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

  

  聽了她的話, 利奧笑得很燦爛，他咧開透紅的唇瓣，唇邊一顆圓窩窩格外明顯, 讓這樣的笑容變得無辜又可愛。

  茸德看著他的笑容, 幾乎要為人魚誘人的美貌折服，放棄自己的一切思考。

  但是她眨了眨眼睛, 發現這間洗漱室結構變換，原先利奧靠著的洗手台變成了一座展櫃，裡面擺放著一枚中等長度的長矛, 鑲嵌著精美的寶藍色的石頭, 看起來是很因布里托風格的寶物。

  不僅是洗手台有變化, 周圍的一切都像是煙霧散去那樣, 原本清晰明了的擺設輪廓逐漸模糊、飄散, 最終呈現出一條蜿蜒曲折的走廊。

  走廊裝飾華貴而繁瑣，腳底的銀白瓷磚變成了鋪設著藍金色質地上乘的厚重地毯，每一塊都描繪著不重樣的絢麗繪彩, 走廊兩側金頂交織，盛大而耀眼的燈具投射下適度自然的光芒。

  「哥哥千方百計想要再見到的人, 真是聰明啊。」利奧從曲著一隻腿倚靠在展柜上的動作站直身體，啪啪鼓了兩下掌。

  茸德打量完這裡突然變換的、也許才是真實樣貌的走廊, 平淡的視線落回利奧的臉上。

  她現在已經可以確定, 利奧就是因布里托皇室的小殿下、國王的次子——斯科特莫王子。

  「你判斷得完全不錯，」利奧笑盈盈的說，下一秒他緩緩走近, 靠近茸德, 「但是可以不要用這種無情的目光看著我嗎？不管是開始還是現在，我都是想和你做好朋友的。」

  茸德隨著他略有氣勢的逼近後退, 直到退到了牆壁前。

  她一手捏起魔力光球，頂著利奧淡藍色眼眸的笑意視線，悄悄擡起……

  下一秒，穿著藍金色袍的少年動作悠然地擡起手臂，輕輕搭在了茸德臉頰邊的牆壁上，掌心沒有完全貼靠在牆面上，而是靠五根都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撐住，顯得很散漫。

  茸德只偏頭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隨著同時俯身靠近的臉龐，利奧的另一隻手慢悠悠捏住了茸德凝結魔力的那隻手腕。

  他的動作緩慢而溫柔，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將她的魔力緩慢化解在了手心。

  「不要這樣啊，我會傷心的。」利奧溫柔地說。

  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話，淡藍發的少年貼近的臉頰上一貫笑吟吟的雙眸微微垂落，做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你的哥哥是希爾斯嗎？」茸德嗅到那股因為靠近而傳進鼻息的奶油甜味，緩慢屏息，後腦勺完全貼在了牆壁上問。

  利奧沒再繼續裝下去，他英挺帶著一絲涼意的鼻尖輕輕碰到了茸德鬢邊的髮絲，隨後像是仔細尋找什麼東西一樣，從鬢邊，到耳垂，最後停在了那雙淺色雙眼的眼角。

  茸德的眼部肌膚很敏感，因為少年如海水般微涼的皮膚觸碰，讓她肌膚本能發毛地眨了眨眼睛，最後不得不閉上那一隻。

  「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哥哥的嗎？我真的很好奇啊。」

  察覺到她閉上眼睛，利奧沒有再繼續探索，將距離稍微拉遠，隨後十分認真、固執欣賞般地盯著她的那一隻眼睛。

  「和你有什麼……」

  沒等她話說完，利奧擡起悠然搭在牆壁上的那隻手，從下方擡起她的下巴，一根冰涼的手指搭在了她的唇邊。

  「你真可愛啊。」少年像是感嘆著說道。

  茸德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驚得發愣。

  幾秒後，她瞪起眼睛，動作掙紮起來。

  魔法師的對決一般不會有劇烈的純體力的對抗，但是現在她已經明白自己不是眼前這位人魚族殿下的對手了。

  利奧順著她的力氣鬆開了所有的裹挾和桎梏，攤開雙手舉高。

  「好啦，我明白了，人類不喜歡突然陌生的觸碰是吧？抱歉，我實在是情難自禁了，但是目的可不是為了讓你討厭我啊。」

  茸德氣憤地理了理因為掙扎而蹭亂的衣角。

  「利奧，你在做什麼？」

  這時候，走廊一側有一個冷靜偏低沉的聲音響起。

  茸德下意識看過去，而站在她身前舉起兩隻手的淡藍發少年，繼續深深地注視了茸德的反應兩秒，才一邊放下手，一邊向發出聲音的人看過去。

  走廊中間，隔著他們不遠的位置，似乎是從房間走出的一個人，有著水藍色清澈色澤的長髮，眼眸狹長而美麗，雖然隔著一些距離，茸德仍然能分辨出那是深海蔚藍的顏色。

  是希爾斯。

  希爾斯美麗殷紅的嘴唇有著天然上揚的弧度，即使做出平淡的表情，卻依然像是在溫柔地微笑。

  「這不是把人親自給你送來嘛，哥哥。」利奧笑嘻嘻地說。

  茸德看見向來都優雅知性曼妙的希爾斯微微眯了眯眼睛，周身有了一些作為兄長的威嚴。

  雖然希爾斯現在讓她感受到了一絲陌生，但是比起莫名其妙很熱情和親近的利奧茸德還是覺得希爾斯更加可靠，擡腿就向希爾斯那裡跑。

  希爾斯如果要做什麼的話，應該早就做了，而她在假期的時候經常跑到她那裡，賴在希爾斯的家玩樂，還吃光了她的冰淇淋，有這樣一層關係在，茸德一點也提不起提防的心思。

  哦，現在應該說「他」。

  希爾斯看著她跑向自己的身影，愉快地笑起來，而她身後的淡藍發少年利奧意識到這一點，倒也沒有多餘的情緒，慢悠悠擡腿跟上。

  茸德也察覺到了利奧跟上，加上希爾斯在前，她沒能充分認識到希爾斯的性別目前來看極為可能是男性，所以一頭扎進了希爾斯曼妙馨香的懷抱里。

  利奧的動作才終於帶上一絲意外，不過他沒有很明顯的反應，依然沒幾步就走到兩個人面前。

  當茸德反應過來什麼，從馨香誘人的懷抱里擡起頭，準備撤開一步的時候，發現利奧就站在了離她非常近的位置，只要她稍稍後退一小步就會像是落進利奧的懷抱里。

  人魚原本就身材高挑，此刻更加讓茸德進退兩難，壓力巨大。

  不過希爾斯沒有容許這種事情繼續下去，他牽著茸德，看了一眼利奧，就轉身進了房間。

  因為希爾斯留給她的那封信，還有可以脫離兩位人魚的兩面夾擊的緣故，茸德很順從地讓希爾斯牽。

  半分鐘後，在華麗又寬敞的據判斷是希爾斯，也就是原先是第一公主殿下、現在莫名其妙變成了第一王子殿下的房間裡，三個人呈現一種非常怪異的氣氛分別坐在了三張單人沙發椅上。

  茸德瞪圓眼睛怒目而視了一眼利奧，利奧笑意盈盈地和她對視，希爾斯則是溫柔目光對上茸德轉過來的眼神。

  不和利奧一起坐的原因當然是茸德現在還對利奧剛剛的行為耿耿於懷，而不和希爾斯坐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她怕坐在一起以後就會因為希爾斯熟悉的氣息而讓對追求真相的態度顯出心慈手軟。

  氣氛即使有些怪異，但是茸德絲毫未覺，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

  「為什麼你從第一公主變成了第一王子？」茸德振聲問道。

  因為這件事曾經希爾斯也和利奧說過，所以他完全不介意在利奧在場的時候說這些。

  「我曾經，做了一個夢。」希爾斯這樣說。

  茸德心臟重重一跳。多麼熟悉的說法啊，不過她沒有插嘴，繼續聽了下去。

  「在夢裡我的名字是客鞏特爾，或者說，在夢裡，有一個和我長相相同、身份相同的名叫客鞏特爾的人，因為長相和身份，或者說可以將他視作為我、即使他和我從人格方面來說不一樣。這場夢境很盛大，很長、很複雜。我和一個名為卡桑德拉的女孩相愛，那種愛的感受很新奇、很震撼，讓我直到後來很久都一直清楚地記得。」

  「但是不論是這個名為卡桑德拉的女生，還是劇情中的其他角色，我全都不認識，在夢境中t他們就是和我種族不同的人類，在現實中我更加不可能找到他們。起初我是這樣想的。」

  「後來，我的父親告訴我，奧利維亞的一所學校正在和多爾學院溝通交流研學事宜，父親同時將這件事告知於我，希望我能管理這件事情。」

  「我覺得很熟悉，幾乎是立刻想到了那個夢境。此前我未曾插手過國事，對於奧利維亞這個遙遠的人類國度也並不了解，我問父親，奧利維亞的國王是不是瑟佛薩斯陛下，然後……我清楚地看見父王點頭。」

  「他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是渾渾噩噩，搖了搖頭跑走了。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我想，那一定是一個預知夢，它符合預知夢的一切特點。所以我認為，我未來深愛的人就是卡桑德拉。」

  「相應的，你在那場夢裡是……為卡桑德拉創造災難的源泉，因為掌握著權力與力量，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讓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以絕後患。」

  「為了能輕易合理地靠近你，我使用了和你同性的身份。」

  希爾斯的聲音柔軟中有完全卸下偽裝以後的青年的味道，忽略他那雙歉疚的雙眸，茸德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看希爾斯很抱歉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茸德自己過於樂觀還是見多了更大更離奇的場面，她竟然接受度很高的樣子。

  希爾斯沒有再說下去，但是也不必多說了。

  「不過後來，我意識到那並非是一個單純的預知夢，我很喜歡你，茸德。」希爾斯誠懇地說。

  人魚看起來什麼都不偏愛，實際上最喜愛泛光的寶物，他們的眼光一向犀利又敏銳。

  而茸德的那一雙眼睛，內里透射的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光芒，在希爾斯看來卻比任何一處寶藏都要熠熠閃光。

  真誠的、可愛的寶藏。

  茸德點了點頭，這個解釋完全說得通。

  「那我原諒你了。」茸德大方地說。

  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笑盈盈聽著的利奧突然開口：「那我呢？該不會真的討厭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