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024-09-14 12:52:20
作者: 蘭萋萋
第26章
獲驪很好奇宮女的來頭,夜裡忙著做事,連睡都不曾睡,直接去了菱荇殿,結果菱荇殿只有兩個丫鬟哭得人事不省。
一問,主子被帶到湘盈殿去了。
獲驪又問了幾遍,才得知,菱荇殿只有這兩個宮人,連侍奉的太監都沒有。
那她那天晚上遇到的宮女自稱是菱荇殿的,玩栽贓呢!
細細一想,那也不太對,難不成菱荇殿的主人扮了個宮女?
獲驪沒好氣地望向湘盈殿,她倒要去會一會嫻妃。
這嫻妃看見一個便動手一個,稍有起色的她是絕對不放過,俗稱狂妄到以為在後宮隻手遮天。
當初獲驪不情不願進宮,也被她好一番恐嚇威脅,不過獲驪並不怕那些,後頭嫻妃確認她對她沒威脅了,才算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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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獲驪看到一襲緋紅圓領貼里的人,他頭帶三山冠,耳上垂了紅纓,就這麼一言不發站在宮道邊上。
獲驪彎唇一笑,確定了猜想,「仇凜英,要不要本宮幫把手呀?」
仇凜英聞言,漠然睨向獲驪,視線浸著寒光,「她需要你?」
獲驪一笑而過,輕輕揮手,「本宮去見一見,掌印小心胳膊滲血。」
她的話帶著挑逗,並不是關心他,而是在嘲諷。以她的性子,她巴不得他傷口滲血。
湘盈殿內,兩人氣氛低沉,似是兩條蓄勢待發的蛇,互相凝滯,一觸即發。
「娘娘,娘娘,嫻妃娘娘還未允您進來呢!」
砰然一聲,殿門被踹開,初晨的陽光隨之普照,獲驪揚著肆意隨性的笑容,大搖大擺走進來。
「喲,兩個人做什麼呢?怪死氣沉沉的,」獲驪扭著手上金蟾戒,走過裴凝鶯,找了張桌子直接靠邊上雙眼上下打量裴凝鶯。
裴凝鶯與她對視,心頭一驚,但面色無異,微微一笑。
獲驪當然認出來了,這不就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宮女!她還說她長得漂亮呢。
獲驪娉娉婷婷走過去,湊到裴凝鶯身邊,「裴美人罷?長得倒還不錯,是個美人胚子。」
嫻妃一見獲驪就覺頭疼,專往尖酸了嘲她,「獲妹妹,昨夜一夜未眠罷?要不然怎麼滿臉蠟黃憔悴?不像話呀。若讓人見了,還以為皇宮食人!」
獲驪咂嘴,轉身面朝嫻妃,「可不是嘛!柳姐姐,我這叫蠟黃憔悴,您知道您這叫什麼麼?」
獲驪頓一下,忽捂唇大笑,「年老色衰!」
這氣氛實在拉低到極致,裴凝鶯緘口不言,靜觀其變。
好刺激,這是話本里的宮斗!
嫻妃也笑了,笑不及眼底,笑意退散後,便露出憎惡之情,「你們兩個,今日是合謀來本宮這鬧事麼?」
裴凝鶯張嘴,卻被獲驪搶先一步,「對。」
誰料嫻妃拿過桌邊的茶盞就往她們兩人身上砸,裴凝鶯拉著獲驪躲開。
嫻妃道:「本宮料理後宮,管轄上上下下宮殿事宜,本宮說罰,未曾有人不接,怎麼,你們是想反抗了?」
綠枝著急忙慌跑進來,近乎狼狽,她奔到嫻妃身邊,遮嘴低語,「娘娘,柳府那些死士剛出府,才走到郊城就被廠衛捕了!」
嫻妃焦急了臉色,小聲問:「柳竹洸呢?他怎麼不去安排。」
綠枝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回答:「大郎他、他……他不在柳府。」
嫻妃一聽,怒火中燒,執起茶盞又向裴凝鶯砸去,「滾,都滾!」
茶盞在裴凝鶯的繡鞋前破碎,茶水四濺,沒能傷到裴凝鶯。
裴凝鶯擡眸,唇畔沾著不可捉摸的淺笑,「娘娘,妾身不求權,不求勢,您殺雞儆猴,也得找一隻像樣的雞。」
言落,裴凝鶯福身告退,獲驪興致更高,也不做禮,一手靠在裴凝鶯肩上就出去了。
「裴凝鶯。」
嫻妃在殿內喊她,
「管好你的嘴巴,莫讓本宮聽到了那些事。」
嫻妃指的「那些事」,自然是警告裴凝鶯不准把蘿衣的事說出去。
裴凝鶯慢悠悠回頭,沖嫻妃莞爾一笑。
她們走出來時,宮道上的宮人依舊在掃雪,一切都和平常無二。
仇凜英遠遠看見裴凝鶯了,也就不再站著,隱入人群了。
以他的身份是可以坐凳杌的,無需步行,但他不想聲張。
於是,裴凝鶯看見的只有一個緋紅的背影,很熟悉。
「喂,靠過來,」獲驪也盯著那緋紅,卻是在和裴凝鶯低言。
裴凝鶯依言,聽到話時整個人都滯住了。
只看獲驪一臉看熱鬧的模樣,說:「他是不是有隱癖?你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為什麼本宮不行,你就可以?不過也罷,我挺喜歡看你倆的,今晚你還去?本宮建議你收著點來,小心柳花寒安插人手監視你。
哦,對,想起來了,本宮的人都被打了個半殘!想來柳花寒沒本事的。」
獲驪對裴凝鶯一見如故,喋喋不休,說完了這些又談起了別的。
比如,萬歲爺很看重美人的皮骨,能進宮的都是有名的美人,也不大講規矩排場,他高興了那就是王法天理。
比如,司禮監掌印手上沾了不少血,冤的實的都有,上位後能那麼快令眾人信服,都是靠陰毒手段。
比如,司禮監掌印現下正休沐,獲驪讓裴凝鶯抓好機會。
比如,司禮監掌印很不講人情,獲驪叫裴凝鶯不要頂撞他。
獲驪的直率坦誠,讓裴凝鶯逐漸放鬆警惕,她說話的方式還給裴凝鶯熟悉至極的感覺。
獲驪說話那感覺就像,她在讀話本,讀她最喜歡的那本《雪竹煙蘿》。
只是裴凝鶯不知道為什麼她要講那麼多關於仇凜英的事。
興許是獲驪知道她與「許肆」間的不清不楚,好心提醒。
菱荇殿鐵門關閉前,獲驪盯著裴凝鶯,留了最後一句,「萬歲爺今晚會去梅院,獨自一人。」
結合獲驪告訴她的那句,萬歲爺不怎麼講究規矩排場,只要高興了就是王法,裴凝鶯懂了。
獲驪這是在告訴她:
你的機會就在這裡。
……
菱荇殿內殿。
面對裴凝鶯的質問,浮桃支支吾吾說著含糊話,裴凝鶯也就懂了,浮桃她是知道蘿衣並非女兒身的。
浮桃哭成淚人,豆大的淚珠掉個不停,哽咽著求裴凝鶯:「小主,蘿衣會被嫻妃娘娘打死的!您幫幫他好不好,幫幫他好不好……」
裴凝鶯擡手揉浮桃的腦袋,語氣輕柔,「浮桃,你說,他與你是何關係。」
「我們是朋友!當時我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後來才發現他的不對勁,可我不敢告訴您。他不會有意害我們的,他只是……只是……」
沉葉聽了,比裴凝鶯更氣,衝動與憤怒占上風,一把推了浮桃,浮桃受不住力,一下就跌坐於地。
沉葉指著浮桃,怒氣橫生,「好你個浮桃,胳膊肘往外拐,從小跟著小主那些情誼你可都忘了!」
浮桃帶著最後一絲希冀,跪走過來抓住裴凝鶯的裙擺,「他只是被嫻妃娘娘利用了。」
誠如浮桃所言,蘿衣的確是被利用的,從一開始的蓄意接近,到糕點毒害,再到被貓嚇瘋,樁樁件件都與嫻妃的暗下毒手脫不了干係。
原來話本里的宮斗都是真的!
「我會盡力,」裴凝鶯拉浮桃起來,抱著她拍拍她的背,儘可能地安慰她,「以後不要再瞞我了,好麼?」
浮桃鼻頭酸楚,眼淚汪汪直點頭。
裴凝鶯沒打算用全勁去搭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更何況還是一個被掩去身份的人,即便救了,他又如何能活?
暫不論蘿衣的精神是否正常,就說脫離了嫻妃他還能去哪裡做事。
她這兒?不可能,想都不要想!蘿衣轉到她名下做事,只會害了他自己,甚至拉著菱荇殿一起獲罪。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蘿衣「死」了,往宮外一拋,從此與京城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