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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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我去叫長老！」

  方重關跑得最快, 雲彌根本來不及攔下他說不必去，他已經消失沒影。

  蘇音喚來仙鶴，同雲彌一起登上仙鶴, 轉頭後面三個大男人站在仙鶴下方仰頭等著上來。

  常清也來了。

  「你不准去，也不准跟來。」她不帶任何情緒直接拒絕宴月, 並向常清道，「如此, 常清也不必再去。」

  「陳師兄……你最可靠，有事我們會找你，辛苦陳師兄留下給我們提供後援。」雲彌敷衍地誇了一句，並成功將人留在據點。

  無視掉那道炙熱的視線，仙鶴載著雲彌與蘇音即刻啟程，小藍鳥在仙鶴背上跳來跳去, 歪著腦袋看兩人, 圓溜溜的眼睛顯得分外呆萌。

  蘇音靠著雲彌, 長長吐氣：「我的信早已經送回山莊，家中也已給我回信，大家都做好了準備，只待我們回去, 也不知這趟還要耽擱多久。」

  話剛說罷，立馬解釋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等不及了。」

  踏月劍聞聲飛出來，晃悠著：「是不是太期待我了？」

  蘇音與雲彌對視, 紛紛笑了。

  「是。」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回去就讓他們選你當家主。」踏月劍嘿嘿一笑，親昵地用劍柄貼了貼蘇音的腦袋。

  蘇音淺淺一笑, 「蘇音年紀輕，修為淺，閱歷經歷都無法與族中長老相比，若蘇家由我做家主，豈不叫另外兩家笑話。」

  雲彌聽到關鍵詞。

  「另外兩家？」

  踏月也晃了晃，「另外兩家？」

  蘇音面上浮現尷尬，「此事說來不複雜，就是顯得有些兒戲……當初仙長飛升，前輩消失，長輩們尋遍時間也未曾找到，山莊中眾人為了儘快找到前輩……分家了，就為了分清楚是誰先找到，為做出區別，另外兩家改姓舒與祝，三家各有家主，也由此衍生了年年各種比試。」

  踏月劍顫了顫，飛回雲彌懷中，悵然道：「他的後人都……如此……不穩重嗎？」

  雲彌聽著這草台班子似的月落山莊，也不由僵住。

  蘇音試圖挽救月落山莊形象：「但我們依舊勤學苦修，修行一事上並未落下，前輩不必擔心，如今的月落山莊定不會叫您失望。」

  她又輕輕握住雲彌手腕，眼神堅定：「你也相信我，月落山莊的實力絕不會讓新莊主蒙羞。」

  雲彌乾笑兩聲。

  踏月劍直接噤聲裝死，不再言語。

  日落黃昏前，仙鶴抵達妖族王城，由上往下可見城門大開，城牆上已有零散妖族站守，城中大街上也出現妖獸收拾殘局。

  雲彌駕著仙鶴不作停留，徑直往高處六幻宮的方向飛去。

  仙鶴在六幻宮前被攔截下。

  小藍鳥嘰嘰喳喳鬧著提前展開雙翅往下飛，精準落在一個男人懷中，那人身後長著一對白色翅膀，也正是這人，將仙鶴攔截下。

  「你便是雲七？」

  他神色疏離，瞥一眼她身後的蘇音，「王令只允許叫雲七的進去，隨我來。」

  雲彌看著他眼睛，指著蘇音道：「她也叫雲七。」

  那人神色一滯，眼底浮現疑惑，看著兩人半晌後點了點頭，「那你們一起進來。」

  他轉身在前面帶路。

  蘇音笑彎了眉眼，雲彌嘖嘖搖頭，和蘇音腦袋湊在一起低聲道：「別擔心，你們月落山莊不是最呆的，最呆的在這裡。」

  兩人被帶到一座宮殿。

  「雲七到了。」他隔著殿門朝裡面的人行禮。

  雲彌二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不是孟珏？

  他說完後，那宮殿大門緩緩敞開，雲彌二人在他視線下走進去，裡面茶水糕點一應俱全，視線正四處找人時，殿門忽地重新關上。

  與此同時，屏風後傳來嗚嗚的聲音，雲彌握緊了踏月劍，蘇音抱著琴。

  「好重的魔氣。」

  「孟師兄？」雲彌輕喚，得到的回答卻仍舊是不停的嗚嗚聲，屏風後又有了東西被碰倒的動靜。

  雲彌將踏月橫在身前，「踏月，去。」

  踏t月劍抽身飛去，它進入屏風後的瞬間，屏風後的嗚嗚聲更重了，顯得有些著急。

  「哦，魔族，直接殺嗎？」踏月晃了晃身子。

  它一劍劈開屏風，露出後面那一團黑霧，黑霧挨著牆壁，團成一團，繚繞黑霧搖晃幅度比踏月還要大，它不停發出嗚嗚的聲音。

  雲彌將踏月收回握在手中，用劍柄敲了敲黑霧，似觸在麵團上彈彈的。

  「哪兒來的魔族？為什麼在這？」

  魔族嗚嗚著說不出半句人話。

  「沒開化的魔族？」蘇音疑惑。

  未開化的魔族剛剛形成，許是近來妖族王城惡念聚集形成的新魔。

  觸感軟彈，雲彌敲上癮，劍柄玩兒似的敲著黑霧，眼眉彎彎，「誤入妖族王宮的新魔族，想走嗎？」

  魔族嗚嗚兩聲。

  雲彌笑眯眯道好，「走，蘇音，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先出去。」

  蘇音眼神複雜地看眼雲彌，又見踏月劍也沒有反應，便轉身同雲彌一齊出去，但誰料她將將把殿門打開邁出去，雲彌反手就將殿門關上，兩腳踹來桌椅將門抵上。

  轉身如風般落在黑霧面前，一劍抵在它身上，劍身映著窗戶透進來的金黃光芒。

  「老實交代，來幹嘛的？」

  黑霧仍舊只是嗚嗚。

  雲彌冷笑，「我跟魔打了四百多年交道，未開化的心魔無一有實體，不想說可以死。」

  劍身附上靈力，雲彌左手一筆化出蜿蜒扭曲的符號，刺向那團黑霧。

  黑霧瞬間散開，再聚在雲彌身後。

  銀劍也轉瞬即至。

  殿外蘇音聽見裡面乒桌球乓打鬥得很是激烈。

  她輕嘆，手在身前橫著撫過，一台虛幻的琴浮現手邊，素手輕彈，幾個音如水流入殿內。

  可這魔族分明厲害得很，雲彌無論如何都抓不到它。

  它甚至在躲避時桀桀發笑，不斷挑釁雲彌。

  片刻後，雲彌停手站住。

  那魔族幻化出人的輪廓，歪了歪頭，「怎麼不追了？」他聲音沙啞，但隱約能聽出是個年輕的魔族。

  「別吵，在想去魔咒的詞。」

  雲彌指尖點了踏月劍。

  踏月劍：「劍主，別這麼看不起我，也別這麼不靠譜，直接殺就完事了。」踏月劍直接自己沖了出去。

  雲彌口中念念有詞，但不過兩句便會換一個念法。

  那魔族依舊在房中左右躲避，不時從雲彌身邊飛過，它越發大膽，最終幻化出手來想要拂過雲彌的肩膀。

  卻反手被雲彌抓住手，它耳邊忽地什麼都聽不見，分明有人在持續說話，但它什麼都聽不清。

  甚至身體也動不了分毫。

  隨後，踏月劍一劍刺穿它身體，回到雲彌手中。

  「呃……」

  剎那間，黑霧扭曲起來，幾乎崩散，但那幻化出的手還被雲彌緊緊抓著。

  它發出痛苦的聲音，身體幻化出更多的幻肢攻向雲彌，卻全數被沾染著某種符號的踏月劍全部斬斷重新聚集在它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嗚嗚嗚……」

  它忽然變成小孩聲音哭起來。

  「好姐姐，放過我吧，我錯了……我真的要碎了。」它說話聲音顫抖著，似是真的要碎了。

  雲彌半點不為所動：

  「知不知道你們魔族搶走天劍宗一船貨物，連著天劍宗弟子一起帶走這件事是誰幹的？它在哪裡？」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是好魔，好姐姐，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它不停求饒。

  雲彌卻笑了，「你們魔族幹的事總得你們魔族來賠，我著急立功，到底是誰並不重要，只要是魔族便成。」

  那魔族黑霧散得更厲害了。

  它聲音裡帶著哭腔，「別抓我，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我在南林有兄弟，我幫你打聽，好姐姐，求求你了。」

  它身體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濃縮成一個圓滾滾的黑球滾在地上，來回打滾，只有一根長長的手被雲彌抓著。

  殿外琴音如水，未曾停歇。

  「蘇音。」

  孟珏的聲音自外面傳來，「雲七在裡面？」

  雲彌聞聲拽著圓滾滾的黑球幾步上前踹開桌椅，門緊接著從外面被打開。

  「抓到了，貨船丟失時它乾的。」雲彌乾脆將這黑球丟向孟珏。

  「姐！咱們剛才不是這麼說的！」

  「就是它！」

  「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是我了！」

  「就是你。」

  」不是我！「

  「就是你。」

  任由他如何解釋，如何罵，雲彌都只有輕飄飄的三個字，孟珏與蘇音都閉了閉眼。

  孟珏：「幾歲了？」

  雲彌正要接話，那魔族忽地掙脫開孟珏的手，化作一團黑霧凝聚在半空，它哈哈大笑：「老子四百六十八歲十個月零七天！就是我乾的，你能耐我何？」

  「恨我嗎？恨我就對了！你越恨我越愛！多多恨我，這件事當我求你，其他的看你本事！」

  它語氣囂張，雲彌三人互看一眼再擡頭時，它已經飛遠。

  它飛得極快，幾乎瞬間便要飛出了六幻宮只剩下一個小黑點。

  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它大笑的聲音。

  孟珏眉眼帶笑：「師妹，怎麼辦？」他臉上一臉無辜，但那眼底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分明就有別的法子。

  雲彌沉思片刻。

  隨後直接將踏月劍扔了出去，同時大喊：「宴月！」

  下一刻，一道青影帶著踏月劃破長空。

  孟珏笑意加深，「我還以為，師妹叫錯名字了。」他說話的音拖得長長的，別有深意。

  蘇音擡手抹掉虛幻的琴。

  「你對他很了解。」

  三人轉身進屋裡將桌椅擡起擺好，剛剛坐下，一顆圓滾滾的實心黑球就從門外遠處滾過來，越過門檻時還被撞了一下。

  踏月劍緊隨其後將即將撞上雲彌的黑球直接貫穿釘在原地。

  此時它就是一顆完整的球，沒了手，也沒了別的幻肢。

  蘇音望了望外面，詫異道：「他不進來？」

  雲彌沒答，踹一腳黑球，笑著發問：「人和貨在哪？」

  「去你他*的！魔族的叛徒！」那黑球被釘在踏月劍上繞著滾了一圈，直接破口大罵，裝都懶得裝了，「自相殘殺的狗東西！老子要是活著出去定要上魔尊那告你！我去你**……」

  它聲音沙啞，但不妨礙它罵了一刻鐘不帶停。

  雲彌耐心等他罵完，再踹一腳，「人和貨在哪？」

  「我去你的！不知道！問問問！有本事你殺了我你這輩子都別想找到！」它說罷又詭異地笑了起來，「還能拉八個天劍宗弟子給我墊背，我會死而復生，但他們不會，哈哈哈哈哈……」

  雲彌笑了。

  踏月劍自己飛起來，又重新刺下。

  「喂喂喂，太不把我當回事了吧？還想回去找老魔尊告狀，你以前怎麼沒在你們魔族打聽打聽我踏月劍的名字？我手下可沒有魔能活下來。」

  「什麼破劍！我怕你……嗷嗷嗷嗷！」

  它話未說完，身上便出現先前雲彌畫得潦草的蜿蜒扭曲的符號，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如火一般將它瘋狂灼燒。

  雲彌一臉惋惜：「改日我再找常清學一下原版清心訣。」

  它身體繞著踏月劍瘋狂打滾轉圈。

  孟珏看了許久，才面不改色勸說：「你投降吧，她是個瘋子，專以折磨人為樂，我前未婚妻便是被她折磨死的。」

  蘇音眼眸微瞪，「前……未婚妻？」

  「草！你不恨嗎？你我聯手殺了她！」

  「打不過。」

  「我……我……我求饒……求你了……」它終於鬆口，「但是，要讓方才那個魔族將我的手還給我，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只要還給我，人和貨立馬還給你們。」

  雲彌聳聳肩，「和他不熟。」

  她一邊說一邊往它身上補符號。

  「嘖，霹靂符好像是這麼畫的吧？年紀大了記不太清呢。」

  前世她為了宴月學了看了許多魔族相關的東西，壓制魔種的，去魔的，燒魔的，引雷劈魔的……好的壞的她看了無數，但大多都只對普通魔族有效，對宴月這種天生魔種之人反倒無用。

  那時她們藏得好，除了最後那一次，幾乎沒有用上過。

  這輩子用剛剛好。

  她話音落下，那魔族身上傳來噼里啪啦的爆裂聲，伴隨著它的慘叫。

  「我說！我說！我說！那一船貨物魔族兄弟們已經分了，人……人……人我今晨已經傳信讓他們放走送回天劍宗！」

  它不再是一個圓滾滾的球，而是一張餅，攤開鋪在地上。

  「你們魔族也吃素？」

  「有兄弟聽說你們的菜對修為有幫助，恰逢妖族內亂，你們知道的，我們魔喜歡亂，越亂越好，我們是不干好事的，可你們也不該騙魔啊，那麼難吃的菜我們全吃了，一點修為沒漲……都給我弟兄們難吃哭了……」

  它一邊說一邊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音與雲彌t同時看向孟珏。

  孟珏掛著笑，溫聲道：「我不擅長撒謊，是長老們不准對外說，恐弟子們對此產生依賴，也從沒人問過我。」

  雲彌默了。

  「現在可以放了我嗎？姑奶奶，祖爺爺，好姐姐，求求你們了，我再也不敢了。」

  它剛剛說罷，宴月便忽然出現在旁邊，懶懶地靠著柱子。

  「它說謊，那幾個弟子被魔族占了身體，溫顏便是例子。」

  「我***你**……」

  魔族惱羞成怒，對著宴月再度大聲辱罵。

  雲彌看眼宴月，他也正好看來，兩人視線對上那一瞬，雲彌自他眼中看見了殺意。

  「他罵你。」

  「嗯。」

  「他修為不低，加餐嗎？」

  「等等！什麼加餐！吃……吃……吃了我嗎？」那一張餅下一瞬又變成了圓球，圓滾滾地轉來轉去。

  雲彌三人默契地站起身，擡腳往外走去，雲彌路過時還拔走了自己的踏月劍，左右擦了擦才送回劍鞘。

  三人也不閒著，孟珏帶著兩人在六幻宮中行走，道是去找靈犀。

  他原本是在殿中等候雲彌，但卻發現魔氣，便去追尋，誰料這魔族狡猾無比，竟又躲回了殿中，好在被雲彌二人發現。

  那一船的貨物時找不回來了，人也出了問題。

  三人傳信回天劍宗，讓長老們做好準備，只需守株待兔即可，只是按照宴月當初的做法，這幾個弟子的修為只怕是保不住了。

  辛苦修煉多年，卻一朝成灰。

  雲彌想起了自己那四百多年，實在不忍心，便又在信中請長老們先關押，其他的再想想辦法。

  這六幻宮中滿地都是妖族，但像先前那般長著大翅膀的妖族雲彌卻只見了那一個。

  三人走了許久才到那座宏偉的暗色宮殿前，只聽裡面傳來大吵的聲音，這聲音有些熟悉，很快，靈犀便從裡面跑了出來。

  「孟師兄，雲七，蘇音！」

  她直接飛身越過百級台階下來，一手拉著雲彌一手拉著蘇音，怒氣沖沖：「走，咱們走了！」

  後面殿中並未有人跟上來。

  靈犀帶路，一路上更是暢通無阻。

  直到六幻宮門口，那長著白色翅膀的人等在門口，見了幾人微微一愣，道：「要走了？」

  孟珏頜首：「多謝。」

  他搖搖頭，」不必說謝，這是應該的，那……路上小心。」

  他視線只對著孟珏，臉上明顯出現了落寞的樣子，情緒有些低落。

  孟珏喚來仙鶴，孟珏飛身上仙鶴，蘇音卻拉著雲彌低聲道了聲什麼，雲彌點了點頭，獨自留下等候宴月。

  仙鶴飛走，雲彌在門口尋了個人少的地方，同踏月劍輕聲說著話。

  不多時，宴月便出現在她身側。

  「我不回去。」他搶先開口。

  雲彌側首對上他眼眸，慢慢的眼底洇開笑意，溫柔地笑著，她擡手揉了揉他的頭。

  宴月猛地僵住，卻聽她溫聲道：

  「那就當我求你，別再跟著我了。」

  他雙唇幾乎要抿成一條線，「方才你還喚了我幫忙，過河拆橋？」

  雲彌輕笑：

  「不是過河拆橋，利用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