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9

  Chap.39

  會議室里的白熾燈似乎供電不足, 周圍一張張靜態面孔漸漸模糊不清，隋英眼神呆滯，大腦暫停思考。

  一陣詭異的安靜。

  不知道誰說了句：「蔣弋停飛。…已經發了公告。」

  蔣弋是股東之一, 有權發布飛行員停飛公告。

  顧柔嘉才回過神，神色複雜地看了眼隋英，匆匆離開會議室。

  然後大家默契地拿起手機, 忙碌地打字, 拼命控制嘴角。

  瓜太多，爭先恐後不知道先吃哪個。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這種時候會議室最高領導必須主持大局，馮副總看向隋英，「呃…隋工, 為什麼要調取之前的飛行記錄？」

  隋英：？

  繼續呆滯。

  賀蘭琛像是才回神，「馮總，今天太晚了, 明天大家還要上班, 您看，」

  馮副總握拳輕咳，「…調取前一天的記錄這個思路很好，排除一切問題根源……」

  會就這麼散了。

  再深的夜也抵擋不住群眾聊八卦的熱忱。

  隋英面色灰敗地走在最後, 錢穗歲看到她立刻招手, 「頭兒, 為什麼大家都在說你是蔣機長的前女友？」

  她直接越過重點，直奔八卦主題。

  「蔣弋停飛, 我看領導的意思不太同意檢修, 如果找不出問題, 工程師和機長總要有一個擔責。」隋英挑重點說。

  「機長停飛足夠交代。」

  是可以交代過去，可這不是她的性格, 隋英自問做不到堅壁清野，但也沒法指鹿為馬。

  但凡能找出一丁點飛行員的問題，她都可以默認不再深究。

  錢穗歲覷著隋英神色，「頭兒，我問你個問題你別生氣啊，」說著將手機視頻點開，隋英只看了一眼，差點背過氣去。

  「所以這天晚上你們在鬧分手？」

  隋英：……

  這天晚上是說了「分手」，可……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看著視頻不經惱火，「怎麼會有人拍這種視頻，還到處傳播。」

  驀然想到蔣弋今天在機場被拍上了熱搜，「沒傳網上吧。」

  「我還沒刷到。」意思是肯定有人會上傳。

  但視頻里兩人的臉都沒那麼清晰，是以，即使上傳到網上，也沒有和蔣弋機場視頻聯繫起來，才沒發酵。

  難怪大家都會關注她和蔣弋，隋英還覺得奇怪，為什麼賀蘭琛作為她的直屬上級，公司董事，入職談話要過問她的私生活。

  她當時是怎麼說來著——不熟。

  隋英後知後覺想到蔣弋剛剛在會議室挑破他們的關係，還譏諷她「裝不熟」。

  「你可是蔣機長第一個承認的…前女友。」

  錢穗歲瞧著隋英臉色越來越差，也不敢再追問八卦，「頭兒，你為什麼要核驗馮總的飛行記錄？」

  隋英吐血。

  這是什麼泥石流運氣，她只是想證實一下推斷，沒想到蔣弋之前飛CA-8的人是馮副總。

  呵呵。

  「你該不會不知道馮總也是飛行員吧，」錢穗歲不太敢看隋英，「馮總退二線了，這是他最後一趟飛行。」

  作為老牌飛行員，最後一趟飛行被新來的工程師質疑，不知道誰更尷尬。

  「我知道馮總是飛行員。」只是不知道這一趟恰好是他飛的。

  隋英在冀北工程院完全泡在理論數據堆里，這種職場走一步前想三步的經驗她沒有，但凡多問一句，也不會當眾質疑。

  「我覺得沒必要調取馮總的飛行記錄，要是有問題馮總肯定早提出來了，再說了，我們不是做了測試嘛，都沒問題呀。」

  錢穗歲的想法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但隋英有不同的推斷，只是需要證實。

  「頭兒，反正現在有蔣機長扛著，我們肯定不會有責任，不如我請你吃宵夜吧。」

  隋英笑道：「答應了今天請你吃飯，走吧，你有推薦的地方嗎。」

  隋英只加了工作群，聊她的八卦，肯定是沒她的群，錢穗歲友情提供。

  ……

  【絕對是情債，從冀北追到南航，這姐妹可以啊，我挺她】

  【我怎麼覺得蔣弋有點破防，愛之聲，恨之切】

  【證實了，隋英插足蔣弋和顧柔嘉】

  底下跟了一片【切】

  【蔣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沒想到會栽在新來的妹妹身上】

  ……

  隋英目瞪口呆，錢穗歲笑嘻嘻回復消息，加入八卦行列。

  「頭兒，我站你。」

  「什麼？」

  錢穗歲端起芬達，「我說我站你，你和蔣機長一起，比顧理事和他一起更般配。」

  八卦小群關於隋英和蔣弋關係大致分兩派：剛認識，閃戀閃分and曾經傷的最深的前任，多數吃瓜群眾站後者。

  「頭兒，你一串烤雞翅吃這麼久，都涼了，別吃了，老闆，再來半分牛筋半分雞心，…你還想吃什麼。」

  隋英放下籤子，搖頭，再三猶豫，還是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蔣弋和顧柔嘉呃…沒結婚嗎？」

  「結婚？沒有呀，」錢穗歲一頓，「大家都說他們門當戶對，但蔣機長太花心，我覺得顧理事遲早會受不了。」

  蔣弋花心？

  隋英垂眸喝水，上學那會有很多女生喜歡蔣弋，表達感情的方式簡單又含蓄，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躁動。

  她認識的蔣弋陽光、熱烈、漂亮又有生命力，同學口中的他高冷不好惹路子野，但沒有人說過他花心。

  現在，他在同事眼裡是個花心的人。

  七年，足夠改變一個人。

  或者，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顧柔嘉也不在意嗎？」

  「呲呲~」易拉罐衝出小股汽水，錢穗歲灌了兩口冰鎮芬達，「是蔣機長不在意。」

  隋英略一想便明白。

  在冀北醫院，她看到顧柔嘉眼底藏著的委屈和隱忍，絲毫看不到記憶里驕傲自矜又盛氣凌人的女生痕跡。

  連她都要忌憚。

  蔣弋不在意顧柔嘉的感受，不在意她會不會介意，不在意她能不能受得了。

  「頭兒，你們認識？」

  隋英本來沒有隱瞞的意思，只是覺得沒必要，現在公司傳的沸沸揚揚的，他們的關係大家遲早都知道。

  「我們是高中同學。」

  南渝凌晨的風也是溫熱的，開著車窗，獨自行駛在寬闊馬路上。

  吃過宵夜，隋英將錢穗歲送回家，蘇韞正好發消息給她，隋英不小心把那天在聊天輸入框裡的內容發了出去——

  【韞韞，我見到他了，他在南航，他是飛行員，他當年報考南渝航天】

  那天剛見到蔣弋很激動，急於告訴最好的朋友，轉念一想，又覺得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說與不說又有什麼關係，就沒發出去。

  蘇韞熬夜備戰，一分鐘不到就打來視頻，兩人聊了一路。

  「你在闖禍方面一定天賦異稟。」視頻里，蘇韞由衷感嘆。

  新工作，地獄開局：

  第一起測試的飛機返航，雖然不是她的責任，但牽扯到她，她在高層會議上提出復盤副總飛行記錄。

  都不知道頂頭上司會不會保她，因為她事先給意圖搭訕的頂頭上司冷遇。

  還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前男友」的蔣弋，以及關係微妙的老同學顧柔嘉。

  呵呵。

  隋英將車停樓下，從支架上拿下手機，「工作我沒問題，其他走一步看一步。」

  「英子，你還是辭職按原計劃去留學吧。」

  夜風拂過長發，隋英捋著頭髮，擡眸卻定住。

  綠植微微浮動，小區菸蒂柱里灰燼成堆，將息未息，蔣弋斜靠在香樟樹上，微微側首，將手裡半截香菸按進菸灰缸里。

  蘇韞還在說話，視頻是免提的，「一開始得罪了領導以後很難找補的，更何況還有顧柔嘉，別忘了高考之前她對你說的那些話。」

  「英子，你在聽嗎？」

  隋英握緊手機，摸索著去按關機鍵，蔣弋卻開口，「她說了什麼？」

  「誰呀英子？」

  「我等會跟你說。」隋英立刻掛斷視頻。

  蔣弋盯著她，似乎要將她看穿，「你要去留學？」

  隋英穩住心神，「我和韞韞隨便聊天。」

  蔣弋穿著白襯衫，扣子解到中間，松松垮垮，月色下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卻配著板正的西裝褲和黑色皮鞋，禁慾又浪蕩。

  「會早就開完了，你怎麼才回來？」

  隋英聞言愣了下，他是一直等在這嗎？

  等她做什麼？雖然不解，隋英還是回答，「我和錢穗歲吃宵夜去了。」

  「上去吧。」說著，率先邁開大長腿，推開玻璃門，等了下，才回頭，見隋英還楞在原地，頓時不悅，「很晚了。」

  她的心早已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就兵荒馬亂，此刻更是猶如海嘯過境，所有的堅持與防備不堪一擊。

  電梯裡聞著他身上的煙味，頭暈目眩，她忍不住扶了下電梯鏡，略略側過臉，手背輕抵著鼻尖。

  又開始偏頭痛，血管神經疼，連同半邊眼睛牙齒都疼。

  她死死咬牙忍耐，不敢讓他看出分毫。

  隋英拿鑰匙開門，進門摸索開燈時手撲空，身體稍稍晃動，一隻大手扶著她手臂，似乎摩挲了下，兩人同時撤離。

  她看著他脫鞋，視線掃了眼鞋櫃，光腳踩在地板上，偏頭躲開弔燈裝飾，「能用一下浴室嗎？」

  隋英下狠勁掐著手心，痛感維持著清醒。

  「身上有煙味，我洗一下。」大概第一時間沒得到回應，他又解釋了一句。

  「這裡不是酒店。」隋英避開視線，冷冷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