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 46 章

  日暮西沉，辦公室開了燈。

  尚奕辰偏頭看時間，琉璃吊燈在他頭頂正上方，燈光錯落，腕錶光暈淺淡。

  他坐在一旁，平淡敘述過往，沒有工作時的凌厲薄涼，沒有揶揄時的慵懶閒適，還少了往日運籌帷幄的從容。

  羽瀾說不上該怎麼形容，只是無故覺得，和尚奕辰的距離仿佛拉近許多。

  「生老病死之外，什麼事不能解決？他要麼說服他母親，對唐棠有幾分擔當；要麼別耽誤唐棠，按他母親的意思和別人結婚。」

  「他不敢。」

  羽瀾眉心越皺越深，點破：「他不是不敢，是既想要唐棠，又不願意違背他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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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奕辰沒反駁，驟然問：「唐棠和你說過，她為什麼高三轉學嗎？」

  羽瀾頓了下，搖頭。唐棠從小多大的經歷幾乎都和她說過，唯獨和顧雲飛有關的所有，半句不肯多提。

  「唐棠在學校，聰明機靈、好學用功，成績從來都是優，對各科老師來說，算是完美的學生。她最開始確實因為顧雲飛想過轉學，那會下到任課老師上到教導主任，挨個勸總算打消了她的想法。後來還是轉學了，你猜為什麼。」

  腦海猜測呼之欲出，羽瀾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唐棠的家境不至於讓她用高考改變命運，但唐棠努力多年，高考既是檢驗成果，也是自我證明。第一次提轉學，大約是不考慮後果的一氣之下，那第二次...

  「有人施壓。」

  「沒錯，顧雲飛知道後回家大鬧一場，顧爺爺心臟不好，」尚奕辰頓了下，「病故。」

  羽瀾驚了下，聲音微微提高：「病故？」

  「喪事後，他母親拿唐棠威脅不許他回國，再加上顧爺爺的死，他日夜自責，便留在了國外。」

  他目睹了唐棠和顧雲飛戀愛到分手，見過唐棠失魂落魄問『顧雲飛在哪』，也見過顧雲飛強忍淚意說『誰的人生沒有遺憾』。

  那段時間，顧雲飛如母親所願，不止斷了和唐棠的聯繫，還有國內所有朋友的聯繫，一個人靠著手機里的照片視頻撐了五年。

  回國後，朋友聚會，他除了暴瘦的身形，沒有任何變化，性格大大咧咧一如從前，只是醉酒時不斷重複枯燥又浪漫的高中生活。

  大家心裡明白，他想說的不是高中，是他心裡的那個人。

  酒醒了，便正常人一樣有喜有怒，卻多一樣愛好，喜歡看有情人終成眷屬，但凡他能幫忙的，必定要出一份力，說不上是不是為了成全當年的自己。

  這麼多年他從未主動回過一次家，逢年過節也是一個人，好像這樣便能發泄出心底壓抑的痛苦。

  本來已經考察好市場的他，就因為母親一句你要有事業，便丟了所有努力，混在尚家無所事事。

  幾次爭吵，他故意對母親放狠話。

  「如你所願，我不會和唐棠在一起，你不用費心再去讓唐棠不痛快。不止唐棠，其他人我也不會多看，免得你還要找關係想辦法去折磨別人。爺爺去世是我的錯，五年夠了嗎，不夠我可以繼續待在這裡，如果夠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們。」

  看著母親紅了眼眶，他轉身離開，淚水模糊視線。

  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刀子捅哪裡最痛。

  羽瀾聲音沉重：「他母親為什麼一定不許他和唐棠在一起？」

  「老來得子，膝下只有他一個，他的路，從出生時就被安排好了。」

  「那現在呢。」

  「他害怕唐棠因為他受到沒必要的傷害。」尚奕辰眸中冷意快到難以捕捉，「不用驚訝，不犯法還能讓人不痛快手段太多了。」

  沉默半晌，羽瀾咬唇，小聲：「你也不能阻止嗎。」

  「總有防不住的時候，他不敢賭。」

  羽瀾垂下視線，眼中只剩無措。

  若是顧老爺子沒去世，興許還有轉機，現下聽完，她反而不知該去怎麼勸解唐棠。

  她能看得出來唐棠對顧雲飛又氣又愛。

  「這些事，唐棠知道。」

  羽瀾怔了下，猛然明白唐棠在郵輪說得話，心裡窩了股無名火。

  「麻煩轉告顧雲飛，讓他要麼滾，要麼別慫。畏手畏腳，乾脆回家住回嬰兒房算了，不要出門禍害別人。」

  半晌沒聽到回答，轉頭，只見尚奕辰視線在她臉上邏巡。

  「你看什麼？」她聲音沒來由低下去。

  「第一次見你情緒外放，不知道你還會罵人。」

  「我...」不知不覺漲起來的氣勢被尚奕辰兩句話說散了，她不肯低頭，傲嬌，「所以呢。」

  尚奕辰：「晚上有個會，陪我嗎？」

  「啊？」羽瀾納悶，他話題變換太快，有點跟不上思路。

  「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