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2024-09-14 13:39:01 作者: 徒安

  撞破

  齊冥曜替人拉好浴室門,又再關好休息室的門。不動聲色地擋住齊璟年試探的眼神,冷冷看過去,警告意味十足。

  齊璟年輕咳兩聲,收回目光。腦海中的桃色猜想卻漫無邊際地散開。

  孤男寡女,這個點從休息室出來。要不是親眼所見,齊璟年還不相信,自己那克己復禮的小叔叔有一天也會昏了頭把女人帶在身邊,竟然還在辦公室玩什麼霸道總裁俏秘書的play。

  他一直都愁找不到齊冥曜的錯處,這次簡直就是把把柄往他眼皮子底下送。

  「聽說小叔叔身邊來了個新的女秘書?」齊璟年笑。

  「怎麼?」齊冥曜擡眸,一副覺得他莫名其妙的神色,「你是預備把你的秘書處全部換成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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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璟年一時哽住。

  女秘書沒什麼特殊的,更何況在秘書一職上,很多時候女性比男性更細心妥帖。

  但特殊的,是這個被齊冥曜特地安排在身邊的女人。

  「小叔叔別總是逞嘴上功夫,」齊璟年勉強維持著笑意,「到時候爺爺知道了,可就不好收場了。」

  見齊冥曜不說話,齊璟年自覺拿了他痛處,逐漸得意。

  齊冥曜卻悠悠開口:「你是小學生嗎?」

  是說他一遇事情就想著回家告家長,諷刺意味拉滿。

  齊璟年氣急,一句話都再說不出,直接轉身砸了門就走。

  過了會兒,郁嬌才從休息室探出一個腦袋:「他走了嗎?」

  雖然雙方都同意了退婚,但長輩那邊並沒有那麼容易遊說。

  名義上來說,他還是她的未婚夫。

  讓人直接撞上她藏在其他男人的休息室里,怎麼說都很奇怪。

  齊冥曜替她拉開門,用行動告訴她,人已經走了。

  「他沒發現什麼吧?有說什麼嗎?」剛剛倆人聲音不大,郁嬌沒聽太清。

  齊冥曜的目光落在她焦急的神情上,莫名想起一直以來的傳聞,郁家大小姐愛自己的未婚夫愛得深沉。

  也是,畢竟是她的未婚夫。

  「怎麼?心虛什麼?」齊冥曜說。

  在感情上她確實沒什麼可心虛的,可利益上不是,畢竟她剛把江林的地給了未婚夫不對付的小叔叔。

  但被齊冥曜這麼直接問,郁嬌不甘示弱地直了直身子,故作坦蕩地回視齊冥曜。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眼疾手快地扯住齊冥曜的領帶,將他整個人都往自己身上帶,這幾乎是郁嬌的本能反應。

  她的鼻尖直接撞進他的胸膛里,隔著襯衫布料,他的體溫混著檀茶香,撲面而來。

  齊璟年去而復返,沒想到進門就撞見如此香艷的一幕。

  看不見女人的臉,只能看到她交織在西裝褲後的細白長腿。

  齊璟年得意抓住了直接證據:「小叔叔,爺爺讓你明天回老宅一趟。」

  就見齊冥曜護著懷裡的女人,像是被人打擾了好事一般,一句:「滾!」

  聽見關門聲,郁嬌從他的寬肩處探出頭來望了望。

  回眸就見齊冥曜正低頭看著她,用目光示意,她手上還緊緊地攥著他的領帶。

  郁嬌趕忙連忙鬆手,兩隻手舉高,作投降狀。

  理智回攏,才反應過來兩人的距離離得過分近了。

  她像是整個人都被眼前的男人攏抱在懷裡,就連鼻息都交纏著。

  直至齊冥曜退後兩步,她才感覺到新鮮空氣的灌入。

  男人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被她扯亂的領帶,曖昧的動作倒被他做得驕矜自持。

  郁嬌有些尷尬地定在原地。

  齊冥曜偏頭,目光落在她身上。沒有唐突的打量,更多是點到為止的禮貌:「衣服很襯你。」

  像是補上她剛從裡面出來時,他會說的話。

  他讓人選的衣服是照著她今天的穿著風格,一身幹練的香檳色西服套裝。

  「謝謝。」郁嬌答。

  他這句誇獎,仿佛把時間調回了齊璟年闖進來前,恰到好處地緩解了他們之間的尷尬。

  只是郁嬌沒注意,齊冥曜捏著領帶結的手,緊了又再緊。

  「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郁嬌問。

  「談不上。」齊冥曜淡淡一句。

  猜也猜得到齊璟年告了什麼狀。果然第二天,齊冥曜就被他爸三分鐘一個電話,給催回了老宅。

  還沒進門,一個紫砂壺就從裡面砸了出來。

  齊冥曜不疾不徐地給碎了的茶壺讓了點兒位,擡腿走了進去,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

  「你還有臉回來?」坐在主位的齊弘德渾身威嚴,雙手杵著拐杖,渾濁的雙眼盯著這個不讓自己省心的兒子。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齊冥曜慢悠悠地回答。

  他端起已經放涼了的茶,緩緩品了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參加什麼輕鬆的茶話會。

  「有你這麼和爺爺說話的嗎?」齊璟年替齊弘德斟滿熱茶。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齊冥曜放下茶杯。

  齊璟年氣極。

  明明就沒差幾歲,偏偏差了一輩。

  同輩的齊明致開腔:「你侄子是小輩,那我這個做哥哥的總有資格說話了吧。弟弟這是多久沒回來了?一回來就惹得爸不高興。」

  「畢竟兄長的項目也得我來做。」齊冥曜說。

  齊明致是齊弘德從小就用心栽培的長子,奈何在商業上就是不開竅,於是只能早早地退下來,把位置讓給他的兒子齊璟年。

  「對了,」齊冥曜又提,「這不是前段時間,大侄子的那塊地沒守住,也得我代勞。」

  「我受累,不打緊。」齊璟年面無表情,語調平平。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落人耳朵里,嘲諷味十足,他這八風不動的淡然模樣就更顯面目可憎。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直接踩在齊明致父子倆的雷點上。

  「這塊地本來……」齊璟年提高音量,想在爺爺面前解釋,畢竟這個項目當初是爺爺交在他手上的。

  「好了!吵吵吵,一回來就沒個安寧。」齊弘德忿忿用拐杖敲擊地面,齊明致和齊璟年瞬間噤聲。

  反倒是被瞪著的齊冥曜,仍舊老神在在,慢條斯理地端了齊璟年剛為齊弘德泡好的茶,溫度涼到恰到好處,他自顧自地續上一杯。

  在格外窒息的室內,就聽一道微小的水流聲。

  「聽說,你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去公司了?」齊弘德發難。

  「沒有不三不四。」齊冥曜答。

  那就是真的帶女人去公司了。

  「公司是什麼地方?給你找的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你人都不見就給拒了,」齊弘德越說越氣,「我怎麼就有你這麼個不聽話的兒子?」

  「畢竟上樑不正,」齊冥曜起身,懶得再和這一家人打口水仗,「也是,不然哪裡來的我?」

  他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被稱為他父親的男人。

  他四十多歲時出軌了他的母親,騙她一定會給她一個名分,卻直到她死,也沒盼到進齊家的消息。

  若不是因為自己的長子扶不上牆,也不會在他十八歲的時候,把他接回了齊家。

  畢竟在他們眼裡,他就是一個下賤女人的種。

  「你!」齊弘德撐著拐杖,想要站起來讓自己顯得有氣勢。

  卻氣急攻心,一時又跌回了椅子上。

  齊璟年趕忙扶住爺爺,指責:「你怎麼和爺爺說話的?」

  「有時間告家長,不如儘快處理和郁家的退婚。」齊冥曜都快走到門口了,丟下一句。

  「小叔叔對我的婚事倒是格外上心。」齊璟年道。

  齊冥曜身形一頓,沒再說話,徑直離開。

  候在門口的林靜,一見齊冥曜出來,趕忙替他拉開車門。

  雖然齊冥曜沒什麼表情,但比剛進去時渾身冷了不少,不用猜也知道裡面這一家子肯定又沒說什麼好話。

  「曜哥,生日快樂。」林靜憨憨一笑,試圖活躍氣氛。

  他早上以為齊冥曜來齊家,是齊家良心發現,要給他過生日。不過很顯然,沒人記得這個事情。

  齊冥曜怔然。t

  他早就忘了這個事情。

  「咱姥怕你忙,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說等你忙完回去吃長壽麵。」林靜傳話。

  「回永安路吧。」齊冥曜的神態鬆軟很多。

  無論如何,這個世上總還是有人記掛著他的。

  永安路這條老舊的街道上,一家不起眼的餛飩店。平日裡生意還算不錯,現在雖然開著門,卻掛著「今日不營業」的牌子。

  「姥~」林靜人還沒進去,洪亮的嗓門就穿到了後廚,「我和曜哥回來了。」

  「欸。」顯然,老人正在等他們。

  聽到聲音,她佝僂著身子,努力地快步出來。

  林靜先攙住她,而後齊冥曜輕扶著她坐下。

  「走慢點兒,姥姥。」齊冥曜說,聲音柔軟不少。

  「我以前那可是走十里路不帶喘的。」趙琴芝擺擺手,一副不當回事的模樣。

  椅子還沒捂熱,人又要站起來:「我給你們熬著湯呢,我去後面看看滾沒滾,生日得吃長壽麵。」

  說著,堅決不讓人扶,自己一個人進了後廚。

  「姥,我也要吃,您可不能偏心吶。」林靜又一大嗓門。

  「哪次少了阿靜你的。」趙琴芝笑呵呵地端出熱氣騰騰的兩碗面。

  齊冥曜嘴角的笑意帶了真實的意味。

  世界之大,卻只有這小小的幾平方米讓他真正的放鬆。

  碗裡是用心熬煮了好幾個小時的高湯,就連面都是姥姥親手擀的。金黃色的湯澆在筋道的面上,再撒上一把蔥花,不用再多的調料,已經是鮮美至極。

  每一年的生日,姥姥都會做一份長壽麵給他。

  當然也不會忘了給從小就總跑來他家蹭吃蹭喝的林靜留一碗。

  「阿滿,」這是齊冥曜在回齊家前的名字,姥姥仍舊習慣這樣叫他,趙琴芝滿臉笑意地看著他吃麵,「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和我說的那個喜歡的姑娘呢?」

  到了適婚的年齡,不免被催促。為了讓了老人寬心,不記得哪次編排了一個虛構的追求對象。

  林靜不敢說話,面裹著湯汁,吸溜得鋥響。

  齊冥曜不急著答,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才緩緩答:「是有個姑娘。」

  「別誆我,」趙琴芝白了他一眼,「那姑娘什麼樣兒?」

  「很漂亮,看著很乖,」齊冥曜頓了頓,「不過只是看著乖。」

  趙琴芝聽他說的玄乎,就知道他在騙她,把攻勢轉向假裝一心只有吃麵的林靜:「阿靜,你來說,這小子是不是在騙我呢。」

  林靜卻在聽到描述後,筷子頓在原處,看了眼齊冥曜,才笑著回趙琴芝:「咱姥,曜哥怎麼會騙您呢,真有這麼個姑娘,我見過,可漂亮了。」

  他腦海中確實浮現了一個人的模樣,但他立刻為此嚇了一跳。

  當初只是編瞎話,如今的描述卻聽著像是具體的某個人。

  可是就見坐在對面的齊冥曜,仍舊氣定神閒地吃著碗裡的長壽麵。這又讓林靜覺得自己是多心了。

  林靜向來心思淺,藏不住事兒。他這麼說,趙琴芝算是信了。不過又隱隱擔憂:「要是人家沒那意思,就別太執念了,別像你媽當年……」

  說著卻自己止住了話茬:「害,好端端地我說這些幹嘛,面好吃嗎?」

  「好吃,太好吃了,」林靜端著空了的碗,「姥,我能再要一碗嗎?」

  回去的路上。

  「回公司。」齊冥曜開口道。

  今天沒有回公司的計劃,但最近齊冥曜總是會在公司待到很晚,即使是在外有應酬,還是會特地繞回公司。

  林靜想起上次郁嬌的突然出現,卻不敢猜測回公司緣由。

  而他想到的這個人,剛巧此時正出現在公司不遠處。穿著一條米色的絲綢裙,長發披散在身後,氣質過於泠然優雅,讓人遠遠地第一眼就能望見她。

  她站在屋檐下躲雨,笑語盈盈地和旁人說話。

  在她身旁的是一個俊朗斯文的男人,是陳家的陳潯。聽聞,郁家大哥有意讓倆人接觸接觸。

  豪車將雨聲隔絕在外,車內靜謐。

  「曜哥,她還是你侄子的未婚妻。」林靜說。

  齊冥曜沉默了半晌:「很快就不是了。」

  「而且,就算是,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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