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2024-09-14 15:09:13 作者: 九柚

  第 25 章

  果真如岑安錦所猜測的那樣, 岑天芳很快回來,還帶著老二岑天虎,老四岑天珠, 將所有首飾還了回來。跟白丁香提供的清單一致,這回應該是誰都沒耍花招。

  這些人臉皮也真是厚,輕飄飄道個歉,就若無其事地開始上演「相親相愛一家人」了。

  尤其是岑天珠,之前沒出面, 就大言不慚地說什麼「我一開始就覺得咱們拿這些首飾不合適, 但我是老么,也不好駁了哥哥姐姐們的面子。現在你們把首飾拿回去,我也算去了一塊心病」。

  聽得岑天虎當面就開始翻白眼, 不過他們應該是說好的, 有人唱紅臉有人唱白臉, 所以並沒有當面吵起來。

  

  岑安錦並不想看他們演戲,但幾人就是坐著不肯走, 拐彎抹角問前問後。

  「各位長輩。」岑安錦看馮香梅還想給他們端茶倒水,攔住她道,「不好意思, 想必你們也知道, 芝蘭表姐那邊的事還沒結束。那事多多少少跟我有點關係,我們得去看看,就不招待你們了。」

  她都下了逐客令, 這幾位沒辦法再賴著不走,這才紛紛起身。

  「小錦啊, 這事我今天過來,剛好聽說了一點, 四姑得跟你說幾句。」岑天珠拉著岑安錦的手,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我知道你們兩家關係好,我這麼說像是挑撥,但我真的是為你好。岑芝蘭的說法站不住腳,她就是想把你賣了。我們這些人或許貪點小便宜,可從來沒想過害人啊。那陸寶鋒是什麼人?他父母你也看到了,多凶多賴皮。真嫁給他,你能有好日子過?岑芝蘭她就是殺人不見血……」

  話還沒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

  幾人出門一看,卻是一群村民,簇擁著岑芝蘭朝這邊過來了。

  岑天珠頓時就不廢話了,其他幾位也都不走了,全留下看熱鬧。

  岑安錦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看著岑芝蘭。

  她大概沒在陸家手裡討到什麼好,頭髮亂糟糟的,衣服袖子還破了兩處,嘴唇發乾,臉上疲態明顯,隱約似乎還有個掌印。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裡拿著的棍子。

  那些跟著她來的村民,臉上無一不寫著心疼。

  負荊請罪?

  岑安錦再次暗嘆一聲,不愧是女主。既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還捨得下臉面。

  「小錦。」岑芝蘭在院子裡站定,擡頭看著岑安錦,一副堅強中帶著柔弱的姿態,「我處理完陸家的事,特意向你請罪來了。」

  岑安錦知道,她在等自己問她跟陸家是這麼解決的,但她偏不問,反而道:「這麼說來,表姐也覺得,自己犯罪了?」

  岑芝蘭咬著嘴唇,眼眶瞬間紅了,周圍的村民看不下去,紛紛替她解釋。

  「小錦,芝蘭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她吧。」

  「就是,她已經付出代價了。」

  「芝蘭是有錯,但她也是好心啊。」

  「她本可以不來的,真的很有擔當了。」

  「她已經答應陸家替你嫁過去了,那陸寶鋒是什麼人,陸家又是什麼人家,我都不敢想她以後的生活會有多慘。」

  ……

  「等等。」岑安錦聽到這裡,出聲打斷他們,「什麼叫替我嫁給陸家?各位心疼表姐沒問題,但不能因此是非不分吧?我跟陸家從來就沒有半分關係,更不該嫁給陸寶鋒。表姐來找我的時候,我就明確告訴過她,我絕對不會嫁給陸寶鋒。」

  馮香梅在這時候接了句:「我作證,當時我在場。」

  「你是小錦的媽,肯定向著她啊。」人群里有人質疑。

  馮香梅一著急,有人忽然道:「我也可以作證,那天小錦不是跟牛婆婆他們吵架嗎?我過來看熱鬧,剛巧聽到一點。小錦還說,既然陸寶鋒條件那麼好,不如表姐你自己嫁。岑芝蘭說,我嫁了你可別後悔。對吧?」

  時間地點和對話都沒問題,顯然是真聽到了,岑芝蘭也沒辦法反駁。

  岑安錦繼續道:「所以,我才是那個遭受無妄之災的人。總不能因為我有能力,化解了災禍,我就活該背鍋吧?如果非要說表姐是替誰嫁給陸家,那也是替她犯的錯而嫁,不是替我,希望大家搞明白,這鍋我不認。」

  更何況,岑安錦絕對不相信岑芝蘭會嫁給陸寶鋒。

  她應該只是緩兵之計。

  那群跟著岑芝蘭的村民們安靜了下來。

  之前岑芝蘭跟陸家談判的時候,一直在說「我替小錦怎樣怎樣」,最後被陸家逼得沒辦法,也是哭著說「實在不行我替小錦嫁」。以至於他們都覺得,岑芝蘭是替岑安錦嫁的。

  現在岑安錦這樣一說,他們才反應過來:對哦,本來岑安錦跟陸家也沒什麼關係啊。

  「我就說這邏輯哪裡不對,原來……唔。」人群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只可惜說一半就被左右兩邊的父母強行把腦袋給按下去了。

  不過岑安錦這次看清楚了,那人應該也是村子裡的人,好像跟原主還是同學,叫什麼一時卻想不起來。

  「小錦你說的對。」岑芝蘭見情況不對,急忙道,「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們一家對我們家這麼好,我卻差點害了你。雖說是好心辦壞事,但無論什麼原因,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懲罰,所以我來向你請罪。我連棍子都帶來了,要打要罵隨你便,我絕不反抗。」

  她走上前,將棍子遞給岑安錦。

  「小錦,你表姐也是為你好,算了吧。」

  「就是,她已經夠慘了。」

  「哎,芝蘭這丫頭也真是不容易。」

  ……

  這次為岑芝蘭說話的人少了一些,但還是有人在勸。

  岑安錦沒接岑芝蘭的棍子,搖搖頭道:「表姐你也知道,我連吃飯都沒力氣,哪有力氣打人?你這也太為難我了。」

  岑芝蘭心道你沒力氣吃飯,倒是拎得動殺豬刀。

  但這話不能由她說出來,村民們也沒有自覺幫她說的,她只能問:「那你想怎麼樣?說吧,我都願意。」

  「當真無論我想怎樣都行?」岑安錦跟她確認。

  岑芝蘭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道:「當然,你想怎樣?」

  「今天大姑他們將奶奶之前的首飾還回來了。」岑安錦說,「按理說,這些首飾該我們兩家平分。既然你誠心道歉,不如全給我,怎麼樣?」

  岑芝蘭神色還算淡定。

  她預想過岑安錦的反應。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岑芝蘭自認為了解岑安錦。

  軟弱無能,好吃懶做,只會躺著做夢。

  真讓她打人,她絕對是不敢的。之前說是拿殺豬刀怎麼怎麼凶,不也只是嚇唬嚇唬人嗎?

  別的懲罰措施,她更想不出來,頂多是讓她買點吃的來賠禮道歉。

  但是,最近村子裡的人都在說岑安錦變了。

  她敢提殺豬刀嚇唬人;她會拒絕跟陸寶鋒的婚事;她能從床上爬起來去調查案……遇到大變故,她可能真的跟過去不太一樣了。

  所以,岑芝蘭做了多手準備,甚至想到了她可能會提出獨吞奶奶的首飾。

  對此,岑芝蘭的應對,就是不應對。

  只要她不說話,再露出為難傷心的表情,自會有人覺得岑安錦貪婪。

  岑芝蘭沒猜錯,確實有村民覺得岑安錦這要求過分了。

  「這不好吧?聽說那些首飾值不少錢。」

  「小錦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奶奶的遺物,怎麼能獨吞呢?」

  「再怎麼說,芝蘭也是好心,有點寒人家的心了。」

  ……

  「楊嬸,我看你一直在強調好心這件事。」岑安錦指著人群里一個大嬸道,「這樣吧,我聽說港城那邊特別發達,遍地都是黃金,我明天就將你賣過去怎麼樣?我可是好心哦,想送你去享福,想必你不會有意見?」

  楊嬸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賤,你們一家人的事,關我這個外人屁事,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我再也不多管閒事了。」楊嬸小聲嘀咕著,灰溜溜地走了。

  「看看,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就站著說話不腰疼。」岑安錦冷笑一聲,「我可是差點被賣給一個流氓,首飾值錢,我的命和清白就不值錢嗎?而且,我可是提前和姑姑說過的,這些首飾我留著,是為了找奶奶娘家人的消息。岑芝蘭,你媽沒跟你說這些嗎?」

  岑芝蘭臉色驟然一變。

  岑安錦沒給她時間思考,緊接著又道:「我非常確信,姑姑將這事告訴你了。所以我今天才當眾提出來,就是想給你個台階下。可是你呢,故意不回答,讓別人替你出頭,想逼我將首飾分給你。」

  其實岑安錦並不清楚岑小草回去有沒有跟岑芝蘭說這事。

  但她猜應該說了,甚至岑小草那天來家裡想分首飾,可能都是為了替岑芝蘭平陸家那邊的帳。

  更甚者,今天岑芝蘭這一出「負荊請罪」,也可能是算到了她會提出這個要求,然後想利用村民來綁架她,反而逼她主動分掉首飾。

  她猜,岑芝蘭可能會在村民對自己群起而攻之之後,站出來當好人,表示自己可以少要一部分。

  這樣既拿到了首飾,又落得個好名聲。

  她猜對了,岑芝蘭臉色很難看,因為節奏被打亂,一句話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由此可見,岑芝蘭你所謂的好心,有幾分真幾分假,只有自己最清楚。」岑安錦高聲道。

  「既然私底下已經商量好了,芝蘭為什麼不答應?」

  「還能為什麼?不想找奶奶娘家人,只想分首飾吧。」

  「她不是拿了陸家的錢嗎?用完了還不上?」

  「這樣看來,小錦其實在給芝蘭留面子啊,倒是個好孩子。」

  「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我也忍不住要懷疑岑芝蘭的真心了。」

  「不是,等等,我們被利用了?」

  「剛才為了攔陸家人,我還被打了一巴掌呢,現在真是心情複雜。」

  ……

  人群里一片議論聲,對岑芝蘭的信任已經岌岌可危。

  「小錦,別的事隨你怎麼說都好,但你怎麼能懷疑我的真心呢?」岑芝蘭眼淚開始「刷刷刷」往下掉,干啞的嗓音聽起來特別令人動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你多好你不清楚嗎?上次……」

  「別跟我憶往昔。」岑安錦卻直接打斷她,「真要算這些,我們家為你們家做的事,可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岑芝蘭反駁不了,眼淚掉得更凶。

  「我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岑安錦高聲道,「是你自己找上門來,說任何條件都答應的。現在我就問你,答不答應將奶奶的首飾全部交給我,再也不打它們的主意?」

  無數雙眼睛落在岑芝蘭身上,原本帶著的同情和心疼,已經所剩無幾,剩下更多是質疑。

  岑芝蘭的心在滴血,狠狠攥著拳頭,這次是真哭了:「我當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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