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手

2024-09-14 16:22:17 作者: 玉鉤遙遙

  拉拉手

  「你.....」

  寶月揉揉差點陷進他眼神中的眼睛, 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裴璟則閉上了眼睛,腦袋一歪,靠在她肩上, 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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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寶月手足無措地扶住裴璟的肩膀。

  怎麼突然就暈了, 她怎麼把他帶回去。

  她朝酒妖看去,酒妖趕緊搖搖手:「我這么小一隻,你讓我把他搬回去, 怕不是要累死我。」

  城中的酒樓確實有些遠,而且裴璟現在不知道什麼情況, 還是少移動的好。

  她便和酒妖齊力,將裴璟帶回了姻緣寺後院的一間空房裡。

  酒妖負責清理房間,寶月則在一旁照顧裴璟。

  她將他安置在床榻上,將儲物鐲里的丹藥取了出來,往裴璟嘴裡餵。

  也許是習慣中的警惕,裴璟緊閉唇口不願吃下。

  寶月氣得罵他:「再不吃, 你死了我都不收屍!」

  她一說話, 裴璟竟然鬆了嘴。

  她趕緊趁機將丹藥給裴璟服下。

  見他吞下丹藥後,面色稍微好一點了, 寶月才鬆了一口氣。

  收回了他嘴邊的手,才反應過來剛剛情急之下, 倒也沒注意手指碰到了他的唇, 沾上一絲涼意。

  她搓搓手指, 將這異樣的感覺抹掉。

  見裴璟一直未醒, 她趴在他的床邊想起魔女最後留下的話。

  那魔女給裴璟下了什麼蠱毒?

  寶月支著腦袋看著裴璟,見到他深深皺起的眉間, 忍不住伸手將其撫平。

  她怕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蠱毒突然發作,便一直留在這房間裡守著他。

  *

  裴璟陷入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人們常說, 人有願,願成夢。

  他已很久沒有做過夢了,都忘記了自己曾也是個有願之人。

  眼前突然浮現一個畫面。

  是一個孩童,帶著另外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站在書桌前,問道:「阿爹,今日是天元節,我可否帶妹妹......」

  書桌後面的男人一臉嚴肅,聽到孩童要出去玩,斥道:「練過劍了嗎?我昨日要求你看的書,看完了嗎?」

  畫面一轉

  又是同一個孩童,這次是站在門外:「阿爹,娘親病了,我能去看看她嗎?」

  一道厚重的聲音從門後傳來:「你娘親病了,自有醫師照料,你趕緊去把今日的課業完成。」

  後來......

  孩童長成了翩翩少年。

  那是他的授冕之禮。

  此時他不過七百歲,成為了最年輕的世家少主。

  他的父親帶著他進入家祠,讓他敬拜列祖列宗,與他道:「璟兒,我t要你對著列祖列宗起誓,終此一生,捍衛錦川裴家的榮耀。」

  裴璟剛要開口,腳下突然出現裂痕,眼前一切消失不見,他陷入了一片深淵。

  深淵裡不斷有乾枯的樹根伸出,牢牢地纏住他的身軀。

  他想掙扎,樹根卻越綁越緊。

  他想召喚輕痕,輕痕卻遲遲不出來。

  耳邊不斷傳來父親的聲音。

  「璟兒,裴家的未來是你。」

  「太差勁了。」

  「如若在世塵樓突破不了,你就別回來了。」

  「還不夠,還不夠......」

  眼前的視線逐漸被遮擋。

  他想就此閉眼。

  卻有一股輕柔的力量從額間進入。

  他有些暴躁的奇經八脈被這股力量一點點撫平,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置身於雲海之中。

  溫暖,平靜。

  睜開眼,透過那樹根的間隙,他看到了一抹身影伴他而來,丹唇輕啟,喊他的名字:「裴璟。」

  但他快速的掉落卻離那道身影愈來愈遠。

  心臟傳來劇痛。

  他從夢中甦醒。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就捕捉到了他床沿嬌小的身影。

  寶月一直守在裴璟身側,見到他醒來,驚喜道:「你終於醒來了......哎!」

  少年一把將她撈進懷中,緊緊地將她桎梏在懷裡。

  寶月手抵著他,掙扎著想脫離他:「裴璟,你幹嘛啊!」

  「別動。」少年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悶悶的聲音里似乎在忍耐著什麼,「讓我抱一會兒就好了。」

  寶月感受到少年的不對勁,慢慢地停止掙扎,但手還是隔在兩人之間,防止裴璟還有什麼無禮之舉。

  但裴璟再未有別的動作,就這樣抱著寶月一動不動。

  心臟的絞痛逐漸平復。

  裴璟鬆開了抱著寶月的手,寶月立馬如驚弓之鳥,跳著站起來,退後了幾步。

  「你到底是怎麼了?」

  裴璟閉上眼睛,揉揉眉心,道:「是蠱毒的作用。」

  「是什麼蠱毒?你的身體怎麼了?」

  「我也分辨不出來是什麼蠱毒,只是感覺到我的靈力運轉受到了限制,那魔女可能就是想用此蠱毒封住我的靈氣。」

  「那你剛剛是怎麼了?」寶月想到裴璟剛剛的異樣,以及昨晚她見到的眼神。

  裴璟睜開眼睛,看向寶月的一剎那出現了她從未見過的柔和,但她一眨眼,又不見了。

  仿佛是她的錯覺。

  「這蠱將我的命脈與第一眼見到之人相聯。」裴璟解釋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並且我不能離你太遠,不然就會心臟絞痛而亡。時間越久,發作的次數越頻繁,我便一刻都離不開你。」

  這......寶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如遭雷擊,她何德何能,將裴璟的性命與自己相聯。

  見寶月緊張的模樣,裴璟安撫她:「我目前還是能夠壓制它一些,不會讓它發作得那麼快。」

  「......那你先趕緊壓制,我們去找解蠱之法。」

  裴璟頷首,盤膝而坐,默念裴家心法,凝氣聚神,壓制體內的蠱毒。

  寶月看著他靈力運轉的模樣,看起來這蠱毒目前對他的影響似乎還沒那麼大。

  這一壓制,寶月就等到了天亮。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睛裡恢復原有的清明。

  寶月重新坐回了他身側,以防萬一,還是多隔了一些距離。

  「你現在好點了嗎?」

  「嗯。」

  「那就好。」寶月長舒一口氣,「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有。」

  「嗯?」

  「像這樣。」裴璟隔著衣袖拉住寶月的手腕。

  寶月剛想掙脫,就想起裴璟剛剛說起的心絞之痛。

  擡頭看,果真見到裴璟額頭上又冒出了冷汗,在忍耐的蠱毒帶來的心臟絞痛。

  寶月放鬆緊繃的手,任由裴璟抓著自己。

  「失禮了。」心臟的絞痛逐漸平復,裴璟鬆開寶月的手腕。

  寶月搖搖頭收回手道沒事。

  這事畢竟也有關她,若不是裴璟擋在她身前,如今中蠱毒的人就是她了。

  但知道這蠱毒的作用後,她與裴璟同坐一床,總覺得有些奇怪。

  而且此時的裴璟不過身著白色單衣,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前胸有些散開,少年冷白肌膚有些流露在外,寶月突然想起他抱她時,她手下清瘦但有力的觸感......

  停停停,不能再想了。

  寶月有些尷尬地朝別處東張西望。

  倒是裴璟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問她昨晚他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麼。

  「那兩人直接跑了,倒也不戀戰。明明你都暈倒了,我也打不過他們,怎麼他們就跑了?」

  「怕是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銷毀那座山裡的東西。」裴璟猜測道,「仙族子弟在家中都祭有一盞命燈,如果遭受生命之不可承擔的傷害,命燈就會指引家族找到他們。那黑衣斗篷不殺我們,怕是不想仙族的人立馬找來,好留給他們時間處理事情。」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做.....咳咳咳。」

  寶月突然咳嗽了起來。

  裴璟立馬抓住寶月的手,靈氣探入,檢查寶月的身體。

  「你沒吃藥?」裴璟皺眉看向她。

  寶月尷尬地點頭:「我忘了。」

  「是忘了還是不想吃?」

  是不想吃.....寶月最討厭吃這些丹藥了,聞起來苦苦的,吞下去的味道也不好。

  裴璟看她一臉苦相,就知道她不想吃,但也不慣著她,從床頭的瓶瓶罐罐里找出一瓶打開,遞給寶月。

  寶月從他手裡接過,被少年直勾勾的目光盯著,只好將這丹藥吞了下去。

  好苦......

  一張小臉皺了起來。

  裴璟將一杯水遞給了她,寶月接過來喝了一口,竟然是甜甜的。

  「這是什麼?」

  「我娘親做的蜜釀。」

  好好喝!入口是淡淡的花香,卻能夠在舌尖留下醇厚的余香,似春日的桃花,又似夏日的蓮香,或許還有秋日的桂香和冬日的梅花,百花流轉,醇香爽口。

  寶月喝完一杯,眼巴巴地瞅著他的儲物袋。

  這比她之前喝過的蜜釀都好喝!

  裴璟卻拒絕她:「就一杯,喝多了會醉。」

  好吧......

  裴璟拿起旁邊的外衫穿起,對她道:「你休息一下,那兩個人怕是也已經跑了,我們也不著急去查。」

  寶月答應,乖巧地爬上床休息。

  裴璟幫她拉起床簾,嬌小的身影被擋住。

  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少年眉目疏淡,如水中冷月,但看向床中少女時,卻染上少有的柔和。

  裴璟知道這是蠱毒帶來的感覺,讓他看見寶月時,就覺得很舒適、很安心。

  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

  甚至,一直在勾人沉迷。

  是的。

  蠱毒帶來的影響,還遠遠不止他和寶月說的這些。

  他的靈識回到自己的識海當中。

  原本的識海是那般的枯燥、單一。

  漫天的冰雪覆蓋,蒼白冷清,在厚重的冰面下,有一道若隱若現的金龍身影划過,時不時傳來低沉的龍吟聲。

  而今日,在那一望無垠的冰面上,卻多一點綠色,在雪白中極為顯著。

  那是一棵情樹的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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