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石樓

  浮石樓

  人群又開始騷動。

  有人見裴璟走了，膽子也大了，想過來搭訕。

  「不知這位仙子來自哪裡。」

  「江南虞家。」

  搭訕的世家子弟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江南虞家的身世確實差了一些。

  不過美色在前，亦可當作是一段露水情緣。

  

  剛想湊近寶月施展一下自己的魅力，就被笑嘻嘻的宋思拂給擋開了。

  「這可是我的人，懂？」

  「懂懂懂.....」

  惹得起江南虞家，他們可惹不起紫嶺宋家。

  幾人又灰溜溜地離開了。

  宋臨羨遞過來一碗精緻的甜品，道：「寶月小姐，這是浮石樓特有的仙櫻乳酪。」

  宋思拂在寶月沒瞧見的地方對著宋臨羨戲謔一笑，宋臨羨的耳朵紅了一片，也不忘眼神警告自己妹妹別亂說話。

  寶月接過那乳酪，細細品嘗了一口，果真是入口即化，甜而不膩。

  「確實不錯！」

  少女一雙杏眼彎彎一笑，如沐春風，卻燒的宋臨羨臉頰發紅，堂堂紫嶺宋家的二公子現如今就像是一個初次接觸情愛的毛頭小伙子。

  寶月倒是沒發覺那麼多，和宋思拂聊著近況。

  宋思拂知道她和裴璟是同一子樓後，驚訝地嘴都合不攏，又聽到她被裴璟逼著讀書，發出了損友的笑聲。

  「你珍惜吧，這世間能被裴璟監督著讀書的，怕只有你一個了。」

  寶月無可奈何接受了宋思拂的嘲笑，轉而問她：「你的同伴是誰？」

  此話一出，宋思拂的笑容立馬轉移到了寶月臉上，見到宋思拂恨得咬牙的模樣，寶月就知道她定是不喜她的同伴。

  「是上官海棠。」

  「你與她有仇？」

  「也不算有仇，就是互看不順眼。我與她年歲t相仿，家裡長輩總是會將我們兩個作比較，一來二去，誰都瞧不上誰，你敢相信我從進子樓後就未和她說過一句話。還有啊......」宋思拂靠近寶月，悄咪咪說道，「她喜歡裴璟，若知道他身邊有個你，必找你麻煩。」

  寶月眉心微皺，奇怪地問道：「我與裴璟又沒什麼。」

  「可她不一定會這麼認為。」

  宋思拂又長嘆一聲：「哎，我和童少主都好慘，碰到了上官家的一對奇葩。」

  童初安？寶月聽到了重點，詢問道：「童初安的同伴也是上官家的？」

  「是的，清水上官家的二公子，上官蘇木。」

  也不知道這世塵樓所謂的緣分之「合」，到底是如何決定的，怎麼感覺都是把一對仇人放在了一起。

  就比如她和裴璟，也算是前世的仇人吧。

  畢竟是被他一劍穿心過。

  宋思拂又問她選了什麼課程。

  識基的課程裴璟與她說過，明日主樓就會逐一開放課程，每個學子都要學習規定數量以上的課程。

  至於課程內容，則是裴璟幫她選的。

  那時她還驚喜於終於不用呆在子樓裡面了，和裴璟道：「那我們可以一起去上課啦！」

  沒想到裴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並未回答。

  直到裴璟遞給她一張課程表後，她才明白裴璟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低階聚靈、低階武修、低階陣法、低階製藥......

  而裴璟則都是高階。

  如今看了宋思拂的課程，與她幾乎一樣。

  她可終於平衡了一點。

  宋思拂也早已接受自己的平庸，也樂得其中。畢竟上有兩位哥哥，父母將心思都放在他們身上，自己反而會輕鬆許多。

  兩人課程相似，宋思拂相約著寶月一同上課。

  寶月欣然答應。

  *

  另一邊，裴璟也知道了童初安的同伴是上官蘇木：「童家和上官家素來不和，你從小也處處壓著上官蘇木一頭，他素來看你不爽，你若與他為伴，怕是會被他使絆子。」

  童初安無奈聳肩，苦笑道：「我知道。幸好的是，他父親估計是對他下了命令，必須通過八十一層，所以這段時間倒是相安無事，他也不會對我怎麼樣。」

  一說到八十一層，兩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他們都知道八十一層對於世家的意義。

  如今的仙族，不僅世家和帝家之間暗流涌動，世家與世家之間的矛盾也頻發。百餘世家裡以五大世家為首，五大世家以錦川裴家的實力最為頂峰。各世家都心有傲氣，不願屈於人下，都盯著五大世家和錦川裴家的位置蠢蠢欲動，因此都想自己的世家能夠培養出傲人的天才，為自家建立聲望。

  但是修行之路滿是艱難，最難的就是突破，也許前期的修行速度極快，但一遇到瓶頸，修為很可能會停滯不前，甚至不知如何破劫。裴璟最近就隱隱有這種感覺，原本暢通無阻的修行，近期卻有一絲堵塞，卻不知如何解決。

  而據說，世塵樓的八十一層中有一秘典，有攻心解惑之效，就拿近百年入學的上官家少主、宋家少主來說，都曾拿到過這八十一層秘典，果真不出百年，修為就又上了一個階段，成為新一代仙族中的佼佼者，上官家和宋家的威嚴聲望頓時又起來了。這八十一層也就更成為了世家少年必奪之地。

  童初安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往裡面的隔間指了指：「那是你的同伴？」

  裴璟順著他指的看過去，寶月正被宋思拂拉著聊天，不知道聊到什麼，寶月正笑得眼睛彎彎。

  他收回目光，頷首道是。

  「有把握嗎？」

  裴璟知道童初安在問八十一層，清冷的目光望向遠處在薄霧之中直衝天際的世塵樓，想到今日那漫天的彩雲，只答了一句：「她有天賦。」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一名面目柔怯的女子沿著走廊走近了二人。

  寶月坐的地方靠著透風的窗戶，外面就是裴璟他們所在的走廊，正好目睹了那位姑娘經過寶月附近，朝那二人走去。

  只見那女子滿臉通紅，怯懦懦地將手中的一個香囊遞給了童初安，童初安依舊是溫和的模樣，但並未收下那女子的香囊，寶月聽不清他說了句什麼，那女子就瞬間眼眶紅起，哭著跑走了。

  跑過寶月身邊的時候，她身上的掛墜吸引了寶月的注意，上面刻著的一個「柳」字。

  她若沒記錯的話，夢裡那個將童初安告上仙都的世家，就是姓柳。

  不會如此巧合吧，看起來這個柳小姐還心儀童初安，反而是童初安拒絕了柳小姐。

  前世的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正好此時有幾個同窗過來找宋家兄妹寒暄，寶月藉口出去透下風，就悄悄地朝柳小姐跑走的方向跟去。

  下了樓，往浮石樓的內院走去。內院很大，越往裡走，人就越少。

  經過一個假山時，聽到一聲抽泣聲，寶月停下腳步，順著抽泣聲往假山後面張望，果真看到一女子正雙手抱膝蹲，低著頭摸眼淚。

  被心上人拒絕之後，柳歲如正沉浸在悲傷當中，突然眼前出現一方絹帕。

  擡頭看去，是一位金光閃閃的少女。

  柳歲如慌忙用衣袖擦擦眼淚，拘謹問道：「你是？」

  「虞寶月，喚我寶月就好。」

  柳歲如懵懵地點頭，看著少女毫不計較自己一身金縷白衣，直接坐到了她旁邊，再一次將絹帕遞給了她。

  許是感受到寶月身上沒有任何惡意，柳歲如接過了那一方絹帕，擦乾了臉上的淚水，不自在道：「我名喚柳歲如。」

  「嗯！」

  此後就再無下文。

  寶月似乎就是來這裡坐著吹風的，就靜靜地坐在地上，任由微風拂過臉頰，吹起她耳邊的垂髮。

  相比寶月的氣定神閒，柳歲如就有點沉不住氣，她實在不知道這個少女是來作何的。

  「虞小姐.....請問你有何事嗎？」

  「沒有啊。」

  「哦......」

  柳歲如不善言辭，她父親就從小說她，要挺直腰板，硬氣做仙，但是她卻一直難以做到，見到陌生人就說不出話。如今遇見寶月也是一般，尷尬地擺弄著手中的香囊。

  「好漂亮的香囊啊！」

  突如其來的誇讚讓柳歲如一驚。

  寶月問她：「能給我看看嗎？」

  柳歲如猶豫一瞬，點點頭，將手中的香囊遞給了寶月。

  香囊精緻小巧，寶月拿在手心翻轉細細瞧著，眉眼裡面滿是認真。

  柳歲如有些慌張地從她手中奪回了香囊，收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裡：「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人還沒站起來，就聽寶月問道：「你會御劍嗎？」

  御劍？

  柳歲如點點頭。

  寶月眼中一亮，拉著柳歲如問：「那你明天可以來接我嗎？我就住在最東邊的小樓。明天要上去主樓聽學，可我不會御劍。」

  「為何是我？」

  「因為你長得很漂亮，我很喜歡。」

  喜歡......

  柳歲如心中一顫，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與寶月分別之時，她也並未答應寶月的請求。寶月似乎也不在意她是否同意，只是笑眼盈盈地招手和她說再見。

  *

  回酒樓廂房的路上，寶月腦中思緒萬千，想著柳歲如的事情之時，竟把自己繞在了內院當中。

  她轉了幾圈都沒找到最初的地方，反倒突然被一群不速之客擋去了道路。

  「這是哪家的小美女，我竟從未見過。」一錦衣年輕男子擋在了寶月的面前。

  寶月心有煩事，並不想搭理，直接略過那男子離開，誰想那男子身後的一群跟班直接站成一排堵死了道路。

  這才讓寶月有空擡眼看了一眼領頭的男子，雖也是一表人才，但眼神污濁，一看就心思不正，她這幾日看慣了裴璟的顏，此人在她面前連裴璟的一根髮絲都比不上。

  「仙子是不是找不著路了，本公子帶你走。」

  旁邊的一群跟班也在起鬨：「這可是清水上官家的二公子，上官蘇木。仙子跟著二少爺走，可是百世都修不來的福分。」

  原來這就是他就是上官蘇木，寶月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鄙夷。

  見寶月想轉身離開，上官蘇木又一次擋住了她的道路，這次竟直接伸出手想要拉住寶月。

  寶月錯身躲開他的手，冷聲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不等上官蘇木反應，寶月指尖出現一張符籙。

  「我是你祖宗！」

  符紙化作灰燼，數十團火球分別沖向數人，是火球符。但又和以往他們見過的火球符不一樣，巨大的火球靠近身體的時候，會立馬崩開形成數百小火球，貼附到人身上，衣服瞬間被燒出一個個洞。

  反應最快的就是上官蘇木，清水上官家本就極善符咒，一眼就看出符咒的意圖，手中的靈力聚起，輕而易舉地就將火球擊碎，立馬去追想要逃跑的寶月。

  那鹹豬手離自己越來越近，寶月將自己的符籙全拿出來了，一股腦地全往上官蘇木身上t扔。

  可惜上官蘇木是鐵了心要抓到寶月，一些符籙打到他身上，他也無所顧忌，一心只想把眼前的人占為已有。

  上官蘇木的手離寶月纖細的手腕不過分毫之距。

  一陣強大的劍意驟然橫插在上官蘇木的手前。

  「啊！」

  上官蘇木面目猙獰地捂著手往後退了幾步，血水正順著他的手心流下，甚至能看到血肉底下的白骨。

  「二公子！」

  眾人驚呼地扶住上官蘇木。

  但此時的上官蘇木似乎感覺不到手中的疼痛，眼中的污濁渾沌褪去，只剩下兇狠戾氣，一瞬不移地盯著來者。

  另一邊的寶月還沒反應過來，人還在往前沖，一頭扎進了一個清冷的胸膛。

  她驚恐無措地擡頭。

  對上了那雙熟悉的眼眸。

  狂跳的心瞬間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