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第 89 章

  等莊問笙和岑安錦回到家, 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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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大山拎著鍋鏟在院子裡打轉，說是看花，但誰都看得出來, 他是在等人。

  「我們下班後去市場買了點水果，沒想到路上碰到車禍堵車，回來晚了。」莊問笙急忙解釋。

  「在新聞上看到了。」馮香梅聽到聲音也出來了，關心地問，「你們沒事吧？」

  「新聞上看到了？」岑安錦跟莊問笙對視一眼, 都嚇了一跳。

  看到什麼了？

  不會看到他倆在車裡接吻吧？

  完蛋, 當時他們關窗了嗎？

  「南市電視台最近開通了一檔實時新聞欄目，今天播了那場車禍，記者跑過去的時候, 帶到了你們的車牌。」馮香梅朝兩人笑道, 「我都沒認出那是阿笙的車, 還是大山厲害，記得車牌號。」

  她這話是想告訴兩個年輕人, 岑大山心裡是很記掛他們的。

  兩個年輕人卻暫時顧不上這點弦外之意——兩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幸好是沒拍到，不然就尷尬了。

  雖說兩人正兒八經談戀愛，親一下也沒什麼, 但倘若真放到電視上被人圍觀, 臉皮再厚也會不好意思。

  岑安錦悄悄瞪了莊問笙一眼。

  第二天再去上班的時候，她就不肯坐副駕了。

  莊問笙怕真引起什麼誤會，也收斂了許多。

  如此過了幾天, 到周末的時候，岑大山對岑安錦道：「今天你姑姑打電話來說, 家裡的稻子熟了，我們打算明天就回梨花溝了。」

  知道他倆不會在南市待多久, 也知道現在是農忙時節，他們出來一趟已經落下許多農活，回去又要很辛苦。

  可真到了這一刻，岑安錦還是滿滿的不舍。

  她從前沒有關係親密的家人，還以為自己從不戀家，對離別不會有太大感觸。

  曾經有認識的人，也說過她冷漠。

  經過跟岑大山夫妻倆的相處，岑安錦才明白，冷漠可能只是保護色。

  她骨子裡，其實非常渴望有個溫暖的家。

  「你倆要不乾脆出來住算了。」岑安錦心裡情緒起伏，試探著道，「在外面隨便找個班上，都比種地掙錢，還輕鬆一些……你們對顧老闆那個廠子的工人就知道，那還是小地方工價低，南市的工資可比顧老闆廠子裡高多了。」

  這些話之前其實也提過好幾次，但夫妻倆都不同意，所以這次岑安錦也沒抱什麼希望。

  沒想到，她說完後，岑大山沉默了一會兒，竟然道：「不管怎麼樣，這一季的莊稼，總得先收了。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岑安錦一聽這話，是他們也有這個意向，頓時激動起來，身體不自覺前傾，對岑大山道：「就算不去工廠上班，爸你可以開個小飯館，肯定生意特別好。你是不知道，我們那些同事，都可饞你做的飯了。」

  「行。」岑大山點點頭，「我考慮考慮。」

  岑安錦瞬間喜笑顏開：「那我先留意著有沒有合適的鋪面。」

  岑大山跟馮香梅對視一眼，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們以前不想到南市生活，是因為離家鄉親人太遠，而且自打出生就在農村，習慣了那種出門全是熟人的生活環境。

  整個梨花溝的人，隨便拎一個出來，岑大山都能知道他家祖宗是誰，那種安全感，不是連鄰居都是陌生人的大城市能比的。

  當然，還有個原因，也是擔心掙錢的問題。

  岑大山的廚藝雖然在梨花溝被誇，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沒有自信。雖然有陳家祖上留下來的宅子和一些家具珠寶什麼的，可他也從沒想過要去變賣那些東西來換錢用，真到那一步，他都沒臉見人。

  他怕萬一出來掙不到錢，被人笑話還是小事，連累岑安錦就不好了。

  可人的想法總是會改變。

  原先岑家那些親人，要麼反目成仇，要麼關係變淡，老實說，他在老家看著他們都時常覺得難受。

  岑老頭也走了，他連贍養老人的壓力都沒有。

  至於兩邊岳家，關係也尷尬。

  周家那邊，他去一回就要被議論一回；馮家那邊，馮香梅跟哥哥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原本關係就淡，不然也不至於看著她嫁給一個二婚老男人。

  現在關係最親近的，反而是沒見過幾面的莊家。

  加上他們也來過幾次南市，岑大山有心，平常沒事的時候，借著買菜、散步的機會，跟外面的人多有接觸，漸漸習慣後，發現大城市也沒想像中那麼遙不可及。

  這次岑安錦生病，更是讓他們意識到，一家人離得遠了，一旦有點什麼事，照顧起來確實很不方便。

  因此，即便岑安錦不說，他們也在考慮要搬來南市生活。

  只不過，想法歸想法，要變成現實，不能只靠嘴上說，還需要更細緻的規劃。

  所以，岑大山還是沒把話說死。

  岑安錦見他們有意已經很開心。

  第二天，她提出要在外面請父母吃頓飯，然後再送他們離開。

  「原本現在還是暑假，我該跟你們一起回去干點活，哪怕能做頓飯洗個碗也是好的。但我現在是正式員工了，不能隨便請假。」岑安錦很抱歉，「不能回去做飯，至少也要在臨走前請你們吃一頓。放心，我剛拿了獎金，有錢。」

  夫妻倆聞言，也就沒有推辭。

  岑安錦特意選了家新開不久、生意看起來還不錯的店，就是為了讓岑大山看到，他開飯店大有可為。

  「這紅燒肉不正宗，還沒我爸做得好吃。還有這粉蒸排骨，都沒熟透，肯定沒像爸那樣……」岑安錦一邊吃，一邊小聲挑刺。

  每挑一次，都要夸岑大山幾句。

  聽得岑大山心花怒放。

  所幸坐的是包間，也不影響其他人。

  吃過飯後，岑安錦去結帳。

  原本負責收銀的是個年輕姑娘，在她過去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忽然走過來，跟那姑娘說了句什麼，那姑娘便走開了，收銀的人變成了中年男人。

  岑安錦看他的舉止神態，猜道：「你是老闆吧？」

  「對啊。」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說，「小姑娘眼神真好。」

  岑安錦恭維道：「那是你有老闆氣質。」

  「小姑娘真會說話。」老闆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給你抹個零吧。」

  「謝謝老闆。」岑安錦試探著問，「老闆，你這店開多久了？」

  老闆頭也不擡地說：「才開三個月。」

  「我看生意挺好的……這店鋪是你自己的，還是租的啊？」岑安錦又問。

  「租的，你別看我們這裡生意看著不錯，其實一點也不掙錢。」老闆忽然開始大倒苦水，「房租貴得要命，要一千多一個月，我們這還是熟人租的，算的優惠價。要想生意好，食材味道都必須是最好的，成本價也高……最最重要的，是那些收保護費的，不給錢就來鬧事，看著生意好了，就加倍收保護費……」

  「等等，老闆。」岑安錦眉頭一皺，「這邊有人收保護費？」

  「對啊。」老闆不住點頭，「生意真的不好做啊……」

  「收保護費的是誰？」岑安錦說，「他們這是違法的，你們沒有報警嗎？」

  老闆嘆口氣：「報警有什麼用啊？警察又不管……」

  「誰說不管？」岑安錦打斷他，「我就是警察，你告訴我那些人的名字，我保證一定管。」

  「啊……」老闆神色一變，趕緊將零錢交給岑安錦，一疊聲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你，你不用管了，謝謝啊，下次來還給你打折。」

  岑安錦覺得他這態度實在奇怪，還想說什麼，忽然看到一個眼熟的服務員在老闆身後朝她眨眼，示意別問了——是那天她跟莊問笙在西餐廳門口碰到的那個喜歡看英文書的小帥哥。

  「好吧。」岑安錦壓下懷疑，對老闆道，「你們要是再被騷擾，一定要報警。」

  老闆答應得飛快，卻是一秒都不想讓她多待的樣子。

  從飯店出來，岑安錦走到轉角的僻靜處，等了一會兒，那個服務生果然匆匆跑出來。

  「老闆說的都是假話，怕你們真的來開店，搶他生意——你們在包廂里說的話，被他聽到一些。」那服務生不等岑安錦發問，就迅速道，「我是看在你上次幫忙的份上才多嘴的，要是想開店，也別開在這條街上，這個老闆不好惹。」

  說完，他又飛快跑走了，岑安錦喊他等一下他也不聽。

  岑安錦剛才在想收保護費的事，還沒多想，這下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件蠢事。

  本來是想讓岑大山看看，開飯店並沒有那麼難，現在的結果好像是——開飯店會遇到很多麻煩事。

  「爸，那個老闆……」

  「那人是誰啊？」

  岑大山跟岑安錦同時開口，他問的是那個服務生。

  岑安錦轉念一想，她現在再怎麼解釋都顯得有點蒼白無力，還不如先轉移話題，開店的事之後再想辦法。

  於是詳細說了跟那個服務生的一點淵源，說完還夸道：「小伙子看起來挺有良心，剛才跑那麼快，大概是覺得對不起老闆，怕我們問更多商業機密。由此可見，這家店應該還是挺掙錢的。」

  然而岑大山的關注點，早就不在飯店上了：「三伏天這麼熱，你跟莊問笙還單獨出來吃西餐？」

  岑安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