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老太上枯枝們
2024-09-14 16:00:31
作者: 西元
在蕭塵離開後的三個月里,整個雲瀾宮仍然被圍攏占據著。
作為雲瀾宮的宮主,獨孤鸞也算是見識到了何謂紫府真君,真是個個真性情,全是怪德性。
但這樣的見識對四品宗門雲瀾宮而言,貌似沒有什麼鳥用。
很明顯的一件事,似乎紫府真君認定了那白雲城主葉孤城,仍在躲在雲瀾宮的某一處地方里。
但他們也不想法子翻找,就硬等,硬泡,硬挨。堪稱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鸞兒,帶著所有人準備搬遷吧。這處宗門咱們不要了。走,立刻走。」
不過三個月時間,原本便老態龍鍾得仿佛隨時都可能掛掉的老嫗,整個人越發蒼老的同時,周身更瀰漫開了死氣。
這是不祥之兆,讓本就十分彷徨的獨孤鸞更加彷徨。
力量境界的差距,讓堂堂四品宗門在這些真君面前,連站直了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這也怪不了誰,畢竟修仙界就這規矩,從來如此。
當沒有重大利益衝突時,大家倒也願意扮演一副求真問道,仙氣飄渺的斯文模樣。
但一旦關係到自身道途,其爭奪之兇狠殘酷,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雲瀾宮只是顆可有可無的棋子,當三個月前還盛極一時的白雲城,煙消雲散時,雲瀾宮的價值也隨之大減。
倒是她們山寨白雲城而搞出來的銀簫城,被二品宗門獅心宗看上,收為了幾用。
而這似乎開了個壞頭,有了獅心宗收下銀簫城的例子後,很快前三品的宗門都搞出了自己的白雲城模式。
紫霄城,平安城,黃金城,白鶴城,彩雲城等各種亂七八糟的城池都冒了出來。
有的做的還有模有樣,但因為沒有白雲城那自動自助的硬體條件,終究搞得更像私人俱樂部了。
有些乾脆就是為了割韭菜而搞出來的噱頭,那連著韭菜根一起割的瘋狂架勢,甚至讓劍宗都不得不出手干涉。
畢竟理論上韭菜是屬於大家的,你這麼滅絕式的收割,屬實是有點過分了。
而小可憐兒般的雲瀾宮,就在這樣的滾滾大勢下,成為了真正意義的小透明。
他們不能出去。因為有紫府真君認為那個怪異的融合法陣,非常具有研究價值,不允許暴力破壞它。
外面的人也進不來。因為理論上最重要的那條大魚還在這個山門裡,萬一出點什麼意外該怎麼辦?
損失都是小事,關鍵是丟不起那人。
畢竟一幫平常難得一見的紫府真君,組團狩獵一次,結果還讓獵物跑了。
多少有點好說不好聽。
而如今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一些大能的態度似乎有了軟化。
當然,更可能是因為老太上用了過去的人情,並搭上了足夠的好處。
總之多災多難被關了三個月緊閉的雲瀾宮,似乎終於要迎來解禁了!
「快,走!」
已經死氣瀰漫過頂的老太上,看著洞開一個人高圓洞的出口,非常認真的沖獨孤鸞道。
如今雲嵐宗也只能指望獨孤鸞了。
因為另一位複姓獨孤的仙子獨孤雁,終究是沒能躲過三個月前那一劫。
死在了火拼當中。
「老太上!」
三個月的折磨讓已經結丹巔峰的獨孤鸞都顯得有些憔悴,她定定的凝視著老太上,心裡非常清楚,這根從很久很久以前便支撐著雲瀾宮的撐天柱,真的要倒了。
老太上的名字早已淹沒在了時間裡。
至少雲瀾宮的人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妄自探查。
老太上的過往非常非常低調,若非真出了涉及滅宗的大事,她都不會出手干預。
但她無疑強大得超乎了獨孤鸞的想像。
同樣是結丹巔峰的修為,獨孤鸞甚至不認為能在老太上手裡走過一招。
碾壓!從心理到生理上的完全碾壓,甚至有讓她恍惚面對紫府真人的錯覺。
而且獨孤鸞知道,老太上精通卜算之道。
但她並未將她的卜算道統傳下來。
如今宗門卜算水平最高的就是她獨孤鸞。
之前是她師妹獨孤雁。
兩人修習的梅花易數造詣,都達到了三品和四品的水平。
這樣的水平在結丹圈混完全綽綽有餘。
但現在的情況很複雜,貌似過往的各圈各玩各的遊戲規則被打破了。
攪屎棍一樣的白雲城起了個非常壞的頭。
紫府圈全面跟進到了收割結丹圈、築基圈上層精英的腳步。
於是粗略看來,三圈居然有合一的架勢。
大變局!大危機!
獨孤鸞哪怕水平再次,也意識到這是一場禍亂。還是被有心人挑起來的禍亂。
就如同數年前的朝天域一般,一場大亂清晰可見的在接近。
新的遊戲規則似乎正在如火如荼的醞釀當中。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緊要關頭,雲瀾宮失去了他們最寶貴、最可靠的財富和支柱。
絡繹不絕的宗門修士慌慌張張的從那扇圓洞型的小門逃離,獨孤鸞站在小門門口,回望向同樣看著這裡的老太上。
她依然佝僂著背,好像隨時都會趴下去。
她依然杵著那根龍頭大拐,握拐的手有力而可靠。
就像一面旗幟。
獨孤鸞這樣想著,然後發現老太上對她笑了笑,並伸出那隻老樹皮一般枯瘦皺結的左臂,衝著她輕輕往外揮了揮。
獨孤鸞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她努力憋回去後,頭也不回的從圓形小門,離開了這座已經不再屬於他們的宗門故地。
她忽然就明白她們這些螻蟻為何能夠安然逃生,脫出牢籠。
老太上賣掉了自己。以一個在紫府真君看來,堪稱超值廉價的價格。
老太上命不久矣,顯然是動用了禁術為他人作卜。
至死獨孤鸞也只知道她叫老太上,因為從她師父的師父開始,就這麼稱呼她。
老太太是很恬靜低調的性格。
與世無爭,與人無怨。
但她的每一條皺紋似乎都寫滿了故事。
只是那些故事早已淹沒在了舊時光里,就像堆積在黃沙之下的廢墟。
無人清理,默默掩埋,早已經過去。
而在劍域,在朝天域,在更遠更遠的聞香域,在許多尚不知名字的宗域,在整個靈界裡,這批舊時代的殘黨正如枯枝敗荷般,頑強立在昏沉惡臭的水面。
誰也不知道他們何時會被泡爛,滾進黑黝黝的死水,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