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59

2024-09-14 16:03:29 作者: 鴉槑

  Chap.59

  隋英吞了下口水, 身體燥熱,腦海里的結構圖漸漸坍塌,他敞開的睡衣衣領, 一直延伸到腰腹肌理漸漸清晰。

  視線游移往上,眸光相撞。蔣弋挑眉,「喜歡看?」

  隋英頓感後背出汗, 身上發癢, 她胡亂推開蔣弋,「你亂說什麼,」手卻碰到他的皮膚,觸電般縮回。

  蔣弋輕嗤, 眼底閃過一抹戲謔,「想看可以說,不用偷偷摸摸。」

  

  「……」隋英故作冷靜, 「又不是沒見過。」

  轉而拿了衣服進了浴室。

  盯著鏡子裡的小臉, 輕輕抽了個耳刮子,胡說八道什麼,為什麼在蔣弋面前總是會忘形。

  和賀蘭琛相處,他們有商有量, 思想同頻, 專業接近, 客氣有度,簡直就是完美的盟友。

  蔣弋太能牽動她心緒, 還是賀蘭琛好。

  她還將這個想法跟韞韞說過, 反正需要個法律認定的家屬, 如果手術成功,或許能相敬如賓的過下去也很好。

  蘇韞卻不看好。

  她不是不看好賀蘭琛的為人, 而是指出:「隋英,你心思重,賀蘭琛性格猶豫,你們都是顧慮太多人,不合適。」

  洗完澡出來,蔣弋靠在床上看她的病歷,隋英摸摸鼻子,重新坐到書桌前。

  「隋英。」

  他聲音冷硬,像是壓制著情緒,「做手術需要休息好。」

  「我有睡眠障礙,」隋英睇了眼他手裡的病歷,這是真實的病曆本,有一欄寫著「重度失眠」。

  「一年發表學術論文超過別人十年,確實沒時間睡覺。」

  聽著刺耳的嘲諷,隋英乾脆起身,拿了資料書窩進沙發里,「我不想浪費時間。」

  助眠的藥物與手術用藥相衝,在手術之前,她都不能再服用安眠藥。

  蔣弋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起身,走到沙發前,將墊子踢到她腳下,然後坐下,仰頭看著她。

  隋英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掉進一雙純淨無辜的瞳色里。

  他身高超過一八五,平時眼眸略微向下,加上他疏離冷淡的性格,總給人一種睥睨螻蟻的感覺,儘管他自己沒察覺。

  卻是身份差距與氣質帶來的天然距離感。

  兩人自重逢,太多情緒壓抑在心裡,太多誤會沒有開口的機會,不是兵荒馬亂,就是落荒而逃。

  她根本沒機會近距離與他對視。

  一瞬間的恍惚,仿佛眼前之人還是那個陽光熱烈的少年,她坐在雙槓上,他站著,仰頭向陽。

  她交疊的雙腿輕輕晃動,笑著搖頭,「上一首再聽一遍。」

  「已經循環了五遍了。」少年嘴上這麼說,卻將手機遞給她,女孩故意切換成上上首,小腿卻被捉住……

  蔣弋拿走她手裡的書放一邊,「休息吧,明天會診。」

  隋英摘下眼鏡,將雙腿收上去,蜷縮進沙發里,她還往裡搡了搡。這間病房的沙發比之前的要小些。

  唯一的抱枕被他坐著,她只能抱著雙肩。

  「去床上休息。」

  他的聲音始終起伏不大,卻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隋英好聲好氣解釋,「我在床上睡不著,你去床上睡吧。」

  說完,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的理智一遍遍提醒她,推開蔣弋,潛意識卻始終默認蔣弋可以進入她的世界。

  而蘇韞告訴她,在郵輪上即使昏迷著,她還是拒絕賀蘭琛的觸碰。在醫院,理智告訴她要和賀蘭琛親近,好矇混過關,可肢體語言騙不了人。

  蔣弋無波的眸子似有幾分鬆動,忽然起身扶她,隋英忙抓著他手臂,「我不戴眼鏡會失去平衡,你等等。」

  病曆本都在他手裡,她已經沒多少可隱瞞。

  伸手去摸眼鏡,人卻騰空。

  蔣弋抱著她,動作不算溫柔,他一直都算不上溫和的人。

  年少時雖然願意寵著她,可無意識中還是能感覺到他是處處被人捧著,遷就她這一項做的很生疏。

  卻像個笨拙又好學的學生,不厭其煩地學習這項技能。

  可惜,他太耀眼,太驕傲,還沒有完全學會之前,就迎來了結業考試。

  隋英垂眸,緊緊勾著他脖子,起身轉身的動作很容易讓她感到眩暈,只是這次卻沒有旋轉。

  他像抱著個易碎的瓷器娃娃,手臂箍筋,動作僵硬,一步一步挪到床邊。

  然後緩緩放下。

  隋英只能縮進被子裡,這種兩邊都空的感覺很不舒服,始終有種中間高,兩邊低,稍微一動就會滾下去的錯覺。

  忽然感覺到半邊床下壓,她瞬間覺得失重,整個身體抽筋般抽搐了下。

  理智控制著身體一動不動。

  蔣弋停下動作,緊盯擁著被子蜷縮的女孩。

  之前她所有奇怪的行為在得知她病情的這一刻全都合理了。

  冀北的網紅餐廳里,她「喝醉」後閉著眼睛鬧騰,雙眼視力差距過大,睜眼會失去平衡,怕他看出問題,就一直閉眼裝醉。

  呵,當時還以為見到了閉著眼耍酒瘋的人。

  排查馮副總飛行記錄那次,她戴著耳機,聲音調的很大,是因為她弱聽,她聽不見,他說什麼——

  「放這麼大聲,又不是耳聾。」

  蔣弋閉了閉眼。

  從冀北回到南渝,他們一起吃了駝峰魚,在沙灘上,他以為……他真的以為回到了從前,他急不可耐的想回到從前。

  以為可以輕而易舉補齊這七年的缺失。

  偏執地要戴用一副耳機,聽同一首歌。

  後來呢,她可能聽不見,他卻責備她,還當著她的面扔掉那隻貫穿了他們高二高三青春的耳機。

  她當時該是何種心境。

  她不讓他進房間,怕他看出問題。

  她藏的那麼辛苦。

  而他呢?

  只想著自己這些年的等待,根本不知道她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為何沒有及時得到醫治,拖成重病;為何沒有家屬給她簽字,以至於要和賀蘭琛假結婚?

  她明明有親弟弟,且是成年人,為什麼沒有親屬簽字?

  哦對,上次在冀北看到他對自己的親姐姐動手,大概是個畜生吧。

  體檢那次,他心有懷疑,然後呢,沒有保護好她,沒有照顧好她,反倒一次次逼問她,一刀刀捅向她。

  蔣弋,你真該死。

  而現在,他連問她是如何受傷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強硬地將她留在身邊,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怕給她壓力,將人推的更遠。

  蔣弋輕嘲,何時這麼瞻前顧後過。

  隋英再次翻身,蔣弋居高臨下。

  「你,」她讓了下,「你要不要休息。」

  話音剛落,蔣弋直接躺下,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樣,還得寸進尺地去扯她的被子,隋英拽著不放,「那邊有毯子。」

  「你是想要個靠墊吧。」

  心思被說中,隋英乾脆起身,「那我去沙發上睡,…蔣弋,」他像對待植物人一樣,大掌拖著後腦,慢慢放下她。

  「沙發太小,我又不是沒給你當過靠墊。」

  隋英腦海里浮現出喝醉酒那次,稀里糊塗的和蔣弋拼車,然後拼到他公寓裡去。

  然後,他在她脖頸上留下了惡劣的紅痕,還在她肩上咬出牙印;她好像也抓傷了他的皮膚。

  那晚,他們……

  停止胡思亂想!隋英不自然地轉過身,「那次我喝醉了。」

  蔣弋淡淡「哦」了,沒有下文,也沒繼續搶她被子。

  隋英背對著他,現在睡沙發顯得矯情,可這樣躺一晚上實在難受。除了喝醉那次,兩人從沒有一張床上睡過。

  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麼關係?

  他現在知道她弱聽弱視是受傷,她騙了他,為什麼不質問?她還特意重新想了個理由,就等著解釋給他聽。

  她是工科女,邏輯嚴謹,她想出來的理由,比蘇韞想的感冒更有信服力。

  可他不問。

  哦,他要結婚了,也就沒那麼想知道以前的事了。

  他連她和賀蘭琛假結婚的事都不追問,應該是真的不在乎了吧。

  那他現在是什麼意思?

  知道她的情況很不樂觀,有點心疼,就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得知初戀病重,放下未婚妻,又跑來照顧初戀。

  絕大多數人都會帶入未婚妻,痛罵初戀。

  隋英抿唇,心裡鈍鈍的,明明已經盡力躲開,還是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牽扯在一起。

  身後傳來輕咳聲,鼻息聲滯澀,她緩緩轉頭去看,他亦將後背給她,身上只穿著薄毛衣,寬肩擋住了大半窗戶光線。

  又幾聲咳嗽,隋英一時心軟,捏著被角給他蓋上。

  蔣弋轉身,自然地蓋被子,還往她這邊挪了挪。

  像倔強的小貓,就等著主人稍微哄一哄,就這台階下了一樣。

  四目相對,空氣似乎不對味,他氣息灼熱,還有熟悉的松木香,以及,他用腳尖勾了下被子蓋上,被單晃動,最後緩緩落在她腿上,像羽毛輕撫……

  瞳孔漸漸放大,隋英猛地轉過臉,臉頰擦著他鼻尖,一聲滯喘。剛剛他們……隋英只能轉過身,將他身上的被子又帶走。

  蔣弋又不是受氣小媳婦,很自覺地再往她身邊挪,手腳並用,自己蓋被子。

  被單起起落落,隋英很不舒服,往前再挪了下,腰上卻被一隻手臂禁錮,她登時僵硬不敢動。

  這是?

  手臂壓的她喘不上氣,隋英抓著手臂想推開,卻被鉗制的更緊,甚至往他懷裡帶了帶,「別動。」

  「你放手。」

  蔣弋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啞啞說道:「我鬆手你就掉下去了。」

  隋英這才注意到她已經在床邊沿,只能彆扭地動了下,「那你往那邊。」

  蔣弋從善如流,只是往後退的時候帶著她。

  她就像個掛件。

  「我說,」

  「噓!」蔣弋微微擡頭,呼吸噴灑在她脖頸,「我怕我睡著了你再找我當靠墊,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占我便宜。」

  蔣弋整個胸膛貼著她後背,一隻手握著她兩隻手腕,「這樣我比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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