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

2024-09-14 12:55:37 作者: 方三遠

  澄清

  午飯過後,許雁棲待在駕駛艙內,聯繫地球上航站樓的工作人員,確定狻猊號的著陸時間和坐標。

  幾個小時後,他們將抵達地球。

  向航站樓同步完狻猊號的航行情況,許雁棲沒有離開駕駛艙,而是在操作台旁邊站定了一會兒,就徐步走到窗戶的位置。

  「狻猊,開窗。」

  許雁棲話音一落,面前的銅牆鐵壁就緩緩展開,露出裡面一整片落地窗,得以窺見附近星域的一貌。

  祁默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的,開窗的聲音掩蓋住了他的腳步聲,等到玻璃上倒映出另一個人影,許雁棲才發現祁默來了。

  許雁棲呆住了一瞬,隨後扭轉脖子,看著祁默,輕聲詢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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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奇怪其餘人都在各自的房間,午休的午休,檢查行李的檢查行李,祁默怎麼這個時間點跑來駕駛艙找他。

  祁默垂眸看了會兒許雁棲的臉,瞧見他越發困惑,才開口道:「想問問你的腳怎麼樣了。這不馬上就要到地球了,我怕到時候忙起來,就沒時間檢查了。」

  許雁棲撲哧一笑,回頭看向窗外:「早好了,你昨晚不是已經檢查完了麼。」

  祁默舔了下唇瓣,收回目光,追隨許雁棲的視線,一起朝窗外的星域望去。

  其實是朋友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了那個人,幾番談判下來,對方願意出面說清楚當年的來龍去脈,只是不願意透露他的真實信息,以及事後想要見許雁棲一面。

  祁默原本只想默默地找到那個人,再默默地利誘他出面澄清,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臉提出,想見一見許雁棲,祁默沒辦法,只能將計劃告訴許雁棲,問一問他的意願。

  可見到了人,來之前在腦子裡反覆演練的話,反倒是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他心裡藏著另一間事,現在還沒暴露,而且這事兒也不一定藏得住。

  何況他沒打算瞞一輩子,等到哪天或主動、或被動地公之於眾,再聯想今天,總感覺他在下一步棋,就等著那天似的。

  只是眼下看來,他好像沒有做無名英雄的天分。

  祁默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此刻,窗戶外慢慢越過一片星雲。

  狻猊號的航行速度很快,可是宇宙深邃,靜謐無聲,在這些星星的映照下,他們仿佛只是在宇宙中漫步。

  由於狻猊號離地球越來越近,許雁棲幼時就看著這篇星域的圖片長大,基本能叫出這些星星的名字。

  墨洛珀星雲,許雁棲心底默默念出這片星雲的名字,注視著它遠去,直到望不見為止。

  「祁默。」許雁棲輕輕喚了聲身旁人的名字,得到應答,他側目看著他,「你找我,應該還有其他事情吧。」

  剛才那一聲嘆息實在不容忽視,許雁棲聽得很清楚,他只是在等祁默開口。可窗外的景象又是一變,祁默仍然沒有開口。

  許雁棲想了想,不清楚祁默到底想不想說,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說了的話,也可以不用說。」

  好奇是真的好奇,但更不想看見祁默為難。

  祁默的嘆氣聲更大了,許雁棲不解地瞅著他。

  「雁棲哥,如果我瞞著你做了件事兒,你會生氣嗎?」祁默巴巴地盯著許雁棲,銳利的眉眼瞧著有些可憐,像真做了壞事,正祈求主人原諒的狗狗。

  「跟我有關?」

  祁默頷首道:「對。」

  「這件事兒對我不好嗎?」

  祁默沉吟了一會兒,不確定道:「應該不算吧。」

  「既然不會對我產生不好的影響,那我幹嘛要生氣。」

  許雁棲的想法很簡單,一是他相信祁默不會做過分的事,二是事情又不會對他不好,就更沒有生氣的必要了。

  得到了許雁棲的承諾,祁默總算說明了他的來意。

  他向許雁棲解釋了這兩天他都做了什麼,以及前不久接到的那則消息。

  「這樣啊。」許雁棲瞭然般地點了點頭,面向窗外的臉瞧不出什麼表情,只是眼神有些游離。

  祁默摸不准他的情緒,試探著問道:「雁棲哥,那你想見他嗎?」

  「說不上想不想見,」許雁棲雙手環胸,歪了下頭,臉色似乎帶著些許困惑,「就是覺得沒有必要。」

  祁默以為許雁棲不願意,於是道:「那就拒絕他,我再想其他辦法。」說完,就要打開光腦,聯繫好友,把結果發給對方。

  許雁棲卻攔下他,搖了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按住祁默的手腕,眼睛朝上轉了一圈,努力解釋他的感受:「這件事其實對我沒什麼影響,他願不願意出來澄清,我也不在乎。」

  「事情過去這麼久了,那個人對我來說,嗯……」許雁棲思索用什麼詞形容比較恰當,片刻後,他道,「差不多跟陌生人一樣。」

  「所以我的意思是,見不見他,都不重要,但如果見了他,事情更容易解決,那就去見,畢竟節目組那邊還等著解決問題。」

  如果這次的事件只涉及了許雁棲一人,那麼他根本不會費心想這麼多,僅靠時間消耗事件的熱度就夠了。

  可他身後還有一整個節目組,合約都簽了,他肯定會拿出應有的契約精神。

  事情發生這麼久了,節目組至今都沒提過一嘴違約金,許雁棲已經很感謝了。因此,有了更佳的解決方案,他又怎麼會拒絕。

  只是他一番話說完,遲遲沒有等到祁默的答覆,他仰頭注視祁默的眼睛,握著他手腕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輕聲喚著他的名字:「祁默?」

  祁默的注意力都在被握住的手腕上,剛才許雁棲說話的時候,他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那隻手膚色白皙,尺寸比他小一些,但手指修長,能夠圈主他的手腕。

  手心乾燥溫熱,熱度通過他們相連的地方,傳遞到他的腕部。

  祁默覺得手熱了,臉熱了,心也熱了,還劇烈地跳著。

  「你脈搏跳好快!」許雁棲忽然驚訝道,喚回了祁默的神智,他反應過來,許雁棲的手指剛好蓋在了他的脈搏處。

  他下意識想要收回手,手指隨之抽動了一下,卻又捨不得,只能僵在那兒,放棄了掙扎。

  不過他頻繁地眨眼間、舔唇瓣,泄露了眼底的情緒。

  「你沒事兒吧?」許雁棲擔憂道,他皺著眉,翻過祁默的手,手心向上,手指搭在脈搏處,眼睛不斷地逡巡他的臉色,想要看看他哪裡不舒服。

  除了心虛,什麼都沒看出來。

  許雁棲更擔心了,怕祁默的不舒服肉眼看不出來,二話不說,拉著他就要去醫療室檢查。

  「我沒事兒,雁棲哥。」祁默不得不拉住許雁棲,更心虛的同時,心裡湧出了幾分開心,臉上抑制不住地笑了笑。

  可等到許雁棲追問,他就笑不出來了。

  「真的?」見祁默點頭,手指下的脈搏也逐漸平穩,許雁棲困惑道,「那你剛才脈搏怎麼那麼快?」

  祁默:「……」

  當然是因為你頭一回牽我手,還牽這麼久,我心潮澎湃,緊張害羞了。

  祁默心裡默默回答,嘴上卻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念及他無人知曉的感情,又委屈地撇了下嘴。

  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二個能讓他委屈的男人。

  可是許雁棲殷切地望著他,他只能隨口找了個理由:「快到家了,有點激動。」

  話音一落,許雁棲鬆開手,狐疑地盯著祁默看了一會兒,沒說信或不信。祁默怕他細究,趕緊轉移話題:「那我跟我朋友說一聲,照原計劃處理。」

  許雁棲點了下頭,隨後由衷地感謝道:「辛苦你和你的朋友了,還有,謝謝你們。」

  「這麼說就見外了。」祁默也跟著他笑了起來,心底一陣柔軟。

  此刻,許雁棲正凝神注視著他,這讓他覺得,這會兒的許雁棲滿心滿眼都是面前這個人,而這個人是他,祁默。

  祁默輕咳幾聲,擡手擦了下鼻頭,略帶羞澀地移開視線,可腦海里卻刻下了這副畫面,並暗自鼓勵,總有一天,他一定讓這一刻變成真的。

  同時,他也沒有忘記正事,打開光腦,將消息發給遠在地球上的朋友。

  澄清計劃早就擬定好,只等當事人答應,再商議一下,修一修細節,就可以通過媒體發表出去。

  祁默的朋友就是幹這個的。

  對方手底下養了好幾個中小型媒體,都在官方處登記過,主要報導娛樂事件,內容比較嚴謹真實,粉絲數量不少,影響力不低。

  之前報導許雁棲身世的媒體很多,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話,網友們都快看膩了。

  當時許雁棲幼年打人事件一出,祁默就立馬聯繫了幾個朋友,一個負責找人,一個負責談判,還有一個就負責撰寫和傳播澄清的新聞稿。

  干媒體工作的朋友沒有吃上黑料的熱乎飯,但和幾個朋友通力合作,反倒是最快拿到了真相的第一手資料,這不比只剩下殘羹剩飯的黑料有價值得多。

  那些嘲諷他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同行們睜眼瞧瞧,好好的人,吃什麼屎。

  所以一得到祁默發來「行動」的消息,他最為積極,充分將新聞的時效性發揮到了極致。

  就在祁默思考著,如何在和許雁棲單獨相處中,不動聲色地跟他拉近距離,朋友就發來了消息。

  【妥了,上光腦看一看我們共同努力的結果!回地球後,記得叫我請你吃飯啊。】

  祁默還沒弄明白,明明是他請人幫忙,怎麼幫忙的人要請他吃飯。

  以為對方發錯了順序,他也沒在意,回了句「謝謝」,就連忙叫來許雁棲,一起湊到他的光腦前,仔細閱讀澄清內容。

  只是祁默一時忘了,他還沒有拿回大號的主動權,為增加熱度,他自以為用大號轉發了澄清內容,隨後又急切地叫許雁棲來看,沒注意到ID名稱不一樣。

  許雁棲卻一眼瞧見了,還下意識記住了這串意味不明的數字。

  不知不覺間,祁默馬甲還沒捂熱乎,就成功導向了一個常見的結局。

  儘管他本意想要捂到墳墓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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