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族

  奚族

  「當然不止，」牧臨琛斜眼撇了一眼月吟昔，嘴角微微有些笑意，「一直沒有講，不過你應該也有猜測，我有兩條龍，另一隻是沂古忘川。」

  月吟昔點點頭。

  

  她知道，然後呢

  看月吟昔那副小傲嬌的表情，牧臨琛輕笑一聲，枕著手躺到了草地上，緩緩道來了一個故事。

  二十幾年前的逐鋒大會上，倚龍城月家的孿生兄妹月初泫和月初淺一戰一鎧取得雙人賽大勝，與當時的鎧連勝者言野，靈連勝者沐泠煙結識。年少膽大的少年們天不怕地不怕，背著長輩結伴去闖龍冢詭森。當時的大陸地詭還是比較肆虐的，四人出師不利，開頭就遇到好幾隻高階地詭，臨戰經驗不足，被打得落花流水，幸得當時偷溜的奚族二公子奚淮與棠族少主棠沁相救，結局是被發現的長輩們訓斥，勒令閉門思過。

  但少年總是叛逆的，大人越不讓他們反而越想去，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在奚、棠二人的相助下，六人又再闖詭森，只是他們遠氣不好，又遇上近超階的地詭，情急之時，被年少氣盛離家出走的收寒所救。

  共同擁有一個英雄夢和赤子之心的七位少年天才相見恨晚，引為知已，為了實現守護大陸的理想，七人拋卻身份戴上面具，連夜離開龍冢攜手共闖大陸，留下『七俠』的傳說。

  「最後龍冢詭森一戰，七人拼盡全力封印了當時剛進階的超階地詭，棠姨負傷回歸棠族，泫叔叔淺姨也回歸家族，我母親參加回了潛龍城。淮叔叔，也就是你父親跟我父親因為不想回歸家族，同嚴叔叔一起在大陸上又遊歷了一段時間，最後在倚龍城分開。又過了幾年，七人重聚，你我父母有情人終成眷屬，泫叔叔和棠姨也終於結為夫妻，我父親閒來無事，留在倚龍城參加了城主試煉……」

  從頭到尾講完當年全部的事情，牧臨琛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稍微皺了一下眉:「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那場意外里你和你父母，棠姨，還有我父親都像一夜間人間蒸發了一樣，許多勢力對方查找都沒有結果，直到你重回大陸。」

  「所以那天你是專門來找我的不是路過啊。」

  「也算路過吧，那天之前我連夜回潛龍城找我母親，商議是否暴露沂古忘川的存在，回去倚龍城的途中燭肆感受到了你的存在，你在消失十來年後突然出現，我反正順路，就來看看。」

  牧臨琛坐起來伸手，但燭肆半點不理會牧臨琛想要介紹它的舉動，所以只能無奈放下手:「燭肆是它的名字。」

  「嗯，看看作為那場事故里神秘消失十來年的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可不可以提供一些線索，對吧。」月吟昔抿抿嘴，低著頭說不清是失落還是難過，「抱歉啊，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有什麼好抱歉的。」牧臨琛失笑，安慰性地揉揉月吟昔的頭，「真是傻瓜。」

  月吟昔的指尖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渾身僵住，只有耳垂在不自然地泛紅。

  以前安慰妹妹習慣了的牧臨琛敏銳地感覺到了月吟昔的僵硬，手一頓假裝很自然地收手虛握成拳抵在下巴處，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咳了兩聲。

  月吟昔紅著臉轉過頭，也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換了個話題:「那個，對了，你有『空行令』吧，哪兒來的怎麼弄飛不比走的快。」

  「『空行令』全大陸一共才十二塊，三大城各三塊，三族各一塊，潛龍城的在城主和護城守城軍首領手上，驚龍城的在城主和其下戰、靈二家族家主手中，倚龍城的一塊在我手上，一塊在城主府管家手上，一塊在月家家主手上，」牧臨琛攤手，「你一塊也拿不到。」

  「……那憑什麼你有！」

  「因為我厲害。」

  哦。

  月吟昔一臉冷漠。

  牧臨琛沒忍住嘴角上揚:「沒關係，下次有機會，我的可以給你用。」

  「真的」月吟昔一臉不相信。

  「我看起來像是說假話的人」牧臨琛挑眉。

  月吟昔瘋狂點頭:「牧公子，你是有前科的人。」

  牧臨琛:「……」

  看牧臨琛想解釋又不知道怎麼解釋的無語表情，月吟昔樂了，並很開心地笑出來。

  牧臨琛很是無奈地看著月吟昔，幽幽嘆了口氣後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這樣輕鬆的時間並不長，共情夢境的時間流速比正常時間快了一倍不止，牧臨琛給足了月吟昔開心和思考的時間，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收斂笑意嚴肅起來:「吟昔。」

  「嗯」

  「我有預感，你這次回月家肯定會遇到什麼事，我現在也趕不過來，保險起見，你醒來以後就讓碎玦躲到你的共生石里，只要你不召喚它，共生石絕對可以掩蓋碎玦的氣息，再加上你身上另一道隱隱約約的龍息作為掩蓋，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碎玦，你要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月家，懂嗎」

  「為什……」月吟昔剛開口，牧臨琛卻突然靠近，眸中是月吟昔從未見過的認真:「就算是我多想，可你的安全高於一切。」

  睜開眼的時候天光大亮，月吟昔猛地坐起來，抿著嘴用手背給自己的臉降溫。

  牧臨琛這傢伙沒事幹什麼講這種話啊……

  碎玦繞著一動不動的月吟昔飛了半圈，很不解風情地一尾巴拍上後者的手:「愣著幹什麼，起了洗漱一下出發了……你臉紅什麼」

  「沒什麼，」月吟昔揉揉臉站起來，想起牧臨琛的囑咐，又伸手把胸前自己一直戴著的共生石拉出來，「碎玦，你可以躲進去不」

  碎玦猶猶豫豫地點頭:「可以的……幹嘛」

  「可以就好，等到倚龍城你就躲進去吧，牧臨琛說這樣比較安全。」

  碎玦只一愣，便眯著眼同意了。

  它雖然躲山上當了十來年山大王，但它不傻，很容易就可以想到牧臨琛的用意。

  他在懷疑月家。

  畢竟事故的確發生在月家。月吟昔伸了個懶腰，她同樣可以想得到。

  她母親是倚龍城月家的人，沒道理她回來的地點是在潛龍城。那麼她母親為什麼會放棄有親人在的月家呢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母親覺得月家不安全。

  月吟昔看著外面透進來的陽光眯起眼。

  而且越是靠近倚龍城，她的心就越是不安，甚至有點莫名其妙的恐慌。

  月吟昔離開旅所的時候，在樹上呆了一夜的奚夜也悄悄離開了。

  這座詭森的另一邊就是冰雲奚族，奚夜緊趕慢趕在正午之前繞過鈞霆城到了奚族外。

  作為鎮守龍冢的三族之一，奚族的領地並沒有特別大，但分外莊嚴，領地入口處都有一個不小的禁制。

  奚夜被迫停在禁制外，剛悄咪咪潛進去，就見迎面走來了一小對人。

  紅黑色校服，像是倚龍城月家的人。

  奚夜閃身躲起來，等那隊人離開了才走出來。

  的確是月家的人，可月家這個時候怎麼會來奚族他們也知道吟昔回來了奚夜皺著眉，快速往族裡去，快到的時候又突然停下。

  不對啊，就算他們知道了也不該是來奚族啊。

  奚夜正思索著，耳朵邊突然傳來一聲「小夜」，聽這聲音還是他爹。

  他剛剛走快了，前面沒有十來米就是盤了兩條破冰雲紋龍的奚族石門。

  可是他爹怎麼會擱族門口奚夜慢悠悠走近，剛要問，他那個一臉複雜的老爹就突然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聲音中氣十足像極了發布命令:「奚夜！你還知道回來！」

  他老爹吃錯藥了

  奚夜挑眉歪過頭，一臉的疑惑還沒有成型，眼尖看到他爹眼珠子往一側轉了兩下，於是橫著挪了一步，果不其然看見他爹身後幾米處拄著拐杖的他們家老爺子。

  「……」

  好一個不仗義不講誠信的爹。

  奚夜僵著身體瘋狂朝他爹奚泊使眼色。

  死道友不死貧道，而且我剛才提醒過你了，誰讓你小子這麼會挑時間。

  奚泊一臉理所當然。

  奚夜還想再垂死掙扎一下，可後面的奚老爺子不給機會，伸手捋了一下不長的鬍子，不疾不徐地吩咐旁邊兩個隨侍:「來啊，把奚夜給我押回去。」

  「……」

  不是，倒也不必，奚夜眼神威脅了兩個猶猶豫豫要上前的青年，後退一步舉起雙手:「爺爺，我可以解釋的，這次是真的有正事。」

  奚族的主事堂是一個巨大的橢圓，進去五十米有九個台階，然後是一個約有五十米長方形的大平台，左右各設有席位平台盡頭又有九個台階，上面是一個十來米的半圓平台，周遭是寒潭，聳立著圓柱，柱子上同族門口一般盤著破冰石雕成的破冰雲紋龍，還有一條更巨大的破冰雲紋龍盤在頂部，龍頭剛好位於主事堂入口。

  寒潭，夜明珠，破冰石，整個主事堂又大又亮，莊嚴輝煌，只是寒氣繚繞，顯得不近人情。

  奚夜乖乖低頭站在第二級的長方形平台上，上首是這會兒正生氣的奚老爺子，他那不講義氣的老爹則恭恭敬敬站在一側台階上。

  唐唐一族之長，碰著老爺子還是慫成這樣，沒骨氣。

  奚夜暗暗鄙視了一番自個兒老爹，然後露出懺悔和委屈的表情，擡頭看著奚老爺子:「爺爺，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