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恙

  無恙

  顧言跟著侍女通過一條蜿蜒白玉石路月光照在地上，顯得還有些陰森恐怖。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按理說這麼大一個府邸，就算是黑夜也應當有人巡邏，但一路上顧言沒有看見過一個人，難道這府邸真的有問題？

  顧言看著前面走的飛快的侍女，不禁開口問道：「姑娘為何要走這麼快，是後堂很遠嗎？」

  寂靜的夜裡顧言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侍女被嚇了一跳，「啊」一聲叫了出來，察覺到是顧言在說話後，知道了自己的失禮，連忙回話：「不是的，殿下，馬上就到了。」

  顧言「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侍女沒有再說話，速度卻不減，好像在害怕什麼一樣。

  「為什麼貴府晚上沒有侍衛巡察呢？」顧言閒聊道。

  那侍女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倒是支支吾吾了半天。

  許是覺得不回答顧言的問題不合禮數，緊張兮兮的說：「那是因為大人的命令，原本還是有的，只是最近沒有了。」

  「原來是這樣啊。」顧言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

  顧言四周張望著，忽而一陣涼風吹來，讓顧言忍不住裹緊了大氅。

  自從靈力受損以來，自己就越來越抵不住寒。

  若是以前的話... ...

  自己絕對不會裹得像個粽子！

  未過多久，一串女子的笑聲突兀的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咯咯吱吱，嘻嘻哈哈。

  笑聲如漣漪一般在這小路中擴散開來。

  然而侍女沒有停下腳步，照樣快步向前走著，像是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的感覺。

  顧言停下了腳步，對侍女低聲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侍女愣了一下，轉過身來，顫巍巍問：：什麼？」

  「有一個女人在笑，你沒有聽見嗎？」

  聽著這話，侍女面色一變，楞在了原地。

  顧言接著說：「好像是那邊。」

  侍女隨著顧言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是一條黑漆漆的宮道。

  侍女尖叫一聲，嚇得手中燈籠都掉在了地上，顧言正想上前拉住她。

  那侍女卻不管不顧的向前衝去，用手抱住了自己的頭，邊跑邊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只是路過，我不是少爺！」

  顧言立馬追了上去，那侍女卻跑的極快，天又極黑，顧言一不小心就迷了路。

  耳邊的笑聲還在繼續，顧言環顧四周，卻無一人身影。

  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顧言慢慢靠在樹邊，手中運轉靈力凝聚成一把利刃。

  顧言仔細聽著，那笑聲卻突然響在了耳邊。

  察覺到身邊異樣，顧言猛的回頭，將手中狠狠刺下。

  那東西卻巧妙的躲了過去。顧言擡眸，終於看到了那是個什麼東西。

  只見一坨人形黑霧飄在顧言不遠處飄蕩。

  此刻那黑霧停止了尖笑，一言不發，仿佛在注視著顧言。

  「砰」

  顧言手中凝聚一道靈力，直直像那黑霧打去。

  那黑霧身形靈活，一扭邊躲了過去。

  「嘻嘻嘻嘻」

  那黑霧又笑起來，這次卻沒再留在原地，而是迅速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顧言看著他飛遠，卻沒有跟上去，他不知道那個方向會有什麼，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畢竟他不是那種捨己為人的人。

  顧言低頭整理了剛剛弄亂的衣襟，試探一般朝著天空說道：「你在嗎？」

  自然而然沒有人理他。

  黎清寒沒有跟上來。

  顧言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來這就是樓卿讓他解決的事了。

  顧言扶額：我是擅長打仗，但我可不擅長捉鬼。

  看剛剛那個東西的鬼樣子，明明確確就是一個鬼啊，還是一個怨氣很重的女鬼。

  沒辦法，這幫不了，顧言就這樣想著，慢慢往回走。

  剛剛那燈籠摔在哪裡來著？

  走了半天，顧言總覺得自己越走越遠。

  走著走著，忽然聽見一陣細微的鈴聲。

  難道又是那女鬼？顧言霎時扣住一擊靈力，朝聲音來源打去。

  「砰」一聲過後，顧言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悠閒愜意：「哎呀殿下，你能不能看清楚再打啊。」

  煙霧散去，那人一身白衣，扇著那把扇子，腰間卻繫著一串鈴鐺，剛剛那聲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看到樓卿從暗處走了出來，顧言鬆了口氣，質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當然是來尋你啊。」竹扇半掩著臉，樓卿語氣誠懇的說道。

  顧言沒說話，樓卿慢慢走了過來。

  在一米遠點地方，顧言卻突然出手，手中凝聚長劍直指樓卿喉嚨。

  樓卿面不改色，道：「怎麼了，你難不成要殺我？」

  「是嗎？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要殺我？萬一你是那邪祟變化出來的呢？」

  顧言的劍離樓卿喉嚨又近了一些。

  「如假包換。」

  「你要怎麼證明？」顧言頭一歪，問道。

  樓卿無奈道：「我是人，站在月光下有影子。不信你讓我去月光下走一圈。」

  顧言一挑眉，示意樓卿證明。

  樓卿沒法，隨著顧言把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在月光下走了一圈。

  地上的影子一晃再晃，樓卿用扇子將長劍挑開，道：「現在行了吧？」

  顧言看到地上的影子，收了手中長劍，沒有說話。

  樓卿立刻湊了上去，開玩笑道：「戒心真大，連我都不放過。」

  顧言沒理他，只是說：「所以你帶我來就是為了處理那個東西？」

  樓卿扇了扇竹扇，不可思議的說：「嗯……這話要我怎麼接呢？」

  顧言白了他一眼。

  樓卿道：「算是吧。」走了走又說，「不過現在我們要去更重要的地方。」

  顧言感到莫名其妙的，道：「什麼地方？」

  樓卿回過頭，神神秘秘道：「秘密。」

  說完這句話，他就沒有再管落在身後的顧言，直直向前走去。

  為了不再次迷路，顧言只好跟了上去。

  ……

  這是顧言平生第一次發覺，自己是個路痴。

  顧言隨著樓卿的引領，不由自主地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畢竟他對這些地方並不熟悉。

  借著月光，顧言發現今日樓卿難得穿了件繁瑣的外袍，腰間配著一串銀鈴，走起路來「嘩啦嘩啦」的響。

  顧言擡眼，透過幾縷髮絲，他恰好可以看見樓卿的肌膚，在月光下宛如白玉。

  顧言盯著他。

  突然間，他很想咬住那塊肌膚，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那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意識到自己這種□□的想法，顧言突然移開了目光。

  真的是，怎麼最近總是這樣，明明自己不好男風。

  一定是最近壓力太大，圍著自己轉的全是鬍子拉碴的臭男人的原因。

  一定是這樣！

  顧言在心中默默堅信著。

  走在前面的樓卿突然停了腳，顧言躲閃不及，「砰」一聲撞了上去。

  頓時，清香軟玉入懷。

  顧言像遇見鬼一樣蹦了起來，但又被拽了回去，就差沒有喊出聲了，因為一隻手堵住了他的嘴。

  顧言回頭，柔軟的觸感還在指間環繞。

  樓卿卻沒看他，他正專心致志觀察著前方院裡的動靜。

  顧言這才發現他們身處一方宮院之外，樓卿用另一隻空閒的手指了指前方。

  顧言順著看過去，只見院門前有兩個侍衛看守

  樓卿放開了捂著顧言嘴巴的手，似是耳語：「小聲點，我們要進去。」

  耳邊呼出的熱氣熏得顧言臉上發熱。他勉強控制住聲音，道：「你打算怎麼做？」

  樓卿垂眸，愉快道：「瞧著吧。」

  顧言不語，只見樓卿隨手摘掉身旁幾片樹葉，用指尖拈弄。

  轉頭便觀察著院中情景，那兩個侍衛，倚在牆上，懶散的似乎要睡著一樣。

  就是現在，樓卿將葉片甩出，混著靈力的葉片頓時就像飛刃一般直射出去。

  只聽「刷」一聲，便再無聲響。

  樓卿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衫蹭上的灰塵，道：「走吧。」

  顧言走入院內，這院內布置的雅趣，花叢池塘，還擺放著一張白玉棋桌，就是這樣一個素雅小院。

  顧言側身上前，正欲再查看時，樓卿卻道：「別亂碰了，殿下，別把人招來了。」

  顧言只好做罷，回頭跟上樓卿的步伐。走上台階，只見那兩個侍衛還直挺挺的站在門口，像是普通看崗一樣。

  湊近看時，顧言才發現那兩個侍衛之所以還站著，是因為那片樹葉徑直刺入喉嚨，一刀封喉，將兩人固定在了牆上。

  厲害。

  顧言看著樓卿的背影，眼底微沉。

  樓卿推開了門，屋內燒著炭火，把整個屋子烤的暖烘烘的。

  盡頭擺著一張楠木方床，床架上掛著紗簾，看材質應是上好的絲綢。

  透過層層紗簾，能隱約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看身形，應當是個男人。

  顧言看向樓卿，道：「那是誰？」

  「你猜。」樓卿卻不慌著告訴，反倒是靠在一邊小几上擺弄著腰間銀鈴。

  銀鈴一陣「叮鈴鈴」的響，床上那人似乎聽見什麼，啞著聲音咳嗽，強撐著好像想要坐起來。

  顧言有點慌，連忙拽住樓卿擺弄銀鈴的手，壓低聲音生氣道：「你幹什麼？」

  樓卿擡眼，狹長的鳳眸里沒有絲毫溫度。他抿嘴，反問道：「你恨麼？」

  顧言被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弄得楞了神。

  床間那人卻開口了，沙啞的聲音傳入耳中：「你們是誰？」

  他說的極為費力，只說這一句，他邊咳嗽了半天。

  沒有人說話，一隻乾枯的手慢慢掀開了簾，露出了一張瘦削的臉。

  顧言盯著那臉，面容枯槁，眼下烏青。

  那人看清了兩人面容，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很快就平靜下來，道：「樓無言。」

  聽到叫自己名字，樓卿終於沒有再擺弄自己的銀鈴了。

  他擡起了頭，嗤笑一聲，緩緩道：「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