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但是, 斯圖亞特最近在搞什麼？

  忒爾西睜開了眼睛，還帶著思索意味的眼神與茸德突然看過來的雙眸對上。

  「忒爾西，你很困嗎？」

  從上車以後忒爾西就看起來昏昏欲睡, 剛剛她一看他的額頭都搭到一旁的車門上了, 看起來像是沒有休息好。

  「啊，」忒爾西差點沒維持住偽裝, 一邊垂下腦袋一邊眨眨眼，「是……是有一點點。」

  「那今晚可以早一點點睡覺。」茸德笑盈盈地建議。

  「好的。」

  到了家，法爾克因為有別的事情要忙離開了, 茸德和忒爾西穿過花園向房子裡走的時候, 恰巧屋內走出人影。

  其中一個走在前面, 穿著潔白無暇的束腰襯衫, 紐扣扣至最上方, 袖口與腰間束著的細帶上淺金的花紋刺繡在餘暉下顯得耀眼別致。

  

  是蘭達主教。

  娜恩跟在蘭達主教身後，像是在送客人出來。

  茸德開心地跑過去打招呼：「蘭達主教！您來做客嘛？」

  卡斯蒂利亞低下頭，聲音又輕又溫柔, 像是浪漫的餘暉里摻了酒釀。

  「不是，我只是和瑟佛薩斯國王有事情要談, 現在就要回家了。」

  「喔，原來是這樣, 不再多坐一會兒嘛。」茸德露出一點遺憾的表情說。

  卡斯蒂利亞和瑟佛薩斯國王的談話還沒有結束, 但是瑟佛薩斯國王提醒他已經快要到了下午五點，今天他要在五點的時候聆聽信徒的禱告，所以他立刻決定要先回家了。

  不過眼前少女熟悉的面龐一露出帶著點遺憾的表情, 卡斯蒂利亞就立刻有些動搖。

  這種想要立刻答應的衝動和欲望不知道從何而來, 不過卡斯蒂利亞最終還是找到了心中那根正在劇烈晃動的線，抓穩以後又恢復了冷靜。

  「我等一會兒有事情要做, 下次會再來的。」他儘量溫和地說。

  「好吧。」茸德理解地點點頭。

  黑髮紅眸的少年也注意到了這個人，他紅色鮮潤的眼瞳在沒人注意的角落隨意地落在這個穿著一身潔白衣服的青年身上。

  雖然說他一向不愛記東西，但是還是想起了這個人令他感到熟悉的來源。

  不管是穿著習慣還是一眼看上去絕不會看錯的氣質，都實在像他那位兄長，也就是上次在宮廷宴會上他認錯為卡斯蒂利亞的那個人。

  哦對，他身旁的人喚他蘭達主教。

  兜兜轉轉的，這麼巧？

  不過，他那位兄長，也就是光明神卡斯蒂利亞，現在估摸著在為解除黑暗權杖封印而奔波勞碌，畢竟當年他的那些助手小白天使們都已經被他自作自受地遣散了，所以他肯定沒有空閒時間能無聊到來結識人類世界的國王。

  迅速再一次否決了其中的可能性，忒爾西思索的視線重新慢悠悠落回垂下眼睫和少女搭話的青年身上。

  切，真沒有品味，白色和淺淺的金色都是他最討厭的顏色！

  又淡漠又無趣的。

  或許是因為他的目光逐漸變得令人難以忽視，當忒爾西還在心裡莫名其妙感到不爽而繼續吐槽的時候，穿著潔白的青年主教若有所覺地擡起頭望向他。

  這時候隨意地打量還是偷看都並不符合忒爾西如今的人設，但是對視上的那一秒，青年主教淡色的眼眸看不出是咖色還是金色，那雙眼眸中的溫和與安撫意味還沒有完全消失，雖然這分明是一雙陌生的眼瞳，但是忒爾西還是莫名不想退縮，下意識玩味地同他對視著。

  心裡卻覺得莫名其妙。

  上次就算了，在宮廷宴會上，他只是看了人家一個背影就認成了卡斯蒂利亞，這次怎麼總是把他當成那個無趣的人啊。

  然而青年主教像是沒有看出他紅色眼眸中的玩味與惡意，輕輕移開目光，與他擦肩而過準備離開花園。

  果然是和卡斯蒂利亞那個人一樣無趣的光明教會的神職人員。

  忒爾西因為這其中的漠視意味不太爽地轉過身，視線冷冷地追循著青年主教平靜潔白的背影。

  這時候另外一個人影也與他擦肩而過，是從見到青年主教以後就一直在同那個人說話，笑容可愛得像個小蒲公英的茸德。

  「誒，」忒爾西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少女追隨潔白身影的動作，「茸德……」

  在呼喚時，他特意把聲音調成最怯懦柔軟的聲調，是很容易讓少女心軟和產生注意的他的絕活。

  果然，茸德立刻停下來，視線落在他的眼眸里。

  「怎麼啦？」

  忒爾西剛剛捏住了她袖子上的一圈系帶，同時用很熟悉的聲音喊她，她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天上的魔藥課我總是分不清苦橘草與野橙葉的區別，等一會可以教我一下嗎？」

  忒爾西隨便捏造了一個藉口說了出來。

  茸德思索了一下，「喔，確實，苦橘草與野橙葉不管是顏色還是形狀都很相似，不過還是有區別的，等一會到書房裡我教你。」

  「好的。」忒爾西笑起來，露出的虎牙十分可愛。

  「那你先鬆開吧。」茸德一邊往後退一邊示意忒爾西把手放開，他的手指勾在圍了一圈用來固定制服上裝的細帶里，讓她退不開。

  然而她後背突然抵上一個東西，茸德下意識回頭看，青年主教不知道什麼時候折返站在了她身後，而她沒有看見因為向後退的動作恰好撞上他的胸前。

  手臂上的細帶還被黑髮紅眸的少年勾著，茸德只能趕緊退回去，半轉過身說了聲：「不好意思啊蘭達主教，剛剛沒有看見您。」

  卡斯蒂利亞的視線從弟弟的指尖與少女衣袖的白色系帶接觸的地方移開，看向少女歉疚圓潤的眼眸，聲音溫和，聽起來沒有什麼情緒變化：「如果還想學t神術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的門對你沒有上鎖，下次直接進來就可以。」

  黑髮紅眸的少年眉心跳了兩下。

  但是這會兒他再出口說什麼就在茸德面前坐實了故意嗆這位無趣的蘭達主教的行為了，所以不得不一忍再忍，什麼話也沒說。

  茸德根本不知道身旁少年的心理變化，她反而很開心，畢竟蘭達主教竟然主動提出說可以教她別的神術。

  「真的嗎，謝謝您，我明天就有時間的！」茸德亮著眼睛說。

  「我明天一整天都在家，隨時來找我都可以。」卡斯蒂利亞笑得很溫和。

  忒爾西看了一眼就立刻憤憤地挪開。

  這下更不可能是他那位無趣的兄長了，卡斯蒂利亞從來都沒有這麼真情實感地笑過。

  那雙淺金的神明的雙眸，裡面向來盛滿冷靜和克制，雖然他有時會因為禮儀或為了表示出親和而向神使與他露出微笑，但是那單純是因為卡斯蒂利亞知道如何做到微笑，而並非是處於心中情感而笑的。

  現在眼前的這個主教，顯然笑得很溫柔，這根本不是卡斯蒂利亞能做到的。

  「好的！那明天見。」茸德開心地擺擺手和這位蘭達主教告別，她的視線目送著卡斯蒂利亞出了花園。

  忒爾西看著那個假模假樣的蘭達主教幾句話就把茸德的注意力勾走，紅色的雙眸垂下眼帘。

  「他是誰？」忒爾西忍不住問出口。

  茸德收回視線，目光和眼前已經與當初剛進國王府時長相相同，氣質卻有很大變化的少年對視。

  「他是渥特恩教堂新加入的主教蘭達主教，」她頓了頓，想起剛剛一瞬間看見的少年露出的憤憤的表情，「你以前認識他嗎？」

  忒爾西在沒進國王府以前，茸德和他的交集就只有在餐廳遇見的經歷，那時候他看起來非常怯懦，不敢主動和人說話，就算是別人搭話也會很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除此以外，法爾克調查了他的背景，調查結果也說明出生後不久就失去了母親陪伴的忒爾西從小就是一個沉默寡言、性格孤僻的男孩。

  現在，在國王府接近幾個月的時間，他不僅不再像從前那樣瘦小纖弱，而是已經肉眼可見地變得強壯、肌肉線條開始顯露出血脈中獸人一貫健美的特點，時不時的碰撞也可以深刻地體會到那之中的力量。

  而且，他不再像是初見時那樣怯懦和膽小，偶然之間透露的小機靈與依賴感都非常討人喜歡。

  但是像今天這樣似乎隱隱約約表現出對一個陌生人的稱不上友善的態度是從未有過的，茸德下意識猜測他是不是認識蘭達主教。

  茸德問出口的時候，忒爾西的手指還自然地搭在她袖子上的系帶之間。

  從他心境開始變化的時候，就沒打算一直把這件事情瞞下去了。

  所以他剛剛確實在有意無意地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和性格，但是並不是現在立刻說明一切，那需要一個契機。

  黑髮紅眸的少年紅了紅臉，有些愧疚的神情避開少女清澈的視線：「我不認識蘭達主教，但是我的兄長有時候和他很像，我討厭我的兄長。」

  原來是這樣。

  茸德知道他和自己的兄長之間有芥蒂，曾經忒爾西也提起過自己的兄長一次，不過這兩次提起都有點出乎她對於尼克的預料，她雖然也只與尼克撞見過一次，但是就已經給她留下了仗勢欺人的可惡黃毛形象。

  不過據法爾克所說，後來尼克被帶走調查時態度出奇意料的服從。

  這是讓茸德沒有太在意忒爾西口中兄長與尼克有反差的原因。

  「但是呢，蘭達主教不是你的哥哥，他人很好的！如果你多相處一下，我覺得你也會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