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糟糠之妻（三）

  當陳瑾的話落下之時，蘇離低垂著眼帘，濃密的睫毛下是嘲諷的神色。

  只是對面的人，一點都意識不到，仍舊在侃侃而談。

  「小離，別任性，爸媽要是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

  「現在孩子的教育多少重要呀，你可是當母親的人……」

  似乎上一次，聯合她的父母勸導她找一份清閒的工作的時候，陳瑾也是如此的誠懇，話里話外，全是為她著想的坦然。

  上上次，畢業就結婚，還有上上上次，填寫高考志願的時候……

  人心啊，真是自私透頂。

  蘇離無趣的撇了撇嘴角，直接打斷了陳瑾的話：「我父母那裡，我自己會去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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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瑾原本還有許多的話，被蘇離的這一下打斷，卡在嗓子口，不上不下的，憋得難受。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怔愣到當場了。

  看著眼前神情淡淡得蘇離，陳瑾後知後覺的發現，眼前的人如此的陌生。

  似乎像是剝掉了外頭的那層軟呼呼的皮肉，露出了堅硬的果殼，卡得人難受至極。

  蘇離吃了個七分飽，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此時陳瑾還陷於自己的沉思中，沒回過神來。

  「我吃好了……」蘇離靜靜的坐著，除了這一句話後，便不多語了。

  「哦，哦……那就回家吧……」

  陳瑾神情不是很喜悅，雙眉間的皺紋此時恐怕能夾死蒼蠅了。

  蘇離只當沒看見，優雅的轉過身，率先走在前頭。

  陳瑾見此，整張臉愈加冷硬。

  直到兩人一同回了家，陳瑾一路上也沒再開口與蘇離再說一句話。

  沉悶又壓抑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

  要是以往的蘇離，恐怕早已受不住，連連向陳瑾服軟了。

  以前每次兩人意見相左的時候，陳瑾都用得這招，蘇離總是拗不過陳瑾的。

  只是這次……

  蘇離似乎一點都沒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間的詭異，心情很好的撥弄了一會自己圓潤的指尖。

  她的手型生得格外的好，如上好的白玉，讓人一眼望去，恨不得握在手心裡，細細的把玩一番才好。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不夠細膩。

  蘇離想著，不去明天去做個手部的保養吧，順便再做一次美甲。

  這樣妍麗的雕琢，原先的蘇離從來沒嘗試過。

  蘇離父母總覺得自家女兒殊色過盛，從小就想著壓她一頭，生怕從人家口裡說出不好聽的話來。

  原本的蘇離也真是孝順聽話，總會順著二老的意思，竟連青春的叛逆期，似乎都從未出現過。

  ------

  第二日，一大清早，蘇離還沉迷於睡夢中時，床頭的手機鈴聲如奪命傳呼機似得，堅持不懈得一刻都不停歇。

  蘇離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這才漫不經心的瞟了眼手機屏幕。

  是蘇母的電話……

  「蘇離，今早阿瑾給你爸打了個電話，你公公一大清早又找你爸吃了個早茶……你爸讓你趕緊回來一趟。」

  蘇母的聲音不緊不慢的，但語氣中明顯的羞惱，還是表現得太明顯。

  蘇離開著揚聲器，手機隨意的放置在梳妝檯上，她倒還有閒情給自己搗鼓了個好看的髮型。

  一點沒為蘇母的情緒所影響。

  「媽，我今天還有事，就不過去了……」

  說完，不待無線端的另外一人有所反應，便徑直掛掉了電話。

  陳家一家三口，倒是有出息，對於用蘇家父母來壓制自己，使用得是爐火純青了。

  只可惜，斯人已逝，在意他們的那個蘇離早已離去。

  不在乎了，誰又能真正掌控別人的人生呢。

  蘇離一點沒將蘇母的話放在心裡，仍舊按照之前的計劃，安排了這一天的時間。

  第一次被女兒淡漠的掛斷了電話的蘇母，一時半會竟沒反應過來。

  一手握著手機，保持著接電話的姿態，直到耳邊嘟嘟嘟的手機音，不停得提醒她，自己女兒對她竟然有些不耐煩的事實。

  蘇母頓時感覺到十二分的委屈。

  這個孩子太不懂得體諒父母了。

  要是蘇離知曉了的話，只怕要感慨一句：真是被寵壞了。

  被寵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一點點委屈都受不得。

  原先的蘇離，孝順致極，總是順著自己父母，生怕他們心裡有一點點得不順心出現。

  「等蘇離回來了，要好好的說她一頓才行……你是不知道，今天親家公委婉的說咱家閨女的時候，我真恨不得找個洞，把頭鑽進去……」

  「你說她，現在安穩的日子不好好過，盡想著外面的花花世界，孩子不管啦？丈夫不照顧啦？這還有一點為人母，為人妻的自覺沒有……」

  蘇父端著茶杯，臉上仍舊是一副憤憤不平的神色，「虧得女婿夠包容……」

  「……蘇離說她今天不回來……」蘇母的這句話，生生的打斷了蘇父口裡對蘇離不停歇的抱怨之語。

  「不回來？」蘇父不太相信自己老婆剛才所說的話，因為從小到大，蘇離從未有一次違逆過他們。

  「孩子也不打算過來接？」下一刻，蘇父暴跳如雷，粗著脖子紅著臉，大聲道：「這讓我們怎麼有臉面對對面的親家呀……」

  「都是你教的好女兒……」

  一想到對門陳家兩老，那兩張皮笑肉不笑的老臉，蘇父便覺得氣惱不已，盡然轉頭便將怒火，轉向了面前的蘇母。

  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蘇母默默的承受，但心裡卻把一切事情的源頭，罪魁禍首蘇離給埋怨了個夠。

  蘇離的工作辭得很是順利，畢竟只是一個文員的崗位，可有可無，誰都能替代。

  等她從公司出來的時候，陳瑾的電話便緊隨而至。

  話里話外均是試探，「你現在應該去家裡接豆豆跟芽芽了吧……」

  蘇離一點都不耐煩這樣的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我沒去呢，今天有事……」

  「你今天應該不加班吧，等下班回來順道將豆豆跟芽芽接回來吧，兩孩子一直都跟我抱怨，你跟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好了，我忙著呢，有事回家再說。」

  不等陳瑾再說話，蘇離就將電話給掛了。

  等陳瑾再打過去，對方的電話卻處於總是在通話之中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