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50

  Chap.50

  蘇韞沒事, 隋英當天就買機票獨自回南渝。

  她在飛機上沒有睡著。

  難道飛行不是必要條件？

  也有可能是時間問題，畢竟正常人也不可能隨時隨地就能睡著的。

  錢穗歲將體檢單交給她，「顧理事讓我交給你, 頭兒，今天工作不多，你快去醫院體檢吧, 下班之前應該能完。」

  隋英握著體檢單, 想了下，只能求助賀蘭琛。

  他在香港替她接了電話，估計心裡已經有了猜想。

  

  好死不死，顧柔嘉親自給賀蘭琛送體檢單, 「咦，隋英，有事？」她瞥見隋英手裡的體檢單, 「正好你們一起去體檢, 除了出勤人員，就剩下你們沒體檢。」

  「賀董，那我搭你的車？」隋英從善如流。

  賀蘭琛將一堆文件交給顧柔嘉，「真是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我留。對了, 材料清單也在裡面, 你再核對一下數值。」

  「技術我哪懂, 隋英沒有核對嗎？」顧柔嘉問她，「你們在香港沒確認？」

  一句話, 直接定性隋英和賀蘭琛是一起出差。

  賀蘭琛看了眼隋英, 「對, 隋英，回頭你跟進。」

  隋英接過文件, 眸光澄澈，並不在意顧柔嘉的探究或拆穿，她甚至希望顧柔嘉能夠加深蔣弋對她的誤會。

  顧柔嘉目送兩人背影，給醫院打了通電話。

  「賀董，你不必替我遮掩，我請假是辦私事。」

  賀蘭琛開車，「啊？她詐我們？那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我是有件事想麻煩您。」

  賀蘭琛瞭然，「放心，醫院我會打好招呼，你不用體檢。」

  「你誤會了，我體檢沒問題，我只是不想我的體檢報告泄露。」

  賀蘭琛本想說「肯定沒問題」，轉念一想，瞬間明白，「放心，我會打招呼。」

  隋英真誠道謝，「還有件事需要麻煩你，我想要歡送馮總那天的酒水單。」

  「小事。」

  晚上，隋英拿著酒水單在超市貨架上尋找，她對酒真是一竅不通，一樣的名字，居然有四五種包裝。

  也不知道那天喝的究竟是哪種。

  一場歡送宴，需要這麼多種類的酒？

  她拿起直筒瓶，放購物車裡，再拿起葫蘆瓶，樣子很好看，才99塊錢，也來一瓶。

  逛完一整排酒水區，清單上還有兩種酒沒找到，購物車已經壘高，酒瓶各式各樣，她俯身調整。

  驀然，視線里出現陰影，隋英擡頭，「蔣弋？」

  在冀北，蔣弋先離開蘇韞病房，然後，沒有然後，走的很突然，出現的更突然。

  他單手推著購物車，放著幾樣生活用品，眼尾低垂，掠過滿噹噹的酒類，「你該不會又想喝醉進我房間吧。」

  隋英瞬間不想說話。

  推著購物車就要走，他側身擋了下，隋英低頭，「請你讓開。」

  然後逃一般推著車去結帳。

  她害怕下一秒就會露出馬腳，她每拒絕一次，都要用盡全身力氣，她明明那麼喜歡，卻又不得不放棄。

  隋英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後悔去香港見專家。

  如果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會不會還有希望？

  滿滿一購物車酒，隋英根本提不動，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放回去一半時，蔣弋提起四個購物袋，「跟上我。」

  一如既往的狂拽霸道。

  超市就在小區對面，他熟門熟路進了單元，然後站電梯口不動。

  明白。

  隋英伸手去接購物袋，他沒鬆手。

  兩人的手因此觸碰，而且是兩隻手，她低頭時，頭頂似乎碰到了他下巴，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貼合。

  「想做什麼。」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充滿顆粒感。

  隋英後退一步，「我自己上去，就不麻煩你再跑一趟。」

  「按電梯。」

  男人下命令。

  隋英很沒骨氣的順從，心中嘆氣，她拒絕，真的要花很大很大力氣，而他，攻破她心裡的防線，輕而易舉。

  電梯上行到七樓，隋英率先去出去開門，然後示意蔣弋提進去。

  他卻將酒瓶放門口，甩甩手，眉眼涼薄，毫不留戀地轉身。

  隋英：「……」

  每次都這麼猝不及防。

  還有，你性格比七年前差勁了好多好多。

  上次他來她房間，想用浴室，她把他趕走，後來有次，他好像是想跟著她上樓，她假裝不懂。

  現在她邀請她進去，他視而不見。

  好，很好。

  隋英提起一個購物袋，卻見他按隔壁房子的密碼。

  他怎麼會住隔壁，什麼時候搬來的，為了她？

  「蔣弋，你住這裡？」

  密碼門應聲打開，蔣弋斜睨了她一眼，「你想進來？」

  「沒有。」

  蔣弋指尖搭在門把手上，輕敲著，緩慢又有節奏，像是在思考她說的話。

  難道她還會撒謊。

  「沒有你買這麼多酒？」

  「我喜歡收藏。」

  蔣弋盯著她，隋英表情有些不自然。超市里39塊錢到298塊錢之間的白酒紅酒，收藏價值？呵呵。

  「貴的買不起。」想了下，隋英還是補了一句。

  蔣弋沒說什麼，轉身進屋，門「吧嗒」關上，她才鬆了口氣，一袋一袋將酒搬進去。

  話說，酒水單上兩瓶貴一點的酒她沒找到，便宜的有用嗎？那晚她換了好幾桌，倒酒是用酒器，完全不知道自己喝了幾種酒。

  -

  隋英從機場接回她，「你還沒出院，這麼走了合適嗎？」

  「我休年假，」蘇韞伸出胳膊，仰天長嘯，「我送你輛敞篷車吧，這種溫度，好適合兜風呀。」

  剛回到家，看著客廳茶几上擺滿了酒瓶，「哇哇槽！你來真的？你都見專家了，也不知道趁機問一下，看看你喝醉睡著這事有沒有科學依據。」

  隋英將蘇母準備的熟食放進冰箱，「這麼愚蠢的問題你讓我去問專家？」

  蘇韞窩進沙發里，翻了個白眼，撇嘴，「罵的真難聽。」

  「吃什麼？」隋英燒水煮麵，「你是醫生，你覺得醉酒助眠有沒有科學依據。」

  蘇韞聞著兩瓶紅酒的味道，「那你還買這麼多。」

  ……

  鍋里開水沸騰，隋英揭開鍋蓋，蒸騰水汽氤氳了她的面龐，狀似不經意間開口，「死馬當活馬醫。」

  像一句玩笑，但用在病人身上……

  蘇韞握著酒杯的動作僵住，「我們再找別的專家，這個不行。」

  隋英點頭，「嗯，這塊你熟。」

  蘇韞心知，她老師介紹的專家診斷結果不會太離譜，想了下，「具體怎麼說？」

  「加雞蛋嗎，」隋英打了兩個荷包蛋，「專業名詞我沒聽太懂，有淤血，之前受傷沒有及時處理，傷了神經，什麼器質病變。」

  「這些我都知道，還有呢。」

  「有一根什麼線，他說的是專業名詞，大概就是神經血管類吧，之前受傷有一點骨裂，現在說是神經血管里有骨刺，專業好像不是這麼說的，這是我的理解，但是失眠跟這個沒關係。」

  隋英掃了眼茶几上的酒，「頭疼不是時時刻刻，所以我先試試睡覺。」

  蘇韞略微沉思，「他給你做了TCD？」

  隋英想了下，點頭。

  「這是檢查血流動力的，然後呢。」

  「我的情況只能做手術。」

  蘇韞蹭的站起來，「那就做呀，一勞永逸。」

  隋英撈了兩碗面，將蘇母準備的熟食加熱，微波爐「叮」一聲，輕輕嘆了口氣，「他拒絕做手術，說不想，」

  「不想給你做？」

  放緩呼吸，調整情緒，語調歸於平淡，「不想做低於兩成成功率的手術。」

  蘇韞怔住，連業內權威都沒有把握，那……「英子，全世界有那麼多專家，就算是『掃地僧』我也要給你挖出來。」

  隋英笑著搖頭，「我信你。」

  蘇韞將碗一推，指著客廳的兩排書架，印表機，雪片般的手稿，「哎呀！我覺得你頗有魏晉南北朝才子不羈那味，每天上班還嫌不夠累，這是要幹嘛？」

  撿了幾片手稿，塗塗畫畫，蘇韞樂了，「這個像神經血管瘤，還是晚期的那種。」

  「那是引擎罩內部構造圖。」

  「你要幹嘛，造飛機呀。」

  隋英放回碗筷，「既然不能手術，那我就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英子？」

  「我要出書，我還要把我之前發表的論文做個整理，還有，」

  隋英眼睛亮起來，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計劃，蘇韞看著看著，淚意上頭，她忙擦掉，有些無法直視她。

  明明那麼脆弱，仿佛折翼的翠鳥，沒有得到過多少溫暖，更無人引導她飛翔，反倒折斷翅膀，偏偏要奮力向上。

  「…我計劃一年半完成，韞韞，到時候請你寫個序。」

  「我就會寫病例。」蘇韞抹掉眼淚，轉過身去。

  「就寫病例，署名就是『我的好友』……如果我還在，你就隨便寫點什麼，要是…你就以我好友的身份寫份病例就成。」

  蘇韞忽然撲過去抱住隋英，「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嗯。」

  有蘇韞看著，她試酒放心大膽了許多，喝了三種白酒，兩種紅酒，然後窩進沙發里，閉上眼睛發呆到天亮。

  蘇韞熬不住，還在熟睡。

  隋英在這五瓶酒瓶身上貼上「排除」的標籤，稍微收拾下了，才輕手輕腳出門。

  蔣弋與她同時出門。

  晚上沒睡，喝了酒，這會身體很睏倦，隋英一進電梯就綣在角落，刻意與蔣弋拉開距離。

  這個點，上班高峰期。

  電梯裡好幾個妝容精緻的女生，各自偷偷打量蔣弋，其中一個身材臉蛋都超讚的女生直白要微信。

  隋英瞥了眼蔣弋，卻見他轉過來，直白且不知收斂地看著隋英。

  那女生看著隋英，再看蔣弋，訕訕收回手機。

  隋英：？

  電梯下行到一樓。

  上班族一窩蜂出電梯，隋英落在最後，剛要出去，手腕卻被握住。

  他按了關門鍵，隋英急忙解釋，「我的車不在車庫。」

  隋英的車停在小區停車位上，蔣弋卻在地下車庫。

  「哦。」門已經關上。

  電梯到負一樓，蔣弋忽然湊近，「你喝酒了？」

  另外兩個人看了眼隋英，出了電梯。

  「這麼重的酒味，酒駕一定能測出，」蔣弋出了電梯，大發善心，「反正在一家公司，我稍你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