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小子也要有春天（37）

  混小子也要有春天（37）

  三日後，兩人成婚的消息公之於眾，兩個月後兩人成婚。這場婚禮空前盛大，比當年轟動一時的齊耀的那場婚禮還要隆重、氣派。

  也不知道是不是齊凡故意的，他的酒店選擇了和齊耀相同的一家，婚禮日期也是與齊耀相同的一天。

  

  當然，時間上兩人相差一年。

  整個場婚禮，齊凡都笑得像個孩子，在握住曦宸手的那一剎那，曦宸仿佛在他的眼中看見了整個世界。

  林曉也出現在婚禮現場，她溫和的送上一句祝福後便悄無聲息的離開。

  曦宸如約的一直陪著齊凡，兩人走遍這方世界的每個角落，看遍了所有的景色，也嘗盡了所有美味。

  他們從汪羨的口中問出了齊凡真正的生日，他的出生日期再也不是齊凡隨口編造的日子，也不再是身份證上那隨意的辦理身份證那日的日期。

  曦宸陪著齊凡過遍每個生日，他最終活過了程醫生所說的活不過四十歲，卻在四十歲生日那天后，身體極速衰敗。

  僅僅一個月，齊凡就虛弱的無法下床。

  「曦曦，我是不是好醜。」齊凡開口。他的臉慘白中透著死氣，烏黑的頭髮已經斑白，白嫩精緻的臉蛋長滿褶皺。

  曦宸看了看，認真點頭，「嗯。」

  齊凡頓時笑了出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曦曦在這一點上還是不會哄我。」

  曦宸眉頭一蹙，看著齊凡的樣子改口，「漂亮，小凡最漂亮。」

  「噗，有點假，曦曦還是說我丑吧。」

  「哦，丑。」

  齊凡唇角的笑容變大，他艱難的擡起手，慢慢握住曦宸的手，「曦曦，我感覺你又多喜歡我多一點了。」

  曦宸回握住齊凡的手。

  「曦曦，我想去看海。」

  曦宸神色頓了一下後將人抱起，「好。」

  平靜的大海廣袤無垠，齊凡靠在曦宸懷裡安靜的看著，「好想下去看看啊，可沒想到這輩子都過去了，我還是不敢下水。」

  「小凡想看？」

  「嗯，很小的時候見到畫冊我就喜歡，可沒想到到頭來，我卻始終不敢離大海近一點。」

  曦宸將人抱到背風的地方，「等我一會。」

  曦宸快速跑開，很快又跑回來。

  齊凡迷迷糊糊的差點睡著，見人回來，他強打起精神，「怎麼了？」

  「帶你去看海。」曦宸將人抱起，帶著齊凡坐上一艘快艇。她拿過找了好幾家才找到的羽絨服給齊凡蓋上，曦宸開著快艇直奔深海。

  齊凡愣愣的看著，四周很快被海水覆蓋，藍天白雲，蔚藍的大海無邊無際。

  齊凡努力撐著身子望著海面，海鳥在海上飛著，有游魚偶爾躍出海面，雲朵裝點著天空，也裝飾了海面。

  整個海天之間，齊凡感覺好像就只剩下了他和曦宸兩人。心底的恐懼不知不覺散去，他感覺著從曦宸身上傳來的體溫，溫暖縈繞在心間。

  「曦曦，真美。」他道。

  曦宸停下快艇，將人摟進懷裡。

  「曦曦？」

  曦宸揉揉齊凡已經枯澀的頭髮，「帶你去看海。」

  撲通！

  她抱著齊凡跳進大海。

  「尊上！」讋熠一個猛子向下，連忙向著曦宸追去。

  若隱若現的光暈包裹著曦宸和齊凡，光暈下降的很快，曦宸輕輕喚醒齊凡。

  「小凡，醒醒，小凡。」

  「曦、曦曦？」齊凡勉強睜開眼睛，眼前五彩斑斕的魚群自由的游著。

  曦宸抱著齊凡穿過珊瑚，將人放到一堆柔軟的水草中。

  「這，這是夢？」齊凡愣愣的伸手，一條不知名的小魚湊過來，好奇的在齊凡指尖搖頭擺尾。

  冰涼濕滑的觸感透過光暈清晰的傳來，齊凡瞪大眼睛，「不、不是夢。可，可——」

  可他怎麼能在水裡呼吸了？

  齊凡看向曦宸，「曦——曦曦，你怎麼了？你怎麼……」

  他看見曦宸的唇角滴落一抹嫣紅。

  曦宸不以為意的笑笑，「沒事，這身體承受不住我的力量。」

  「回去，曦曦，我們回去！」他用力拉扯曦宸。

  曦宸按住齊凡，「小凡，我說過我是為你而來，你生命到頭的時候就是我從這個世界消失的時候，小凡要是喜歡這裡，我們就一起消失在這裡。」

  「可，可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生活啊。我已經夠自私了，明知道自己活不長卻還強留在你身邊。曦曦，你還有爸爸在，還有婉姨在，還有這世界上好多好多的美好在，你不可以同我一起消失的，你——」

  曦宸好像突然明白了齊凡的想法，她道：「小凡，若這方世界沒了你，這方世界於我而言就好比你眼前這些魚群中的任意一條。」

  雖然靚麗漂亮，可一晃眼可能就再也分不清哪條是哪條了。

  齊凡怔住，「可，可爸爸他們——」他看見曦宸眼中的意思。

  楊友棟他們對於曦宸而言，也如同這魚群一樣。

  他們或許在曦宸漫長的生命中留下過一點痕跡，可這痕跡同樣在她的生命中微不足道。

  芸芸眾生，再特別，對於神來說，又能特別到哪去。

  齊凡低下頭。

  那他——是那個特別的嗎？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只是因為他，會是特別的嗎？

  齊凡伸出手，任憑魚群在他指尖遊蕩，他卻並沒有將這問題問出口。

  兩人在海里暢遊了三天，他們看了無數美景，也看了海底深處空無生命的寂寥。

  三天後，齊凡輕聲道：「曦曦，我好像撐不住了。」

  「嗯。」

  「我是不是更丑了。」

  曦宸頓了一下，搖頭，「不醜，小凡很漂亮。」

  齊凡彎起眼睛，「曦曦，你會一直記得我嗎？」

  「嗯。」

  齊凡笑著搖頭，「曦曦是仙女，會回到原來的世界，會忘了我的。」

  「不是仙，不會忘了小凡。」

  齊凡已經有些聽不清曦宸的話了，只是看著那張他特別喜歡的唇一張一合的，齊凡笑彎了眼睛，「忘了也好，曦曦忘了我就好。」

  「不會。」

  「曦曦，我冷。」

  曦宸將人摟緊。

  「曦曦，我想去之前的那個海淵。」

  萬米深的海底已經沒有了生命。

  曦宸看向齊凡。

  「我想——死在那裡。」

  「好。」

  她們不停下潛，海面傳下來的光逐漸被海水吸收，四周越來越暗。包裹著曦宸和齊凡的光暈則與周圍的黑暗正好相反，光暈散發著明亮的光。

  有魚群好奇的追逐著光暈，直到它們無法企及的深度，它們才慢慢散開。

  「到了，小凡。」曦宸開口。

  荒蕪的白色沙礫猶如層層起伏的沙丘，曦宸抱著齊凡坐在沙丘之上。

  齊凡努力睜開眼睛，周圍的黑暗似乎和他眼前的黑暗融合，他慢慢伸出手，卻又無力落下，「曦曦，我好喜歡你啊。」

  他的身體化成粉末。

  「嗯。」曦宸擡起手，接住掉落的吊墜。

  包裹著兩人的光暈消失，周圍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曦宸怔怔的望著這孤寂的黑暗。

  無光，無聲，甚至連海水的波動都沒有。

  「尊、尊上？」

  曦宸的身體散開，和讋熠一同消失在大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