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

  如風

  孟君言把人帶回了西郊大院，問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央央還在沉迷根本沒有聽見人說了什麼。周郢將人抱上了樓，柔情蜜意：「想什麼呢。」

  

  央央只說了戒指的事。「霍游光說這是祖傳的。」

  她以為他只是心理在作怪，所以才想著做點什麼好宣示點他在身上的存在感覺。可霍游光的眼神分明是那樣的不對勁。

  央央說：「婚期要定麼？」

  周郢渾身激靈模糊間道了句什麼？

  「沒什麼。」

  轉瞬即逝的念頭一簇而涌，而她也實實在在的想過了愛周郢這件事。

  還是太難。

  她和他實在不算是命好，連愛都難求。

  如小貓似的摩挲著，此時的綣戀比以往的任何時刻都要來的濃烈。

  兩人不知疲倦，到了第三夜的十二點央央終於是有些扛不住了。「什麼情況啊？我後面還有很多會呢。」

  中影娛樂的事孟君言一板定音終究是敲了下去，說道央央面前的時候是還在籌備階段，可央央接過的時候才發覺孟君言利索的程度還是超乎了她的能力之外。

  事太廣，局態雜。這個板塊雛形已成，央央不得已的隨了孟君言多方交錯。

  孟君言也不想啊，這樣的小問題本意是不大的。不是什麼難下的商務，諸多對策如何都有專業的人員參與。

  可央央初入京城，一紅驚人。誰都想一瞥佳人，他也不想錯過。

  又是一個傍晚的商務聚餐。孟君言準備帶著央央一起過去，臨行兩個小時前央央還在乾嘔。孟君言問她還能去麼。

  央央實在有些疲乏，擺了擺手：「去不了了。」

  孟君言有些頭疼的倚在門框上：「總得露個面。」

  中影的籌備遠比告知央央的那一刻才開始。三年搭橋，步步拉線，如今終於有了眉目要說孟君言捨得割掉那是不可能的。

  央央閉著眼就那麼躺在衛生間裡。慘白著小臉，泛紅的眼尾，也不分清是汗還是淚水。

  「要是實在不了就算了。」他也沒有那心狠。

  如風抽乾了最後一絲力氣，央央沒什麼力氣的點了點頭。

  孟君言問她要不要周郢來照顧她。

  央央疼的說不出話。

  那時醫院，哥哥孟君言因心疼妹妹忙的連覺的時間都沒有也去陪伴，可彼時今日僅只是站在了一旁。央央不明白，也說不上來的心痛。

  痛的她眼淚不止。

  她這樣，連親人都不疼愛的，會有旁人來愛麼。

  愛，會是真心的麼。

  是不是她奢求太多了。

  混混暗無天日，無窮無盡的漆黑透不進一分一絲的黎明。這樣感受疼的她像是斷了萬寸裂骨，生生無息。

  周郢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那一刻心跳的嚇人——「央央！」

  「央央，不要睡。醫生，醫生——孟君言？？你人呢？？」徹響的聲音遊蕩在偌大的房間裡。

  「言總出發了。」程秀雲領著一位女人進來。

  「出發去哪了？」周郢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程秀雲冷冷道：「不清楚，這位是救急醫生。周先生，我們還是先關心央央小姐吧。」話畢掠過周郢徑直往了房間去。

  周郢不安心連忙在播了幾通電話出去。幾波人陸續到達，弄的程秀雲給孟君言打了電話。也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麼程秀雲後面就不管任由周郢折騰去了。

  喬嘉利接了電話就趕緊帶人往這裡趕，進了門就問什麼情況。

  周郢略過他直奔醫生：「我讓人帶你上去。不惜一切代價。」

  喬嘉利懵了把人扒拉到面前來：「什麼情況？？Ying，你別嚇人。」

  張恩佑也到了，「是啊，樓上那位什麼嚴重怎麼不送醫院？當初家中沒有成立醫療團隊麼？？」

  周郢撇了人兩人就讓人上樓說。

  「燒到吐。」周郢說。

  喬嘉利不信，要是只是這麼簡單還會弄這麼大動靜麼。他們可是會開到一半就出來了給他找人了。

  三樓的小廳里零零散散的站了好幾個人，看到周郢上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誰上去匯報。

  張恩佑點了最前面的女生。

  鐘相思翻查著平板遞過去，「炎症超標，病人體徵溫度三十八度。具體問題的話需要做詳細檢查。」

  「下一位。」

  「是的，鍾醫生的報告也是我們的報告。」

  其餘的人員也附和：「是的是的，平時多休息，要適當放鬆壓力。」

  說著鐘相思遞了藥處方：「先點滴吧。燒退了在和我說。」

  周郢還是放不下心：「你們誰留一個下來，事後我按三倍結算。」

  幾人面面相覷可看著周郢臉又不敢上前說話，只有種相思開了口：「那我留下吧。」

  周郢分寸之下亂做一團，實實在在的展現了什麼叫做關心則亂。喬嘉利笑他至於麼。

  至於會為了愛個人亂成這樣。

  遠處紅暮連城團簇擁在天邊結成絲絲密線，若干歲月里他忽然就覺得遠洋華場的那幾年他和她誰都不好過。

  周郢紅了眼忽而刷白的臉嚇壞了喬、張二人。「醫生！！鍾醫生！！」

  萬丈長河中，人類一直延續到今天的是骨子裡的基因連鎖。

  周郢因為央央疼到了心臟麻痹。

  溫影最終不得已親自飛到周郢身邊。央央問她在周郢身邊工作累麼。

  溫影深吸了一口氣：「不累。」

  央央撇嘴不敢說話。

  周郢工作起來的樣子她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很瘋狂，如果沒有人提醒他去休息那麼桌上的提案每天都看不完。

  二人雙雙病倒，當天晚上除了消息封鎖就知會了卓家和孟君言。

  酒會上孟君言一口香檳都給噴了出來，旁邊的人著實震驚了一把。什麼事會引得君怡的言總這番動作。

  匆忙道別，一腳油門踩回了家。「天殺的，你們上輩子是黛玉轉世吧」

  衝到妹妹房裡就看見人是醒了。正嘰里呱啦和人嘮嗑呢。

  看見孟君言也不意外一臉撒嬌：「呀！這不是我的好哥哥麼！您怎麼大駕光臨了呢。」

  孟君言失語到擰了擰眉，問：「周郢呢。」

  央央搖頭說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喬嘉利讓人給瞞下來了。至少得等周郢醒來。

  孟君言頭暈腦熱，好在魂還在還是清醒一點的。「醫生怎麼說，周家的醫療團隊過來了麼。卓家呢。」

  喬張二人對視。只能說不愧是君怡創始人，一番折騰，親妹都這樣了還能扯其他人的事呢。

  張恩佑先前通知了卓清瑤，可只是先知會。醫療團隊的人過來的時候可是下了病危，就是那一瞬間的事。嚇壞了眾人。

  也不知道是從前這樣的情況多了，卓清瑤聽到這樣的事後也只是說了些場面的話，而後派了幾位親信。

  溫影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周郢帶著央央去了自己原先的那套公寓。除去住人的那兩層，其中一層就是醫療室，不算簡陋。

  就是溫影覺得怎麼又像是回到了辦公樓。

  下到九十三層書房，央央敲了敲會議室的門。提醒著裡面的周某人該吃飯了，他不吃其他人也該吃了。

  二人手拉著手進了電梯，坐到了餐桌前。周郢嗔怪她不按時吃飯。央央則指責有個人失約，到點了不見人影。

  一旁的溫影都看不下去了敲著碗：「誒誒誒，幹嘛呢，小情侶，這裡還有外人呢。」

  也不知道是苛刻還是特例。周郢身邊的助理團隊無論何時何地永遠只有女生是隨身跟在老闆身邊吃飯的，老闆吃什麼她們吃什麼。

  在總部時有人寫了匿名舉報信，周郢直接公開的表示尊重人權，尊重女性，不服就坐到他的這個位置上在說話。

  溫影陸陸續續的和央央說著周郢以前的事。什麼脾氣炸到爆啊，整天面無表情，加班狂人...等等。

  央央眨巴眨巴眼的看了眼溫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樣的領導人也是難得碰到。她問溫影那你不會討厭他麼。

  溫影說：「你是當我傻麼？跟老闆娘吐槽說討厭老闆？」

  而後又道：「ying這個人只有牽扯到他核心利益的時候他才會和你翻臉，我們？不夠格。」

  央央的笑意撐不起來了。

  是啊。他周郢這樣的一個人，就算愛你也算算的明明白白的。一點虧也不吃。

  於是附和：「是啊，他那人心思太深。猜不透。」

  「可他愛你是真的。」溫影認認真真的說一遍。

  「ying對誰都如沐春風那是因為他不屑在乎，可他在乎你是因為愛你。」

  從大學時期就踏進了周家，如今十年，一半的時間是和身邊的周老闆風雨同舟渡過的。從她結婚再到離婚，周郢見證了她的前半生，她也風裡雨里和他走過了刀槍劍雨。

  所以她看的出來周郢對眼前這個小姑娘的愛意滿的都要將世界拋之腦後了。

  溫影動手合上前言小姑娘因吃驚而張大的嘴。「別這樣，搞得我都不知所措了。」

  午後休息，周老闆已經下了樓待在書房看方案了。而員工還在和老闆娘聊八卦，孟央央的反應倒是讓她真真有些慌亂了。

  央央用下巴撐住：「不會呀，就是吧。我和他之間，很難說。」

  溫影不明白，感情的事有什麼難說的。

  她說，「我和前夫十二歲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我的腳底在樓下小區的泳池被割破了。他和我弟弟認識，他把我帶回家他家，給我上了藥，給我彈吉他唱歌。而後的六年我如同正常的鄰居相處。忽然有一天他和我說他喜歡我。」

  「我們在一起了，兩年後我們分手了。可我們還是朋友，我看著他談了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分了談，談了分，他的成績一落千丈去到了倫敦上學。臨行前讓他的朋友把我騙去了鷺城的海邊，我們見了一面。」

  「此後我們聯繫不斷，讀書的第二年他清明回家祭祖把我帶了回去，逢人就說是對象，我沒有否認。第三年他讀了研究生，談了個滬城的女友，見了家長打算畢業結婚。」

  「期間他和我聯繫不間斷，遊走各色女人之間，這些我們從不避諱。我很少談到感情，有一年冬天我發了燒，他帶我去的醫院，在車上我枕在他的腿上等藥效。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眼眶是紅的，我知道他哭過了。」

  「我畢業那年他向我求了婚，在沒有任何預告的情況下。我問他，那些國外的女友呢？他沒有說話。」

  「後來——」

  「後來呢？」央央問。

  溫影說沒有後來。

  人與人之間哪有那麼多後來，都只不過是痴人說夢。

  「後來我在倫敦工作的第三年，他離婚了。第五年春，在他的死纏爛打下我同意的他求婚了。」

  「婚後的生活想聽麼。」溫影笑呵呵的問著央央，仿佛說的是一個別人的八卦故事。

  央央酸了眼，「想，也不想。」

  溫影輕輕擦了擦小姑娘臉上的淚，聲音溫柔，「你看，一個人前半生那麼多年，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所以感情不難，珍惜眼前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