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帝光（一）

  我們的帝光（一）

  中場休息的哨聲響起，原本激烈的運動鞋摩擦聲漸漸平息，帝光中學籃球部的運動員們慢慢走到場邊。

  這是一場帝光中學籃球部和某高中籃球部新入部成員之間的練習賽。帝光中學的榮光在對戰有著年齡差距的高中生時也一直得到了延續，雖然目前暫時落後，但是在場的人都看出在摸出對方底細後，帝光一改之前穩健的打法，變得更為積極主動，拉開分差只是時間的問題。

  桃井五月把運動飲料逐一遞到運動員的手中：「大家辛苦啦，不過還是要小心三號位呢。」

  根據桃井收集到的信息，三號在初中時代是相當了不起的選手，但是現在顯然沒有發揮出他的正常水平。

  「嗯，」赤司應了一聲，叮囑負責對方三號的黃瀨涼太，「黃瀨，注意盯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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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瀨涼太滿口答應：「放心放心，交給我，沒問題的！」

  高中生也不過如此嘛，之前還期待了很久呢。沉默地接過飲料，青峰大輝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

  沒有上場的紫原敦吃完了盒子裡最後一片蜂蜜檸檬，黃瀨涼太盯著空蕩蕩的保鮮盒大叫：「太過分了小紫原！沒有上場為什麼要吃檸檬片，至少給我留一片嘛！」

  今天的幸運物是轉換插頭，綠間真太郎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幸運物，端正地坐好，這才接過桃井遞來的寶礦力，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對桃井道謝的人。

  只剩下赤司君還沒有領到飲料呢，桃井手裡還剩下最後一瓶：「給，赤司君。」

  但是，在寶礦力到達赤司手裡之前，就在半路被截住了。

  一隻修長纖細又白皙的、有著被打磨得圓鈍的指甲和秀氣的關節的、屬於女性的手，提前赤司征十郎，握住了那瓶寶礦力。

  隨後是溫柔和緩的女聲：「非常抱歉，雖然很失禮，但是，出於私心，不是很想讓我的未婚夫喝別的女生遞過去的水。」

  桃井愣住了。但並不是因為對方話語中的敵意，而是因為她的聲音。桃井想，原來真的會有人的聲音，像泉水一樣啊，僅是聽她說話，就感到心靈像是被洗滌過一樣。

  來人穿著帝光中學的女子制服，烏黑的披肩長發，非常出眾漂亮的臉蛋，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短裙下的腿修長筆直，白色開衫下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

  從頭到腳，都像完美的藝術品。

  站在她旁邊的虹村修造適時介紹：「這位是新入部的白鳥凜，之前一直在美國，以後會負責隊內簡單的保健工作，如果有需要，桃井的經理工作也可以分擔給她。」

  黃瀨拿下蓋在頭上的毛巾，模特那張漂亮的臉露出來，表情似乎有些怔愣，但隨後就很快調整了過來：「這麼年輕的保健員嗎？」

  白鳥微微鞠躬：「是的，經驗淺薄，只學過一些簡單的醫理知識，請大家多包涵。」

  「重點不是這裡吧小黃！」桃井睜大眼睛，「赤司君，未婚夫……什麼的，真的嗎？？！」

  所有人都看向赤司。

  意外的，已經開始接手虹村修造工作的年輕隊長一改往日遊刃有餘氣定神閒的表情，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驚訝。

  但他很快消化了這些意料之外，笑意在眼底浮現，輕輕應了一聲：「嗯，是的。」

  反應過來的黃瀨倒吸一口氣：「好厲害，不愧是小赤司！」

  綠間黑線：「這有什麼可厲害的！」

  黃瀨笑：「啊，未婚妻什麼的就是感覺很厲害啊！」

  白鳥凜再次小幅度地微微鞠躬：「請多多指教，大家。」而後她看向綠間和紫原，「好久不見了，綠間君，紫原君。」

  綠間紫原和赤司因為家庭的關係，在入學帝光之前就彼此相識了，所以眾人並不訝異他們在此之前就認識白鳥。

  「阿拉拉——小鳥妞為什麼會在日本，」紫原停止咀嚼美味棒，慣常睏倦的表情上露出一絲訝異，「夏天還沒有到啊。」

  對於白鳥的事情，紫原和綠間也了解得不多，只知道赤司和白鳥從小就認識，感情非常穩定，每年都會抽出一個月去對方的國家，夏天的日本，冬天的美國。現在才五月，顯然不是白鳥應該在日本的時間。

  綠間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鏡：「打算長期留在日本了嗎？」

  「目前的打算是這樣的。」

  白鳥對大家道：「不需要過分警惕三號，他的背部應該是受傷了。」

  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啊，三號行動看起來也很自如，白鳥的話讓他們有些將信將疑。

  「好的。」是赤司。

  「以及……」白鳥對著青峰旁邊的空氣道，「黑子同學是嗎？我建議黑子同學下半場不要再打了，如果可以的話，接下來的幾天也請節制訓練。」

  桃井再一次驚訝了。

  哲君在成為籃球部正選後，存在感有意無意的被再次削弱了，在奇蹟的世代這些強烈的光芒下，哲君實在是很容易被忽略。就算是一直在關注哲君的自己有時候也會不小心遺漏他。

  該怎麼說呢，新來的籃球部保健員，好厲害啊，竟然第一次見面就發現了哲君。

  赤司問：「他哪裡受傷了？」

  「右手腕。」

  赤司點點頭，其實他比賽中就發現了黑子的傳球有些不對，但還來不及細問。

  「桃井，」他對桃井道，「今天放學後可以麻煩你和黑子一起回去嗎？監督他不要亂跑。」

  受命和暗戀的男生一起回家的桃井被幸福砸中：「誒？……是！好的！沒問題！」

  不過……桃井同時還想到，赤司君，不需要做確認就下了命令，是非常信任他的這位未婚妻的判斷呢。

  赤司來不及和白鳥敘舊就要上場比賽了，下半場黑子被虹村換下場，桃井、黑子、紫原和白鳥坐在場邊，桃井看了看專心吃美味棒的紫原，又看了看因為被換下場情緒不高的黑子，決定主動跟新成員說話。

  坐在一邊的新同學，僅僅只是坐在那裡，都讓桃井感覺仿佛欣賞到了藏在博物館裡的名家畫作。

  而桃井不知道的是，身體傾斜的角度，下頜揚起的弧度，手腳的擺放位置，都是經過仔細的計算和演練的，這樣才能最終製造出一個完美無缺的坐立著的白鳥凜。

  桃井：「那個，你好啊，要怎麼稱呼呢？」

  白鳥轉過頭，擡起手將長發別在耳後，微笑：「你好。怎麼稱呼都可以的，桃井同學。」

  「那小白怎麼樣！小白？」

  「……好的。」

  「好厲害，小白，隔著衣服也能夠判斷出來三號受傷了嗎？」這時三號在場上依然收斂的表現已經證明了白鳥的話。

  「他的動作不太自然。」

  桃井歪歪頭：「是嗎？可是我完全看不出啊。說起來，這么小就開始研究醫理，是和小綠家裡一樣，行醫世家來著的嗎？」

  「嗯，外公是中國人，退學前在中醫學院做教授，」白鳥解釋道，「因為征十郎以前也曾經因為打籃球受過傷，那個時候什麼都不能做，想要能幫助到他，於是開始向外公學習這些。」

  聽完，桃井臉紅撲撲的，一臉嗑到了的表情。

  「小白和赤司君相互之間的感情好好啊！！小白會為赤司君這樣付出，而且！」桃井感嘆道，「非常信任小白呢，赤司君。」

  白鳥遲了一會兒才回答：「是的。」

  白鳥道：「不管怎麼樣，征十郎對有用的人，不會吝惜適度的信任。」

  畢竟是和高中生的比賽，被初中生贏了也就算了，分差如果太大就太不給對方面子了，防守型的紫原很快換下了三分球製造機綠間真太郎。

  綠間下場時桃井被監督叫走了，邊上只剩下白鳥和黑子。

  綠間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白鳥旁邊。

  他只見過兩次白鳥。雖然白鳥的外形很容易給別人留下一個很深的印象，但綠間回想起來，記起的只是一個在赤司身邊完美無缺的未婚妻，關於白鳥本人，始終是一團模糊的印象。

  最近赤司有時候會讓他感到很反常，綠間對此很在意，他想從白鳥那裡確認一下。

  綠間道：「因為虹村隊長家裡的原因，赤司快要成為隊長了。」

  「聽說了，是很大的責任啊。」籃球強校帝光不允許任何失敗，赤司征十郎唯一的選擇就是帶領這支隊伍取得一次又一次勝利。

  「聽說？」

  「藤原先生告訴我的。」

  藤原是赤司母族的姓氏，白鳥嘴裡的藤原先生指的是赤司的外祖父。

  綠間忽然靈光一動，猜測到白鳥凜會突然出現在帝光的原因。

  「難道，赤司他真的……」

  「嗯。」

  「之前有幾次，還以為是錯覺。原來他的家裡人也已經察覺了。」

  「是的，但是有些人在意，有些人卻不在乎。」

  綠間沉默了一陣，道：「白鳥，阻止他。」

  白鳥的視線落在體育館內的記分牌上，無論是聲音還是表情都沒有絲毫波動：

  「我會的，綠間君。」

  56：49

  帝光中學已經開始反超了。

  這個數字，記錄的是赤司和他身邊奇蹟的世代們無可阻擋的勝利。白鳥在他們每一次跑動和跳躍中都看到了比現在還要遠遠誇張的潛力和無限的未來。

  是一隻會變得越來越恐怖的隊伍，因此也需要有著足夠相稱實力的人來帶領他們。

  白鳥凜無法忽視在旁觀上半場比賽時，注意到的在某些瞬間變得異常陌生的人。

  藤原先生沒有騙她，赤司征十郎的身上正在發生一些改變，從內到外一點點蠶食和瓦解掉她所熟悉的溫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