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車
2024-09-14 12:55:12
作者: 方三遠
翻車
蘇荷提議的這場越野機車競賽,整體頗具規模。她有很多的舞台經驗,平時也多關注類似的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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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昨天忙活了一天,不僅模擬出賽時熱鬧的氛圍,還另外加了兩塊安全屏障,專門劃出一片更大的區域,供參賽選手奔馳。
許雁棲原本不想參加,但陶孟白和李哲已經做裁判了,只在賽後來一場炫技表演,如果到時候再少了一個他,那麼可看性就會進一步降低。
可看性如何,許雁棲還想不到那麼遠。
他考慮的是,同在一個屋檐下,相處了這麼久,後續還有很多工作,才沒有固執己見,應下了比賽。
說是比賽,其實活動性質更多。
不過他沒有要奪冠的念頭,就按照日常駕駛的速度,一路綴在隊伍後面,悠閒得像在開車兜風。
許雁棲看著機車一輛接一輛從他的身邊駛離,毫不在意,繼續勻速行駛。
直到聽見身後還有機車啟動的聲音,他才通過後視鏡查看,發現祁默跟在他身後,始終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祁默的速度比他還要慢,直接成為了團隊的「吊車尾」。
賽程中,有多少人越過他,朝終點奔去,許雁棲不曾注意過。
這個時候,猛然瞧見祁默還在後面,竟不覺得驚訝,心道果然如此,隨即感到一陣煩躁,不由自主地加速,想要甩開祁默。
意外就是在這一刻發生的。
許雁棲在前面跑,祁默在後面追,他快,祁默就快,他慢,祁默也慢,中間一直隔著一段距離。
一段甩不掉,但祁默又能時刻出現在他視野範圍內的距離。
這加劇了許雁棲的負面情緒,片刻後,他故意拐到祁默面前,想要逼停祁默,再趁機甩掉他。
可祁默一時不察,撞到了許雁棲的車。
好在二人速度都不快,許雁棲當機立斷,抱著頭,跳車逃離。
電光火石間,許雁棲餘光看向祁默,考慮要不要拉他一把,卻瞧見祁默朝他撲來,把他裹在懷裡,一起倒在地上。
越野機車有感應功能,察覺到行車人不在了,便自動停止發動。車身也只有相撞時,輕微地掉了點漆,就一點擦破油皮的程度,受損狀況可能還沒有兩位跳車人重。
「雁棲哥,你沒事兒吧!」摔在地上後,祁默很快起身,著急地詢問許雁棲的情況。
他們下決定時都十分果斷,再說還有祁默做「防彈衣」保護許雁棲,祁默都沒受什麼傷,何況許雁棲這個被保護的人。
只是身體上不見傷痕,許雁棲卻感覺心臟快要炸了。但比起祁默,他心知肚明責任在他,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加難以接受。
何時何地,他的情緒居然如此受人擺布。
「我沒事兒。」許雁棲聲音低沉,神色沉靜,但卻給人一種咬著牙在說話的感覺。
他一把推開祁默,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一個眼神都吝於給身旁的人,起身徑直走向越野機車。
被推開後,祁默就這樣攤開雙手,手臂撐在草地上,支起上半身,眼睜睜地看著許雁棲離他越來越遠。
望著這一幕,他心裡忽然產生一個念頭——許雁棲似乎不只是物理上離他越來越遠,如果他不開口叫住他的話。
可是祁默張了張嘴,卻一個音都沒發出來。
等到其他人發現許雁棲和祁默翻了車,已經是比賽完的事情了。
終點處,王新冬還在嘚瑟他拿了第三名,許雁棲就開著車過來了。
許雁棲原本不打算提起這件事,但當時他起身太急,忘記拍掉身上的草屑,當他一亮相,那副狼狽樣怎麼都遮不住,而且緊隨他後,又來了個差不多模樣的祁默。
這個時候,李哲倒是眼尖,一語道破:「許老師,祁默,你倆是撞車了?」
許雁棲見瞞不住,輕輕地「嗯」了一聲,簡單解釋了一下:「沒注意,車擦了一下。」
「沒受傷吧。」宋彬擔憂道。
許雁棲搖搖頭,正要回答,驀地愣住,旋即指了下後面的祁默:「我沒有,你問問他。」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雁棲身後,祁默原本還垂著頭,一聽見他的話,猛然擡頭,眼睛緊隨許雁棲的背影,臉上如重煥新機。
他好像又活過來了一樣。
……
突如其來的事故,導致這次競賽的畫面成為了廢片。
事後他們總結,還好當時動用的是錄播形式,畫面還可以剪輯或刪除,要是直播,星際網上指不定又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雖然辛辛苦苦辦了一場越野機車比賽,到頭來終成一場空,但比起沒人受傷,這已經算是一個比較好的結果了。
不過他們心有餘悸,覺得這種帶點危險性質的活動,以後還是別辦的好,本身就身處陌生星球,危牆之下還要疊加難度,萬一真出事了,那可就真來不及了。
於是他們又恢復往日的行程,在這顆星球上繼續前行。
一路上,他們走過沙地,穿過樹林,越過草原,如今來到一座半山腰,望著前面的斷壁頹垣,心想,真正的考驗終於來了。
等待他們的,是這座即將翻越的高山。
然而,擡頭望向不知頂端在哪兒的山,王新冬試探地問道:「許老師,我們真要徒手爬上去嗎?」
「不是徒手,」許雁棲糾正道,「有伸縮繩索。」
說完,許雁棲拿出所謂的伸縮繩索,按下開啟按鈕,咻地一下,一根手腕粗的繩子朝上空射出,直到繩索靜止不動,許雁棲扯了兩下,套在腰上,轉身示範給王新冬看。
他的表情仿佛在說,看,就是這麼簡單。
王新冬:「……」
「冬哥,放心好了,這套設備經過了很多年的檢驗,比你自個兒爬要安全得多,而且咱有工作服,怕什麼,就算掉下去,工作服還能給咱兜條命。」李哲上前,安撫性地拍了拍王新冬的肩膀。
王新冬轉頭看向李哲。
此刻,李哲一張硬朗的臉刻滿了傻笑,再加上他剛才那番話,對於王新冬本就不多的完全感,更是雪上加霜。
「我謝謝你啊。」王新冬冷冷地呵呵一聲,拂掉李哲的手,認命地從摺疊行李里掏出伸縮繩索。
為安全起見,陶孟白最先上去,許雁棲和李哲則留在最後,其餘人按照意願排序。
這一排,王新冬就排到了許雁棲和李哲前面去了。
「冬哥,快上啊,磨蹭什麼呀。」李哲挑眉催促道,就差上手給王新冬穿戴整齊了。
王新冬正在系扣,聽見李哲的聲音,手指宛如新裝的,將繩索的扣系成了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大禹,啪嗒啪嗒,一次又一次完美錯過。
「哎呀呀!」屢屢扣不上,王新冬頓時慌了,他手一甩,自暴自棄道,「都說了,別催了,看吧,這死活弄不好。」
李哲只是習慣性過一下嘴,並沒有其它心思,他瞧見王新冬這副模樣,難得敏銳了一次:「冬哥,你不會是恐高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王新冬更加破罐子破摔,連形象都不顧了,蹲到地上揪頭髮,還時不時地發出一聲哀嚎,看著怪可憐的。
哪怕是許雁棲,都有些於心不忍。
李哲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甚至不理解王新冬為什麼這副模樣,感覺天要塌了似的。
他走過去,在王新冬身旁蹲下,一隻手搭在王新冬的肩膀上,語氣依舊輕鬆:「多大點事兒,只要是個人,誰還沒點怕的東西。」
說著,李哲看向許雁棲,像是求認同道:「對吧,許老師,你肯定也有怕的東西。」
死去回憶又開始襲擊許雁棲了,他瞬間想起遊樂園那天,他和祁默一起進鬼屋的場景。
暗紅色布景,藏在棺材裡的繡花鞋,還有破局時突然跳殺的鬼臉,過去了這麼久,這一幕幕畫面他居然還清晰可見。
許雁棲緊緊閉了會兒眼睛,默默打了個寒顫。
李哲不過是順嘴提了下許雁棲,並沒奢求對方給他答覆,轉頭他又對王新冬道:「而且那天見到蛇,你怕成那樣,也沒像現在這樣。冬哥,是男人你就站起來!」
王新冬不知道是被李哲激勵到了,還是讓他煩透了,還真就聽話地站了起來,不過兩股戰戰,抖篩似的,哆嗦個沒完。
李哲見狀,「嘖」了一聲:「真這麼怕,我帶著你上去唄。」
「真的可以嗎?」王新冬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握住李哲的手。
許雁棲卻皺眉道:「伸縮繩索還可以兩個人一起?」
當初他學習的時候,老師怎麼沒提過。
「當然。」李哲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身上散發出一種值得依靠的氣息,「星球試住員估計是用不上,所以你們老師可能就沒教。但我們星際救援兵不一樣,這是我們的必修課之一。」
王新冬對此深信不疑。
他頭一次在李哲身上看見了軍人的可靠,只想攥緊這個難得的機會,不讓其白白流失。
「行。」許雁棲了悟地點點頭,往旁邊站了站,給李哲和王新冬騰出一點空間,好方便他們二人操作,「那你們小心,需要幫忙說一聲。」
李哲向許雁棲投遞了一個放寬心的眼神,就對著王新冬上下其手。他將王新冬的伸縮繩索和他的綁到一起,試了試牢固程度。
向上攀爬之際,他沖許雁棲揮了揮手:「許老師,我們上面見了。」
許雁棲看著他們逐漸遠離,直至望不見,才走過去,做好準備工作。
突然,一陣涼風吹來,輕輕拂了下他腦後的碎發。
這段時間許雁棲一直沒找到機會理髮,原本的寸頭,漸漸長長了一些,是風能夠吹動的長度。
可是四下空無一人,安靜就顯得有些詭異,風平浪靜時還好,但一旦有點風吹草動,許雁棲就止不住地想起李哲的話。
「只要是個人,誰還沒點怕的東西。」
「許老師,你肯定也有怕的東西。」
該死,剛剛怎麼就不多問嘴一句,問一問李哲,伸縮繩索能不能三個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