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第 76 章

  晚上岑安錦跟父母商量, 打算提前結束假期，返回南市。

  「是又有什麼案子嗎？」馮香梅擔心地問。

  之前岑安錦說過，如果沒有重大案子, 她應該會在家裡待到假期結束再走。

  

  除了想和女兒多相處一段時間，夫妻倆也擔心如果是重大案子，岑安錦會有危險。

  「不是新案子。」岑安錦也沒瞞著他們，「圖縣最近不是發洪水嗎？莊問笙他們去抗洪救災了，警隊現在人手不夠, 我去幫他們處理一點日常事務。」

  她後來仔細問了下, 因為離災區近，南市市局大部分力量都去救災了。

  莊問笙所在的刑偵二隊，只留了兩個人, 其餘全去參與救援了。

  就算最近案子不多, 他們也會很忙。

  雖然沒人主動叫岑安錦回去, 但她畢竟是正經入職了的，這時候怎好袖手旁觀？

  岑安錦的話音剛落, 電視上的晚間新聞里，就開始播報圖縣的洪災情況。

  視頻畫面里，洪水肆虐, 農田被淹, 房屋被沖毀，災民被困，周圍水位還在上漲……

  風雨衝擊得現場記者連眼睛都睜不開, 全無往日端莊形象，但還在堅持報導。救援官兵一個個也都是全身濕透, 或是扛著沙袋拼命往前沖，或是手拉手用身體賭住缺口, 還有淌過幾乎漫到胸口的洪水救人的……

  岑安錦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不漏過任何一個官兵鏡頭。最後沒看到莊問笙，倒是從一閃而過的鏡頭裡，抓到了齊彬的身影：「你們看，是齊彬！」

  他正背著一位老人，從一間倒塌一半的房屋裡出來，淌過齊腰的洪水，往對岸走。

  他腰間捆著繩子，附近應該有隊友。

  可惜鏡頭一閃即逝，岑安錦瞪大了眼睛，也沒找到其他人的蹤影。

  不過，從這個鏡頭可以推測，他們小組應該是在負責搜救。

  「真的是小齊。」岑大山也看到了。

  這個時代信息還相對落後，也或許是地方官員不作為，總之災情現在已經非常嚴重了。

  新聞主播報出來的傷亡數字驚人。

  岑大山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閉上，等電視上換到下一條新聞，他才對岑安錦道：「你明天就走吧，我去收拾點東西，你帶去南市。」

  「不用帶什麼。」岑安錦有點心不在焉，「想要什麼都能買到。」

  之前聽說抗洪救災，她也沒往深處想。

  這會兒看到現場視頻，發現遠比自己想像中更嚴重，又想起歷史上這一年這個時間，確實發生過嚴重水災，傷亡損失慘重，便有些不安。

  岑大山已經去了隔壁屋，根本沒管她說了什麼。

  馮香梅已經站起身了，卻又扭頭看著她問：「小錦，你不用去現場救援吧？」

  受災的群眾當然很可憐，她也心疼他們，可岑安錦的情況，還是和莊問笙他們不一樣的。

  別的不說，她身體本來就不好，以前每年都要病上好幾回。

  這一年雖然因為讀了公安大學，進行過專業的鍛鍊，身體看著好些，沒怎麼生病了，但她底子不好，可經不起折騰。

  人都有親疏之別，在這種情況下，馮香梅當然首先考慮的是岑安錦。

  「他們怎麼可能要求我去現場？」岑安錦說，「媽你放心吧，我也不傻，清楚我自己的情況。」

  馮香梅對岑安錦向來信任，這會兒聽著這些話，都是否認的語氣，下意識便覺得，她不可能去救援，也去收拾東西了。

  她卻沒注意到，岑安錦並沒有直接回答「不」。

  不過岑安錦現在也確實沒有要去現場救援的意思。

  她只是不太放心，所以打算先回南市，那邊才有現場的第一手資料。

  *

  第二天，岑安錦吃過早飯就出發了。

  到南市已經是下午。

  岑安錦到陳宅放下行李，轉身就去了莊家。

  莊奶奶他們正在看新聞，見到她急忙打招呼：「小錦你回來了？」

  岑安錦將岑大山他們準備的水果等禮物交給他們，然後也不繞彎了，直接詢問他們有沒有莊問笙的消息。

  只是很可惜，現在的網絡本來就不發達，自從莊問笙出發以後，他們也只能從新聞里窺見一點信息。

  岑安錦在莊家吃了點東西後，就趕往市局。

  今天的市局比平時看起來要冷清許多，刑偵2隊平時稍顯擁擠的辦公室，今天也格外空曠，只有蕭秋麗和一位叫黎勇超的男隊員。

  黎勇超是隊裡年齡最大的隊員，蕭秋麗是2隊唯一的女隊員。

  兩人這會兒都忙得不行，甚至沒看到岑安錦進來。

  「你們在忙什麼呢？」岑安錦走進去，將自己帶來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問道。

  「小錦？！」兩人這才回頭，蕭秋麗扔下手中的東西，開心地撲過來抱住她，「你回來了！」

  黎勇超則先看向水果：「這是什麼梨？好像沒見過。」

  「我爸自己嫁接的品種，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岑安錦一邊跟蕭秋麗擁抱，一邊回黎勇超，「勇哥你嘗嘗，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黎勇超拿起一個梨，也不削皮，直接就開始啃。

  「嗯嗯，好吃。」黎勇超邊吃邊點頭。

  蕭秋麗看得饞了，也鬆開岑安錦，過去拿梨吃。

  「你們這是在忙什麼？」岑安錦拖了把椅子坐下來，隨手拿起旁邊的卷宗，「這是舊案？」

  兩人一邊啃梨，一邊將情況跟她說了下。

  原來前幾天警隊沒那麼忙，莊問笙便將往年沒破的舊案翻出來，準備清理一下。

  沒想到，工作剛做一半，就接到救援任務。

  更沒想到的是，昨天莊問笙他們剛離開，今天新案子就來了。

  「墜樓案？」岑安錦將椅子拖近一點，「怎麼確定是謀殺不是自殺？」

  「因為有目擊者看到嫌疑人從樓頂匆匆離開，只是距離太遠，沒看清楚長相，只知道是個男人。還有，死者家屬也說死者性格開朗，從不跟人結仇，沒有自殺可能。」蕭秋麗說。

  「現場痕跡檢測結果呢？」岑安錦下意識問道。

  黎勇超說：「樓頂確實有多人留下的痕跡，但是死者是從新南廣場對面那棟舊居民樓跳下來的，樓頂欄杆早就壞了，中途又撞到雨棚，改變了軌跡，實在不好從痕跡判定是自殺還是他殺……不過幸好被雨棚擋了下，因為他墜落下來還砸傷了兩個路人，那兩人現在還在醫院搶救，要是直接墜落下來砸到人，只怕都會沒命。」

  蕭秋麗也嘆了口氣：「因為是上班時間，當時新南廣場人特別多。這事傳播很快，影響惡劣，1隊那邊已經走訪了一上午，他們人手也不夠，我們馬上要出發去醫院了解下傷者情況……你回來得太是時候了。」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岑安錦站起身。

  「你就別去了。」黎勇超說，「警隊也需要人留守，你把這些資料先收拾歸類，做好標記——有時間還要繼續整理。」

  岑安錦知道他們是照顧自己，畢竟三伏天，在辦公室整理資料還是比去外面跑要輕鬆，她還想說什麼，腦子裡忽然傳來熟悉的一聲【叮】。

  【觸發情報：新南廣場墜樓案死者是自殺。】

  竟然是自殺？

  岑安錦頓了頓，對兩位隊友道：「行，那祝你們順利。」

  「有什麼不一樣的思路提供給我們嗎？」蕭秋麗將梨核扔進垃圾桶里，擦了擦手，期待地問。

  以前的案子裡，岑安錦經常會提供一些不一樣的思路，最後往往能收穫奇效，大家都習慣每次都問問了。

  岑安錦略做思索，然後才道：「不要放過自殺的可能。」

  「自殺？」蕭秋麗一愣。

  「首先，嫌疑人不一定存在，痕跡可能是之前留下的，人影可能是視覺誤差或者……有些沒腦子的，就喜歡造謠搏關注。其次，就算是真的，匆匆忙忙跑走也不一定就是殺人兇手。也許是看到有人跳樓被嚇到了，怕自己說不清楚才逃走；也或許是他身上有其他犯罪事實，不敢見警察，才匆匆逃走……」岑安錦分析道，「至於死者家屬的態度，當然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是他們看到還有兩位無辜傷者，不想負責；可能是死者就是家人逼死的，他們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岑安錦儘量將自己能想到的點都說出來。

  「有道理。」黎勇超朝岑安錦比了個大拇指。

  蕭秋麗也讚嘆道：「小錦你真的好細節好理智。」

  「可能是因為我還沒見過死者家屬吧。」岑安錦說。

  黎勇超和蕭秋麗對視一眼，都忍不住點頭。

  他們見到了崩潰的死者家屬，心理上下意識就偏向他們，加上有目擊者，基本就認定了他殺。

  之後的調查過程中，可能會發現問題，但一定會走彎路。

  現在有了岑安錦的提醒，他們提高了警惕，就能減少做無用功的概率了。

  兩人又誇了岑安錦幾句，便出發去醫院了。

  岑安錦頭一回坐在這偌大的辦公室里，左右看看後，沒有去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將資料搬到座機旁邊，開始整理。

  其實她以前很不喜歡接電話，畢竟打到警察局的電話，基本不會有什麼好消息。

  但是今天，她很希望電話能響一響。

  可惜事與願違，她整理完一沓資料後，電話一聲都沒響。

  沒人報案，沒有工作通知，蕭秋麗他們沒消息傳回來……莊問笙那邊，也沒消息傳回來。

  岑安錦甚至起身去檢查了一邊電話線，確定沒問題，才坐回去繼續工作。

  她有點煩躁，隨手從中間抽了份檔案出來。

  很巧的是，竟然也是一件墜樓案。

  和這次的案子還有點相似。

  死者墜落過程中撞到障礙物，導致落地軌跡不具備參考性，墜樓現場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跡，不能判定是自殺還是他殺。

  不過，這個死者有個男朋友，兩人之前就有矛盾，家屬堅稱是死者男朋友就是兇手。

  警方也覺得，他殺的可能性更大。

  可惜在死者墜亡後，這個男朋友就消失無蹤，再也沒出現過，又沒找到其他嫌疑人，這案子也就成了懸案。

  在這個年代，火車汽車全都沒實名，監控也沒有，一個人要想藏匿行蹤，比未來要容易很多。

  但或許是受今天這個案子的影響，岑安錦看到這案子的第一想法，卻是……會不會這也是樁自殺案？

  那個男朋友是躲起來了，還是……已經遭遇不測？

  本來已經登記好就放到一邊，岑安錦卻忍不住多翻了幾頁，然後忽然看到，這個案子裡的死者，老家竟然在圖縣。

  岑安錦猶豫一瞬，將案卷取出來，單獨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