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3.triangle-03
2024-09-14 11:48:33
作者: 呂吉吉
第053章 3.triangle-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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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弈忙著清理船員艙的慘案現場時,聽到遠遠有人在叫「柳主任」。
柳弈回頭,便見他們科除了馮鈴之外唯二的女法醫沈青竹站在駕駛室旁的圍欄前向他揮手。
沈青竹是年初時才從區分局調來的年輕法醫,個子高挑、人很活潑,說話幹活從不怯場,人如其名,像一根挺拔俊秀的青青翠竹,英姿颯爽的勁兒比起搞技術的法醫更像個一線女警。
柳弈很喜歡這個新同事,聽沈青竹這麼一叫,意識到可能是有什麼問題,直起腰看向她,「怎麼了小沈?」
「是這樣的,柳主任,我們這裡碰到麻煩了……」
沈青竹一邊向柳弈小跑過來,一邊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說起來了:「有具屍體的情況有點奇怪,我們拿不定主意,您能不能來看看?」
雖然本案的總指揮是韓江韓法醫,但現在他正帶著大部隊在魚艙那兒處理裡面層層疊疊的遺體,沈青竹几人遇到不確定的疑問,第一反應還是就近找他們最熟悉也最信任的柳弈來看一看。
柳弈聞言,當即回頭對小蔣和江曉原交代了一聲繼續給遺體編號的工作,然後和一個警察一起跟著沈青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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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竹和另外兩位法醫負責勘察的是駕駛室。
柳弈剛走到駕駛室的門口,便見到這裡門框都燒得變形了,門邊上以背靠著牆壁的姿勢倚著一具焦屍,上半身呈「拳擊手」弓背收拳的經典姿態,燒得比船員艙里的任何一具屍體都嚴重,已經非常接近煅燒骨的狀態了,或許一移動就會不可避免地發生骨折。
但很顯然,沈青竹想找柳弈看的並不是這具焚燒得非常嚴重的焦屍,她鑽進變形的門框,往駕駛室內部走。
「這邊還有一具屍體,在這裡。」
沈青竹指了指駕駛室的某處。
果然,柳弈一眼便看到了第二具遺體。
那同樣是一具焦屍,焚燒程度一點不比門外那具輕,同樣全身焦黑、男女不辨,唯一的差異便是他是背朝上側躺在地上的,像只烤糊了的蝦子,距離變形的艙門只有不到一米,與門外那具焦屍幾乎可以算是隔牆相對了。
但這第二具屍體仍然不是沈青竹想讓柳弈看的。
「這邊。」
沈法醫帶著柳弈繞過一堆被煙燻火燎弄得一塌糊塗的操作台,來到駕駛艙的最深處。
這裡距離起火點最遠,大火還沒有蔓延到此處就熄滅了,除了煤菸灰燼熏出來的痕跡之外,未見明顯的明火燒灼後留下的濃黑焦痕。
兩名法醫和一個警官守在那兒,護目鏡下的神色皆十分嚴肅。
「柳主任,就是她!」
兩名法醫眼見「救兵」來了,都鬆了一口氣,連忙讓開位置。
柳弈看到,操作台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具女屍。
她的屍體基本沒有被火焰波及到,看起來相當完整,但相對的,腐臭味也比焦屍要濃烈得多。
柳弈走近那具遺體,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她凌亂的衣服。
女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吊帶背心和一件白底淡青色小花的短袖襯衣,典型的夏季打扮。
但現在她襯衣的前襟完全敞開,吊帶背心被撩到胸口以上,露出的胸脯和肚腹上都布滿了青色的腐敗血管網。
這季節、這腐敗程度,看樣子死了得有起碼三天了。
不止上衣,她的裙子也被撕破了,凌亂地堆在她的胯部兩側,露出的大腿上血管網同樣清晰可見。
雖然腐敗跡象明顯,但死者那張臉看起來也就二十多三十的年紀,活著時應該相當漂亮。
而此時她雙目圓睜,眼球外突,面目腫脹,脖子上有一圈紫到發黑的痕跡——顯示她不是被火燒死或者被煙燻死,而是被人用雙手殘忍扼斃的。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強姦殺人現場。
「柳主任,您看這個……」
沈青竹湊到柳弈旁邊,指了指死者袒露的胸口,「這些紅色的瘀斑……是屍斑嗎?」
姑娘自問經驗有限,這麼特別的「屍斑」還是第一次見。
一般來說,屍斑應該出現在屍體所處姿勢的低位——比如這具屍體是半坐臥位蜷縮在操作台與牆壁的夾角的,那麼屍斑就應該出現在她的臀部、後腰、小臂或大腿與地板接觸的部位等等。
然而此時,沈青竹指出的斑紋雖然不管是顏色還是形狀都確實和屍斑很接近,但卻偏偏呈片狀四散分布在死者的前胸和腹部,看起來既缺乏規律,也不合常理。
不止沈青竹,另外兩名法醫也甚覺迷惑,於是三人一致決定不要擅自亂動,先找個「專家」來看看再說。
柳弈深深地蹙起了眉。
「怎麼樣?」
沈青竹見他半晌沒說話,忍不住低聲追問。
「……」
柳弈神色愈發嚴峻。
他朝旁邊一伸手:「多給我一對手套,還有壓舌板和手電筒。」
沈青竹等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柳弈怎麼忽然就從研究胸腹部屍斑跳到要壓舌板了。
但他們仍然利索地遞過了柳弈要的東西。
只見柳弈戴上第二層手套,然後單手扒開死者的下頜,另一隻手用壓舌板壓住她膨大的舌頭。
接觸到死者的下頜,柳弈憑感覺便知咬肌的屍僵已經完全緩解——這說明了他剛才的初步推斷沒錯,死者確實已經死了超過三天了。
然而,他只用壓舌板在死者口腔各處輕輕按壓了幾下,又用手電照了女人的雙側外耳道,臉色就猝然大變。
「!!」
下一秒,柳弈站起身,對身旁拿著對講機的警官說道:「聯繫韓法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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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7日,星期日,上午十一點四十分。
原本只有一百多個泊位的規模絕對不算大的綠水港,此時全港封鎖,無關人員和車輛全部清離。
海警、刑警來來去去,法醫們則從旁協助,各處抽調而來的特殊負壓運屍車一輛接一輛,將遺體逐一運送到疾控中心緊急騰給他們的專門場地。
「唉……這真是,原本以為這案子就夠麻煩的了,沒想到居然還能更麻煩!」
韓江韓法醫換上了一身「大白」的裝備,眼耳口鼻都被擋得嚴實,只能從他背上貼的名牌知道他是誰。
柳弈也和他同樣的打扮,聲音捂在口罩里顯得悶悶的,「唉,誰不是這麼想呢?」
就在前不久,柳弈檢查那名身帶詭異「屍斑」的女死者的口腔,發現她的牙齦腫脹,牙根處有明顯的出血,咽部與後穹窿壁也同樣存在不規則的斑片狀出血點,就連外耳道也有乾涸血跡。
柳弈見過很多機械性窒息的遺體,清楚扼殺者應該有怎樣的死亡表現。
很顯然,牙齦、口咽部黏膜、外耳道與胸腹部的出血點都不是因為她是被扼死的,而是因為她很可能在死之前就生病了!
至於是什麼病——考慮到死者是隨船而來的,柳弈就算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想到了一個最可怕也最嚴重的可能性——出血熱。
現在普通人聞「伊波拉」尚且色變,一聽說船上死者里有人可能帶著不知名的傳染病,明珠市相關部門從上到下都嚇得夠嗆。
於是上級部門拍板,幾個小時內就調來了附近所有負壓運屍車,什麼都不說了,先把全船三十一具遺體運到遠離人煙的安置點去。
是的,全船一共三十一具遺體。
二十二具男屍,其中兩具明顯是十四歲以下的未成年。
七具女屍。
剩下兩具遺骸因被火燒得太嚴重了,在屍檢前無法確認性別。
「這下倒也不急著解剖了……」
韓江嘆了一口氣,「得先弄清楚那人得了什麼病,其他死者里還有沒有感染者。」
韓法醫口中的「那人」,指的當然是死在駕駛室角落裡的那具女屍。
現在他們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那麼點背碰到個出血熱的。即便真是出血熱,也得分清是哪一種,才好判斷嚴重程度。
此外,剩下的三十具遺體也不能掉以輕心。
他們還要逐一排查,確定這些人有沒有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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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不明船隻的死者三十一人全數被轉移到了郊區的一個有負壓解剖室的傳染病實驗室。
韓江、柳弈等人也一同進駐,不得擅離。
只是在實驗室確定死者到底得了什麼病,又是否具有傳染性之前,法醫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幹等著。
實驗室也是第一次應付這麼大的一個陣仗,上上下下雞飛狗跳,忙得不可開交。
因為實在顧不上他們,法醫們一直等到兩點多才終於吃上了午飯。
但眾人都沒力氣抱怨了,吃飽了便爬回各自的宿舍,只想爭取時間睡一會兒。
柳弈和江曉原住一個房間。
小江同學爬上床,只來得及給女朋友報了個平安就躺平秒睡了。
柳弈心裡惦記著戚山雨,雖然已經很累了,但還是想聽聽戀人的聲音。
於是他悄無聲息地出了陽台,貓在角落裡給戚山雨撥了個電話。
鈴聲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戚山雨開口便問:「柳哥,你們那邊怎麼樣了?」
「哈哈。」
柳弈無奈地笑了,「小戚啊,我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