時，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掀開竹帘子走了進來。

  蘇離餘光第一時間瞥見了老太太，隨意的搓了搓手，便從櫃檯後迎了出來，親近的喚了聲：「章奶奶。」

  畢竟是在她彷徨的時刻，唯一一個對她表露出善意人。

  章奶奶的身體不是很好，多走上幾步路就喘得厲害。

  「我過來看看你木頭雕刻好了沒有....」正說著，章奶奶的目光落到了蘇離放在木柜上的神女像，「....你雕刻的比你爸還要好。」

  章奶奶目露驚訝，可很快便收斂了眼中的欣賞，神情轉化成十分嚴肅的模樣，道：「你可千萬不能學你爸啊，這玩意可不能痴迷進去了....」

  見蘇離點了頭，章奶奶才重新舒展笑容，高興的招招手，道：「你的木雕瞧著別有韻味，之前我給客戶出的那個價有些低了，還能在提高個兩層才行。」

  章奶奶摸著手上神女像平滑的表面，感慨道：「這次也是好運，正好碰到了對這些失落文明感興趣的人，也願意出價。」

  蘇離：「對虧奶奶對我上心了。」

  章奶奶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看向蘇離的眼神憐憫又同情，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終全都化成一聲沉重的嘆息。

  「蘇離，你也別怪你爸。」

  章奶奶的視線直勾勾的落在蘇離身上，格外認真的解釋道：「雖然他不是個十分合格的父親，但他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很努力的養育你，誰都不想之前的事情發生的。你是知道他對這家店裡的破...」

  蘇離眨了眨眼睛，發誓她剛才似乎聽到了破爛兩個字。

  章奶奶停頓了一下，抿抿嘴繼續說道：「收藏....店裡的收藏都是他花費心血淘來的，許家的小子平時就不干人事，誰知道他那天發什麼瘋，衝到店裡把你爸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按照你爸的痴性，不發瘋才不正常呢。」

  「就是....」章奶奶面露不贊同，可惜的瞄了蘇離一下，聲線也低沉了下去，「就是他運氣不太好。怎麼失手一推，那小子就砸在鐵角上，就這麼死了。」

  蘇離點點頭，這事在她剛從第五監獄中出來的時候，章奶奶就跟她說過了。

  她沒有這個世界的相關記憶，那些研究人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他們研發出的這個機器，被投入進去的罪犯，最終的下場只有一個精神力寂滅，隨之軀幹被死亡的結局。蘇離算是在營養艙中經歷時長最長，最後活著清醒的第一人，所以其中會出現什麼後遺症，他們也弄不清楚。

  按照蘇離的個人公民信息，她被監獄裡的工作人員直接送到原先的住所。

  一間破落的小小門店：民俗古玩收藏館。

  見蘇離在發呆，章奶奶有些憐惜，「你剛進去那會，他都快瘋了...後來估計也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回來，他，他也是怕觸及傷情，這才離開的。連他最喜歡的這間店都不要了，可見是真的傷心了。你別怪他。」

  章奶奶乾巴巴的說著，蘇離聞言輕笑了一聲，「我沒怪他，五年了，他也許是以為我死了吧。」

  章奶奶也跟著唏噓不已，「是啊，五年了啊。」

  這件本就破爛的店，也更加搖搖欲墜跟危房似的。

  「勞煩您老了。」蘇離感謝的接過章奶奶給過來的一百個信用點，然後將神女像連同防塵罩也給到了章奶奶的手上。

  她的第十單生意完成。

  手裡頭總算是積攢了一千個信用點。

  至於章奶奶將神女像轉手一回，可能賣上個還算不錯的價格，蘇離也不在意。

  木雕這都放到博物館的東西，欣賞的人不多，章奶奶能幫她拉到客源，已經是看在鄰居的份上格外的照顧她了。

  等章奶奶離開後，蘇離就把店門提前給關了，反正這一整天也應該沒什麼生意。

  門關了之後，她又坐到了原來的位置上，拿過一節原木，重新開始雕刻。

  手上動作越來越快，思緒又開始發散。

  最近一段時間，她總是這樣打發時間的，穩定心緒的。

  蘇離還能想起，宇宙爆炸一切湮滅時的感覺。靈魂被撕扯的疼痛，還有無限求生欲令她的意識重新恢復過來。

  從透明玻璃棺的營養液里醒來之後，一睜眼，四周圍滿的全是身穿特殊制服的男女。

  他們圍著她喋喋不休又好奇不已。

  在經過一連串的檢查後，她被宣布無罪釋放。在她沒搞懂任何事的時候，那些人直接將她送回了家。

  幸好隔壁鮮花餅鋪的章奶奶看她可憐，過來照顧了她幾天。也讓她了解了很多事情，現在不至於一眼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