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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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 院中安靜得出奇，幾人甚至忘了要動作，眼神中各自表露出不同程度的震驚。

  蘇音微微蹙眉, 「原來……你交代給方重關的是這件事。」

  她早就開始想這件事了，不是方才才決定的。

  雲彌手指摩挲著那份名冊, 垂著眼眸，「這件事我來之前便開始想了, 原本擔心三位家主不會同意，所以讓方重關在收到我的消息後再行動，但現在，我想三位家主應當會同意才是。」

  蘇靜三人默契地挪動步子，站成了一條線。

  「莊主何必判斷我們會同意？」

  舒洵連忙擡起一隻手，「莊主, 我們不是要違抗您命令的意思, 但月落山莊藏在這世間幾千上萬年, 從未像您口中說的那般現世過，這樣做會不會太過於冒險？」

  祝粲點點頭，「我們躲了魔族這麼多年，貿然暴露, 只怕……」

  後果可能會非常慘烈，魔族若知道月落山莊的位置，後面必然是一場又一場的惡戰，月落山莊的人與魔族比起來簡直是一個村落的人對抗三十萬大軍。

  他們學的就是除魔, 但這樣正面大面積剛，是從未有過的。

  太危險了。

  蘇靜搖頭, 「莊主，若您決定了便罷, 若您要問我們三個的意見，他們二人我不知，但我……反對。」

  她垂眼看向雲彌手中的冊子。

  「這上面的名字會成倍增長，可月落山莊的人也會是幾倍減少。」

  另外兩人都看向蘇靜，互相對視一眼暫時沒有再開口。

  現世與魔族正面對抗，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微風繞著院子轉了兩圈後漸漸散去，只留下與這氣氛相合的冷意，那魔族不知何時又回來的，此刻正趴在屋頂上化成一灘，盡力壓低自己的身形偷聽。

  踏月劍飛了出來，她還沒開口，屋頂上的魔族就先因慌張弄出聲響，快速逃離。

  踏月化作人形，翻了翻個白眼。

  「你們三個的考量是正確的，但也先聽聽她的想法再談同意與否也不遲。」她上前給雲彌捏肩，笑眯眯道，「劍主，你別賣關子了，你斷了心意相通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說出來給大傢伙定定心唄。」

  雲彌甩了甩手中的冊子，來回翻了幾頁。

  「近來犧牲的弟子是在何處犧牲？」

  「北邊，極寒界附近這幾年很亂。」蘇音比另外三人還要鎮靜一些，說罷還不忘補充一句，「他的地盤上，也就是魔域，暫時沒有發生這類事情。」

  他管得很好。

  雲彌頜首，「對，北邊，天衍宗宗主的事情你們可查出眉目了？」

  宴月從未與雲彌細細談過這件事情。

  蘇靜沉默片刻後道，「這件事還未查清楚，只是查到了天衍宗宗主是自願讓極寒界的魔族附在他心上，將自己轉化為魔飼養溫顏，剩下的還未查清楚，屍體在那個新魔神那裡。」

  「道衍宗主修為在修仙界數一數二，他想做什麼自己不能做，還需要以身飼魔？」

  雲彌擡眼，視線在幾人之間掃過。

  舒洵與祝粲搖搖頭。

  「我們查過溫顏與道衍宗主的關係，確實只是師徒。」

  雲彌看向蘇音，蘇音也搖頭，這件事情她也沒有絲毫頭緒。

  「天衍宗沉嫣長老與天劍宗洛宗主的關係你們可清楚？」雲彌忽然這麼問上一句。

  「他二人很早便結為道侶了，可沉嫣誕下一女那年，凌虛翻臉不認帳，好似失憶忘了兩人，與沉嫣分居兩地再不相見，連自己的女兒也很少見，但後來發現他依舊很關心這個女兒。」祝粲摸著小鬍子，回憶著外面的事情。

  雲彌看眼圍在院子外圍的十五位長老，蘇靜心下明白，當即擡手起個結界，將他們幾人的聲音與外界隔開來。

  如此雲彌也才放心地講述挽星同她講的那些事情。

  蘇音握緊手心，「天道的懲罰？」

  雲彌點頭，「在天衍宗與溫顏那次，天道便罰了我，天道……」她嗤笑一聲，沒再說下去。

  蘇靜沉聲：「莊主的意思是，道衍也遇到了這種事情，他或許被天道限制，所以不得不藉助別的人來實現自己的目標？」

  祝粲蹙眉：「他的目標是將溫顏養成魔？做什麼呢？毀天滅地嗎？」

  若是溫顏沒有被壓制住，逐淵之中修煉幾千年的魔與道衍數一數二的修為相結合，這世間幾乎沒人是溫顏的對手。

  可這個雲彌不清楚。

  但她可以確定，三大仙門之中兩位宗主都被天道懲罰，這個世界一定有更多的人已經發現了天道的秘密，道衍能想到的辦法或許也有別人想到了，極寒界這幾年亂成這般模樣便是最好的證據。

  極寒界本身看守逐淵，世代下來不曾出過差錯，可如今……

  這其中或許還有一些人的手腳。

  舒洵長嘆一口氣，「我明白了，莊主想要我們怎麼做？」

  他說完左右手分別拍拍蘇靜與祝粲，大笑一聲，「這本就是月落山莊的宿命，月落山莊隱世這麼多年，也確實到了該現世的時候了。」

  就像煉製除魔丹一樣，雲彌一個人不夠的。

  除魔是天下的事，僅憑月落山莊派出去的那些弟子長老，是完全不夠的。

  惡念是天下人產生的，便該由天下人去解決。

  蘇靜笑了笑，「我先聽聽莊主怎麼說，若是方法得當也並非不可一試。」她在這件事上仍舊保持謹慎，涉及月落山莊的這幾百條人命，她不敢隨意拿決定。

  但云彌也不是隨便決定的。

  「月落山莊沒有辦法與魔族正面相對，羽族便是最好的例子，但月落山莊這麼多年的傳承是實實在在的，除魔之法也是經過實踐確認有用的，我們要的是將這些方法教給世間修士，越多的人掌握，便越能在與魔族的鬥爭中多一分勝算。」

  雲彌看向蘇音，眉眼不自覺溫和：

  「可還記得溫顏那次，若天衍宗的人一開始就會無相明光陣，或者是其他有效的除魔劍法、音術、符道，他們也不會那般被動地被無名之火炙烤，那個新魔也會直接在初期便被控制，不會有成長的機會。」

  簡單來說，各大仙門宗門專職修仙，但月落山莊專職除魔，或許互相有交集，但終究是術業有專攻，他們掌握的還不夠。

  祝粲摸一把小鬍子，思索道：「這件事沒問題，我們祝家的弟子願意無償教授除魔之法，但這件事的難點在於各大仙門怎麼接受？」

  蘇靜翻個白眼，「就你們祝家牛，我們蘇家和舒家難道就不願意無償教授嗎？」

  舒洵笑呵呵地打圓場：「莊主可是已經與各大仙門談說好了？我們直接派人去各大仙門便是。」

  雲彌眨眨眼，老實道：「沒有。」

  「她哪來的時間啊？一天天出個門就受個傷，這趟也是趕著回來療傷的，這件事我猜啊……」踏月打量一眼雲彌的臉色，嘖嘖道，「多半是要在她閉關療傷期間交給你們去完成了。」

  雲彌挑了挑眉，沉默著承認。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那這豈不是就輪到咱們三個親自出馬了？」

  蘇靜第一個搶答：「我去南林歸一宗，咱蘇家有個分支在那好說話，蘇音，你同家主我一起去見見南林那個蘇家家主。」

  祝粲哼哼一聲，「就知道撿最簡單最容易的，那我選天劍宗，宗主待過的宗門，肯定與宗主或者宗主的女兒約定過什麼了。」

  舒洵眨眨眼，愣住，「所以……剛剛經歷了失去宗主，經歷了與魔族大戰的，最難啃的天衍宗就落我們舒家手中了唄？合著你們倆淨會撿便宜，我們舒家就搞最難的了？」

  「嘖，誰叫你總是反應慢不強快一些。」

  蘇靜輕輕推他一把，隨即三人互相看著笑了起來。

  雲彌也終於放寬心，「不過外面的修士與我們弟子除魔基礎不同，還要辛苦三位家主費心將這些東西稍稍改進一下，改得適合他們一些，磨刀不誤砍柴工，這般也能縮短他們的適應期。」

  沉默了許久的蘇音這時候才道了一聲，「若是各大仙門不願意當如何？」

  雲彌眨眨眼。

  「能如何？咱們人少也打不過，不願意便不願意唄，那時候，咱們月落山莊才是真正的要踏上那條t路了。」

  她說話語氣輕鬆，一點面對死亡的沉重都沒有。

  蘇靜三人笑了笑，蘇靜忽然反應過來，「蘇音還不能同我一起去南林，你得好好療傷是不是？那你便好好陪著莊主養傷去吧。」

  「莊主何時入秘境養傷？」

  「用過今夜的晚膳再進不遲，我們也好準備準備，讓全月落山莊一起聚一聚，也是許久未見宗主了。」

  舒洵笑眯眯地問。

  若是事情不順利，許多弟子與莊主便是這最後一次相見了。

  雲彌沒有拒絕，讓他們自己安排，這件事上她聽他們的。

  待三人領著十五位長老邊說邊走後，踏月才大喇喇地坐在雲彌身側，身子一歪靠在雲彌身上。

  「劍主，你藏得真夠深的，這種事情也沒說同我商量商量。」她又看向蘇音，「這女娃也是個有想法的，你同她商量商量也不至於將他們嚇成這般。」

  蘇音安安靜靜坐著倒了三杯茶。

  雲彌輕嘆一口氣。

  這是一場豪賭，是她與這個世界的鬥爭，也是這個世界原住民與這個遊戲與虛假之空的鬥爭。

  可若是成功了，她會離開這個世界。

  留下的離不開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他們在這個世界之外只是一串數據，他們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