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夢孽海

2024-09-14 15:51:22 作者: 柳院燈疏

  四夢孽海

  明華看著他赤子般的眼眸, 不由得懷疑他是如何在這群魔亂舞的魔淵中生存下來,且混成了魔淵中的頭子的。

  靠這股子天真還是靠他這股子熱心腸

  還是說,傻人有傻福

  她比較傾向於他是個關係戶。

  明華揉了揉額心, 伸出一臂隔開了二人距離, 往另一邊挪了挪,耐心地解釋道:「男女有別, 這種親密的事不能隨意做。我不是雪雪,也不是你洞穴裡面其他的小寵物。」

  「可是你躺了一個月,我每天都給你上藥, 抱著你餵槐花蜜啊。怎麼之前可以,現在不可以了」

  槐序不解地撓了撓頭, 疑惑地蹙起眉, 那紅眸里的光彩更勝, 灼灼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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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華這一生沒有接觸過幾個男人, 最熟悉的也不過是她父王,祈雨寺的禪師, 不過都不是同齡人, 算不上她認知中的男人。

  因此她的性別意識是極其模糊的,直到飛升後, 有好幾個男神官暗戳戳向她示愛,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在異性眼中算是好看的, 算是具有吸引力的。

  然而, 十分可惜, 明華在該懷揣少女心事的年紀就入了祈雨寺,過著兩眼一睜便是青燈古佛的日子, 她開竅得太晚了,亦或說, 她沒有開竅,並且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她語重心長道:「從前的事那是迫不得已,你只是為了救我而已,情有可原。以後,就別再做了。」

  槐序似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雙手一撐往後仰去,靠在了石壁上,帶著幾分揶揄:「好吧,那小神官要怎麼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呀?我聽說人間報答救命之恩都是以身相許的。」

  說著又轉過頭來盯著明華,眼睛亮晶晶的噙滿了期待。

  說槐序不諳世事吧他又懂得以身相許,說他懂吧,說話做事又像個稚子一般天真爛漫,毫無分寸。

  明華感覺他是故意的。但她沒有任何證據。

  她只好苦惱地將頭別過去,不想和他對視,「報恩有很多方式的,不一定非要是這一種。」

  槐序不依不饒地湊近,一手繞過明華支在了她的身側,幾乎將她整個人罩在了自己身下,「那小神官想要怎麼報答我呀」

  「你,你想要什麼」明華被他逼得退無可退,伸出手來推他,「先起來,別、別貼這麼近。」

  槐序不動,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想要小神官以身相許。」

  明華一手撫著額心,一手抵著槐序的肩膀將他推開些,正色道:「這個不行,除了這個,其他都可以。」

  槐序頹廢地垂下頭,痛苦地嘆了口氣,慢慢將手收了回去,無力地垂在了自己的膝頭,又嘆了口氣,抽了抽鼻子,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大狗狗,神情十分哀傷。

  明華無奈地扶額,朝他那邊挪了挪,像拍雪雪那樣拍了拍他的頭,溫聲勸解道:「這個真的不可以,我是神,你是妖,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我不做妖了我墮魔怎麼樣?」槐序像是抓住了邏輯漏洞,嘴角翹起,眉梢飛揚。

  明華心中大駭,南華太君的預言不正是自己會和一魔糾纏嗎?

  如果槐序不入魔,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些悲劇發生了

  如今他身上只是有淡淡魔氣縈繞,並不是真正的魔,也許一切還來得及……把他帶出魔淵,遠離魔界,或許就能阻止一切。

  「別,別,做魔沒有什麼好的……你現在這樣就很好,做妖很好,你看那些邪魔輕易地就被欲望支配了,你不光神智清明還能制服他們,別,千萬別去做魔。」

  她慌慌張張,語無倫次。

  槐序又「嗷」了一聲,傷心地低下頭,眉頭鎖起,好似真在思考她的話。

  「這樣吧,我帶你出去,給你自由。魔淵沒什麼好的,外面的人間很美,有春華秋實,夏蟬冬雪,還有許許多t多的人和故事。」明華感覺自己像在哄小孩一樣,她這麼多年的耐心可能都是存著給槐序的。

  「我發誓,你一定會愛上人間的。」

  不可能沒有人不喜歡人間的,自由也是最寶貴的東西。這也是她能給槐序最好的報酬。

  槐序眨了眨眼,貌似妥協地詢問:「有甜甜的花蜜嗎?」

  「有。」

  「有醇香的美酒嗎?」

  「也是有的。」

  「有小神官嗎?」

  「有……」明華重重嘆了口氣,學著槐序的姿態往後一仰,「不,這個沒有。我住在天界。」

  「那我不去人間了,天界我又去不了。」

  「可是你不出魔淵,你哪裡都去不了。」明華隱約覺得這好像有哪裡不對,怎麼到頭來變成她求著槐序出魔淵了。

  槐序似乎是想通了,眸光一亮,「好吧,那我跟著小神官出去,但是小神官下凡的時候一定要來找我玩。」

  說著他伸出了一手,要和明華拉鉤。

  「這是我們槐蔭族的誓言,你跟著我念,槐神在上,今在此發願,以星河為引,山河作證,若小神官以後不找我玩,就讓她再也吃不到我做的槐花蜜。」

  這違誓的後果也太沒威懾力了。

  明華苦笑著將小指伸出搭在了他的小指上。

  槐序的手極大,指節分明,上面遍布著密密的薄繭,卻無端呈現一種力量美。

  相比之下,明華的手就顯得孱弱而無力,被槐序的手指緊緊勾住,他的眼中也綻開了笑意。

  這事就這麼被敲定了下來。

  明華又在此間休息了半月,槐序每日樂此不疲地給她送槐花蜜。她漸漸習慣了這花蜜的口感,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

  估摸著神力基本上恢復好了,明華準備帶槐序出去。

  她站在風口,生氣地看著昨日就說收拾好了的槐序折返了無數趟。

  「哎呀雪雪的毯子沒拿,小神官等我一下!」

  「糟糕!我釀的槐花蜜少了兩壇!」

  「咦,小明呢?」

  明華:「小明是誰」

  槐序跑得太快,明華的詢問被遠遠落在身後。

  回來時,才發現他掌心托著一隻黑不溜秋的小麻雀。

  「它叫小明」明華一臉茫然。

  「是呀,明華的明。因為我救下小神官那日也碰巧撿了小明,我覺得你們十分有緣分,所以它就叫小明。小神官,你有沒有覺得它和你一樣美麗呢?」

  除了都是活的,沒有一點相像之處。

  「好了好了,別說了。東西都拿完了吧,不需要再回去了吧。」明華的耐心即將消磨殆盡。

  槐序笑著撓頭,他的懷裡已抱了一大堆東西,算得上是拖家帶口,「這次應該是沒落什麼了吧。」

  二人出了魔淵,槐序不能一直跟著明華,兩人便在不歸川上的不渡佛橋頭告了別。

  明華以為,只要她刻意避開槐序,就不會發生幻海中預言的事。然而世事無常,總是出人意料。

  槐序出魔淵後,一路雲遊,最後去了南國的梨花洲,開了一家花蜜鋪子。

  他的手藝極好,釀梨花蜜、槐花蜜、桃花蜜都不在話下。久而久之,他的名聲大噪,連天界的神官也常慕名而去,加上槐序又是個性情中人,頗受神官們的賞識,居然也在天界結交了不少朋友。

  於是乎,某一日明華布雪歸來時,在明華殿的窗台上看見了槐序。

  他紅髮飛揚在花枝繁葉間,一手支頤,一手捧著一壇花蜜慢慢地啜飲著。

  晶瑩的如琥珀般的花蜜沿著他的嘴角滲出,落了幾滴到脖子上,他不在乎地用袖子抹去,繼續擡頭望著天,也不知在想什麼,總之以一種十分自得的姿態躺在別人家的窗台上。

  明華沒喚他,不知出於什麼心態,默默走近,卻無意踩中地上殘枝,發出「嘎吱」的聲響。

  槐序這才轉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

  周遭的空氣中氤氳著花蜜的香氣,甜蜜中帶點清淡的苦澀,雪白的花枝垂下,染上了淺黃色的蜜液,像是被污染的雪,失了純白,便不再是雪了。

  明華自然是刻意避著槐序的,怎麼他尋到了天上來他來做什麼他又是如何來的

  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明華轉身就走。

  槐序急得跳下來一把拉住明華衣袖,有些委屈地道:「小神官,你不想見我嗎?」

  「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我、我是哪裡做錯了嗎?小神官,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明華沒有辦法回答,也沒有辦法再逃避了,只得回過身和他正面交鋒,「你怎麼來天界了」

  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又冷又硬,極為傷人。

  一向大大咧咧的槐序似乎也聽出她的疏離,「你不歡迎我來嗎?你說你要常來找我玩的,你不來找我,我就只好來找你了。」

  明華無言以對,她確實沒有找槐序的念頭,甚至她要避著他。

  自魔淵歸來到如今,已過了二十七年,明華親眼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雨師因為孽海劫而隕落,她也再次去南華太君那裡求證過,她看見了自己的未來,她入魔了。

  入魔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發動了一場滅世之劫。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槐序。

  明華不忍心殺槐序,只能努力修煉,將自己的靈力提升,讓魔氣無法侵入自己。

  到如今,她已能和天界的尋常武神打得不分伯仲,但這還不夠,她要變得更強。

  槐序拽著明華的袖子搖了搖,輕聲詢問,動作和話語都極輕,輕得仿佛明華是什麼易碎的琉璃花瓶,「小神官」

  明華閉上眼,一狠心,極慢,極冷道:「我是故意躲著你的,因為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你。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將話說得決絕,想要徹底斬斷和槐序的聯繫。

  槐序有些愣怔,定定地看著她。

  說完她頭也沒回地入了殿,四下的窗戶也砰然關上,沒有一絲風能鑽進去。

  她不知道槐序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總之,此後槐序再也沒出現在她面前。

  但桌案上無端出現的槐花蜜,窗台傾落的一角白衣,偶爾在花樹下遺落的紅髮,都是他的痕跡。

  他確實也算是沒出現在她面前,可處處都是他。

  一百多年來的黑白韶光,似乎因他而生動鮮活起來。

  槐序是曠野上自由無羈的風,是四月繁枝上盛放的槐花,亦是明華循規蹈矩,古井無波歲月里唯一的一抹亮彩。

  在明華意識到這一點時,她的心中再也沒辦法平靜下來。她害怕,害怕幻海中的一切會上演。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著一個不可預計的方向發展。

  明華終於按捺不住下了凡,她去了梨花洲上,槐序開的花蜜鋪子。

  花蜜鋪子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天露香。

  確實是香,槐序是個出色的釀蜜師,也很能聽取建議,在明華控訴槐花蜜太甜之後,他就改了配料,加入了清苦的荔枝草以中和槐花蜜的甜膩,經改良後的花蜜入口即化,與其說它是蜜,不如說是果酒,喝起來沁人心脾,令人念念不忘。

  這日,槐序沒在。

  明華直接進了他的院子,院內陳設十分簡單,偌大的院落種滿了鮮花,花開得極好,五彩紛呈,芳香撲鼻,可以看出主人悉心打理的痕跡。

  她嘆了口氣,槐序確實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在人間這些年也學會了收斂自己的莽撞。也許她的顧慮是多餘的,他們之間的聯繫其實已經很淡了,那些幻境並不會成真。

  然而在層層疊疊的花香中,明華嗅到了一縷強勁的魔氣,循著這一縷魔氣尋去,她發現了蜷在樹蔭下,正被魔氣侵襲半失心智的槐序。

  他那隻紅眸像烈焰一般燃燒著,精光瀲灩,十分美麗,卻也駭人至極。

  壯烈而悲戚。

  明華心中一動,快步上前施法壓制住他,卻被槐序反手縛住咽喉。

  他將她抵到樹上,雙膝跪地將她死死環住。他神智已失,狀似瘋狂地死死盯著明華,仿佛她是什麼鮮美的獵物,即將被吞吃入腹。

  他們有多少年沒見了,槐序的修為竟精進至此,流轉在他周身的魔氣也早已不是當年那淡淡的毫無威脅的一兩縷,濃郁得就像明華第一次嘗的槐花蜜。

  她看著眼前已經失控的槐序,艱難地出聲,聲音微弱而無助,「槐序……我,我是明華。」

  槐序聞言,眼中紅光似乎淡了一點,閃過一絲茫然,他歪著頭打量她,喃喃道:「明華小神官」

  明華感覺脖子上力道鬆了幾分,遂悄悄在手中匯聚靈力,想要從t背後將他擊倒。

  在她正欲出手之際——

  槐序徹底撒開手,整個人擁上來將她環在自己身下,一頭猛地扎進明華的脖頸間,她疼得低吟出聲。

  起初是銳利的疼痛,漸漸的那疼痛褪去,變為了酥酥麻麻的快感,槐序的呼吸也變得沉重,唇間的熱氣噴薄在她脖間,將她整個人捂熱了起來。

  他聲音沙啞,帶著萬分眷戀,重複著她的名字:「小神官,好疼……我好疼……我這是怎麼了。」

  他的雙手與此同時覆在了她的腰上,將她往懷裡又帶了帶。

  「為什麼,為什麼要躲著我呢……你也不喜歡我嗎,你也要離開嗎?」

  「明,明華……」

  明華心口有些疼,手邊動作也緩了下來,於是選擇溫和地將那魔氣壓下。

  這一個吻持續很久,像是在荒園裡種花一般,默默耕耘多年,終於在春日將盡之時破土而出,迎著天光盛放。

  而荒園,從寸草不生,變得花攢錦簇。

  明華半闔著眼眸,迷茫地望著重重樹影之上的青空,雲霄之上是明光璀璨,光華萬丈,是年年歲歲不變的光明。

  而她被扣在槐樹之下,槐序身上的魔氣正一步步侵入她,一步步將她瓦解,她卻沒辦法推開。

  「但為蒼生,覆一人爾,可曾有悔」

  「你生來便是要為這蒼生獻身的,這是你的道,也是你的命。」

  「願消天下蒼生苦,普渡春風入萬戶。」

  「天地六道,自有秩序,順天者,生,亂序者,死。」

  「殿下,請您降下福澤,為我們帶來平安和光明吧。」

  ……

  明華受著身上那人的予取予求,陷入惶然中。

  她自小受的教誨便是順應這天道而為,苦苦祈雨多年,將性命交代在祈雨台上,接受天諭去布雪祛寒,從來如此,從無差錯。

  如今天諭讓她殺槐序,可是槐序就有錯了嗎?他何錯之有,何至於淪為天命下的犧牲品……

  明華不懂。

  槐序在哭,那個吻斷斷續續,哭聲也細微得只有明華能聽見。

  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拍在槐序的肩頭,就像槐序當初安撫她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轉暗,槐序被魔氣折磨得氣力耗盡,陷入了昏迷之中。

  明華不敢細想,在替槐序平息那滿溢出來的魔氣後,匆匆離去。

  從此她加倍修煉,終於打敗了天界第一武神崇光將軍,成為了新任武神,她飛升了。只不過雪師一職千百年沒人替,她也就繼續兢兢業業地幹著。

  在一番調查下,她也查清了槐序的來歷,原來他的生父是現任魔尊,母親是槐蔭族一隻小妖,因此他體內有著一半的魔族血統,成魔是遲早的事。

  明華不想殺槐序,可槐序總是能知道她在何處布雪並及時找來。

  或許是那日槐樹下,她沒有拒絕,槐序漸漸得寸進尺。

  之後無論明華說多少狠話,他都是噙著一抹看透的不在乎的笑。

  「小神官,你在怕什麼呢?」

  明華不會說。

  她難道能告訴他,他是她的孽海劫,她有朝一日會因為他入魔,親手毀滅自己守護的蒼生嗎?

  槐序從來不信這些,他從來不知天高地厚,也從來不在乎蒼生。

  以至於最後明華情緒失控,將劍插入槐序心口時,槐序還是緊緊盯著她,那雙曾為她釀過花蜜的手握住了劍身,一步步逼近。

  而那柄插入槐序胸膛的破雲劍,還是槐序見她日日勤修苦練,送給她的禮物。

  確實是好劍,威力極大使起來也極為輕巧,簡直像為明華量身定做。

  槐序蒼白的面容浮現在她眼前,紅眸光彩盡失,沉入那黑眸之中,她聽見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躲著他為什麼要殺了他

  她的臉色比槐序更加蒼白,一步步退後,囁嚅著:「槐序,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她是個懦夫,她要提前斬斷天道所不容的所有事物,包括槐序。

  然而她終究還是留了一念慈悲給他,她沒有趕盡殺絕,只是將他再次打入了魔淵。至於生死,全看天意。

  做完這一切,她已是身心俱疲,邁著疲憊的步子回了天界。

  這日正是天君的生辰宴。

  不知怎的,明華本該回殿梳洗一番,將圍繞在周身的魔氣除去,可是她的步子不受自己控制地直奔羲和殿而去。

  推門的剎那,眾神便朝自己投來探尋的目光,不過轉瞬面色如常。

  也是,她從來便是神出鬼沒,時常下界斬妖除魔,大家都習慣了,仿佛今日也是平平無奇的一日,只是去了一趟魔淵罷了。

  明華腳步微瀾,選了個角落坐下,偶有幾道好奇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她只覺宴會上觥籌交錯,光影錯亂,鋪到她眼前,就疊成了渺茫的前途未卜。

  槐序死了。

  明華的孽海劫除了,她還是那個天界尊貴的明華殿下,雪師大人。

  然而,她為什麼不敢看槐序哀傷的眼神呢?在槐序倒入她懷中時,她的雙手為什麼抑制不住地顫抖,卻始終不肯低下頭聽聽槐序最後想要說什麼呢……

  明華本該感到如釋重負的,困擾了自己百來年的孽海劫除了,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可是她的心頭被一層密密麻麻的哀傷籠罩,她想,以後再也喝不到那般甘美的槐花蜜了,也不會有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斜坐窗台,垂下一角衣袖,在被她察覺時,欲蓋彌彰地落荒而逃。

  槐序,再也不會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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