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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學廢了嗎 ◇

2024-09-14 11:29:33 作者: 魷不右

  第50章 你學廢了嗎 ◇

  好,我宣布,你們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觀音菩薩被孫悟空調侃, 搖搖頭說:「你這猴頭,拿我打起趣來。我倒是該細算個清楚,我是變作了你的模樣, 你師父為何對你這邊親近,若是摸個腦袋也便罷了,怎還拉拉扯扯,摟摟抱抱。」

  被反問的孫悟空沒在意,說:「師父待俺老孫向來只是師徒情誼,從沒什麼過分的舉動, 怎菩薩一變化, 師父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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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又大笑起來, 說:「以俺老孫之見,師父定是認出了菩薩,有意戲弄的。」

  你管這叫戲弄?觀音菩薩一臉無語, 心想金蟬子這輩子是越發不端正, 就算是為了與前塵不同,這種種事跡也屬實過分了。

  又還是說, 前塵中園林一試後,幾位菩薩前塵時就也加試幾場, 所以她早就知曉故意為難眾人,又被她反過來考驗一番?

  她既然知曉是菩薩幻化, 還做出此等逾越之舉, 唉。

  觀音菩薩搖搖頭, 說:「我倒是聽聞, 你先前去織女那要了一條髮帶贈你師父, 不知是何用意?」

  孫悟空心思靈活, 這事菩薩都知曉了, 想必天庭大多數人都知曉了。他心裡清白,與師父也是清白,可被人問出來便覺得有些古怪,不希望再讓人瞎傳此事。

  好在這髮帶一直沒機會給師父,先前送簪子的時候師父不知何故發怒,他就一直收著了。

  恰好借著矢口否認,將那髮帶憑空取出放在手裡,說:「師父是個光頭要髮帶何用,是俺老孫,嘿,俺老孫扎小辮玩的,不曾贈與誰人。」

  「……」菩薩一臉難以置信,想像了下這飄飄髮帶綁在猴子腦袋上的模樣,「你們可真不愧是師徒……」

  玩得那是一樣的花。

  白雲悠悠,輕風拂面。

  唐笙攤開雙手看著自己的掌心,rua猴的手感好好回味。只不過剛才那隻猴子,十有八九不是悟空本猴,他才去雲間不多時就回來了,期間都沒聽到打鬥的動靜,卻把尾巴都打掉了。

  能和孫悟空長得一模一樣,唯有六耳獼猴,可六耳如今出現是不是太早了?

  六耳的出現是孫悟空與取經人起了衝突,二心分化所致,這一路來猴兒整體上情緒平穩就連爭吵都沒和她有過,又怎麼會反而提前出現呢?

  rua都已經rua了,還是想弄清楚緣由。

  「八戒,你帶著我能飛起來嗎?」唐笙隨口問了句。

  「啊?飛哪去?」豬八戒嘴裡還嚼著果子,擦擦手說,「凡人肉身比山還重,飛是能飛,只能飛一點點。」

  「好。」唐笙點點頭,指向空中那團白雲,「你帶我去雲里看一眼就行。」

  豬八戒不明所以,說:「弼馬溫不至於連個鳥妖都打不過。」

  見唐笙沒接話,他只好照辦,雙手抓住她的兩個胳膊騰雲而起,直往雲端飛去,只半個腦袋探進雲層就開始感覺下墜。

  還在說話的孫悟空和觀音菩薩所變化的孫悟空,突然看見腳下雲層里冒出來一個人頭,然後又迅速不見。

  觀音菩薩心道不妙,被她發現了,又道幸好變幻了模樣,她還不知曉是菩薩被她摸了屁股還給蹂捏了一頓,否則今後見了都得尷尬。

  孫悟空嬉笑道:「師父瞧見有兩個孫悟空,菩薩待如何應對?」

  菩薩沉思一陣,計上心頭,說:「悟空,可敢與我賭一局。」

  「嗯……」猴子撓撓手背,猶豫著沒立刻答應,和西天的神佛打賭他是受過騙的,如今觀音菩薩也說打賭,他自當三思。

  便問:「菩薩先說怎麼個說法,押什麼賭注,贏了如何,輸了如何?」

  觀音點點頭,笑著說:「你方才說她是認出我來,才故意戲弄。我卻覺得她就是將我認作了你,與你親近罷了。既然如此,你我同去,且看她能否分辨。若是她分辨出來,算是我贏,你需說服你師父,將三位菩薩的寶貝歸還。」

  算不得什麼事情,孫悟空又問:「若是菩薩輸了呢?」

  觀音笑了笑,說:「那就反過來,我將三位菩薩說服,不再追究法寶一事。」

  「划算,划算,俺老孫接了。」孫悟空笑嘻嘻作揖,請菩薩與自己一同下去見師父。

  落到地上的唐笙神情似嚴肅似興奮,兩隻猴子?還真是六耳獼猴?

  那豈不是,雙倍的快樂!

  正想著,就看見雲端兩隻一模一樣的猴子向著她飛來,看向尾巴,那假悟空也已經重新變化,也有尾巴了。

  兩隻猴還裝模作樣地打鬥,落到唐笙眼前,指著對方一口一個:你才是假的。

  「……」唐笙默不作聲,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心裡琢磨著對策。

  兩隻猴子停止了打鬥,同時看向唐笙,異口同聲地說:「師父,我是真,它是假冒的。」

  「你才是假的,我是真的。」

  「你這妖怪,快快現出原形,否則不客氣了!」

  唐笙視線在兩隻猴子身上來回,說:「打住打住,要分真假也不難。」

  「如何?」兩隻猴子同時說。

  唐笙笑了笑,說:「悟空答應一路護送我西行,誰能隨我一路向西取得真經,誰就是真的,這不很簡單嗎?」

  「俺老孫受菩薩指點,自當盡心盡力,這有何難?」

  「師父救俺老孫脫了天災,此去艱難,又有何懼?」

  「嗯。」唐笙點頭,對此做出判斷,「好,我宣布,你們……」

  唐笙擡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繼續宣布到:「你們都是真的。」

  「……」兩隻猴互相看了看,不理解她的意思。

  抑制住心裡的激動,唐笙往前一步,左手一撈右手一攬,左擁右抱美滋滋,說:「今後你們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

  見兩隻猴都沉默,唐笙笑著說:「怎麼了?不高興嗎?可以更好的保護為師取得真經,徒兒難道不為我感到高興嗎?」

  「……」過了一會,孫悟空眼珠一轉想到了什麼,也笑起來,說,「師父所說並非沒可能,雖不知為何如此,倒也不錯,兩個俺老孫共往西去,一路還愁什麼妖魔鬼怪攔路?」

  觀音菩薩所化的孫悟空卻反駁,說:「這怎可能,你這妖孽為分一份正果妄圖妖言惑眾混入其中?今日非得與你辯個真假不可。」

  讓觀音菩薩護送一路,還算什麼取經?不如直接把經書運去大唐罷了。

  唐笙盯著這隻反對的猴子看了又看,反問:「就算是有一個假的,難道你沒信心對付?反正都是取經順路的事情,相處越久能看出的破綻越多,你怎反對?難道……你就是假的?」

  此時唐笙已經覺得可疑,六耳獼猴和孫悟空認知相同,不會拒絕這個提議,但這猴子居然拒絕先西行的提議,問題可就太大了。

  觀音菩薩艱難辯駁,說:「俺老孫是怕途中再有變數,若這妖怪已經串通同夥在路上埋伏,我們受它指引中了圈套,豈不是危險?」

  「你沒信心打得過?」唐笙問。

  「只是不願師父受難。」

  一旁孫悟空偷笑,見唐笙投來視線,又立刻換做一副惱怒假悟空的表情。

  原來如此,唐笙看在眼裡大概明白了,這假悟空不是六耳獼猴,而且是和孫悟空認得,在雲里商量好了一起下來考她的。

  那邊只可能是觀音菩薩了。

  「唉……」唐笙失望嘆息,雙倍的快樂,噶,就沒有了。

  唐笙沒立刻揭穿,有意戲弄,給真悟空使了個眼色。

  孫悟空收到眼色,驚訝師父竟能這麼快分辨出來身份,心裡淡淡喜悅。他心情極好,配合道:「你這妖怪,只顧分辨真假,豈不知師父虔誠向西,哪有比取經還重要的事情?」

  「師父怎能聽那妖怪挑撥,便啟程西行又如何?只望師父明辨,莫被欺騙了才是。」觀音菩薩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入隊西行而已,真遇到劫難不動手便是。

  於是,西行隊伍人數+1,唐笙更加耀武揚威的騎在馬上,心裡恨不得走一步就遇到一個妖怪,來顯擺下自己團隊的牛逼。

  「……」黎山老母通過掐算得知了事情結果,不禁嘆一聲揉額頭。

  大士糊塗吶,怎被取經人誆騙入隊,這事若是傳出去,西天的面子可不好說。

  黎山老母號位玉清聖祖紫元君,修為極高,只是尋常不在人間活動。本只是路過黃風嶺見取經人遭難,順手相助,又告訴了路上遇到的靈吉菩薩,又恰好邀請了幾位菩薩賞花,才安排了考驗一事。

  事情發展成這樣是萬萬沒想到,四位菩薩,除文殊回自己道場修行,另三位一言難盡。普賢突發奇想,想度一名遊俠皈依;靈吉突發奇想,想助一名女子成功名;觀音突發奇想,變作孫悟空的模樣一起西行。

  哪怕是還在道場的文殊也算不得正常,時不時對著蓮池笑。

  這場試凡心的局,是她一手組織促成的,也算事情起因,變成這樣她需擔起責任,弄清楚其中緣故。

  黎山老母施展法術來到一座小山腳下,這裡便是先前文殊普賢幻化山村欲取回法寶的地方,雖已經過了許多時間,但仍舊有少數靈力殘留。

  她從地上拾取起一根小草,輕輕一吹,那小草化作一個老太太,向著黎山老母拜下,道:「見過紫元聖君。」

  「嗯。」黎山老母微笑點頭,吩咐到,「你且把所見所聞都與我說來。」

  「是。」

  老太太將取經人寺廟裡的事情一五一十詳細告訴了黎山老母,說到取經人給了兩位菩薩各一段紅線,求他們幫忙完成月老的求助。

  「月老?」取經人怎會和月老這種管姻緣的扯上關係。

  黎山老母一揮手,老太太又恢復成了小草落在地上。她心中思量,駕雲前往天庭,直奔姻緣殿去。

  姻緣殿內,一棵大樹矗立其中,高不可視,上面扎了無數的紅色布條,無風自動。

  殿內一個紅色梭子憑空紡織出一根根紅線,從透光的屋頂飛散出去,不知飛向何處。

  大樹下一個白鬍子老頭正在喝酒,眯著眼頗為愜意地品嘗仙果,躺在躺椅上悠哉哼著小曲。手邊一個矮茶几上擺著姻緣簿,由他法術輕輕翻閱。

  「月老,外面有個叫紫元君的找你。」看門的小童跑進來稟報。

  「啊?」手裡的酒杯掉落,灑了一身的酒,月老連忙站起來與小童再三確認,「你確定是紫元君?」

  「是啊,這紫元君怎麼了?」

  月老慌忙道:「哎喲,紫元君正是黎山老母,神位遠在我之上,只是尋常不在天庭,你認不得。」

  說完匆匆親自往外去迎接,不安揣測。

  來到殿外對著黎山老母深深作揖,道:「小神怠慢了,還請紫元君恕罪。」

  黎山老母沒有在意這些禮節,意味深長地說:「進去說話吧,興許,是要問你的罪。」

  月老一聽慌了神,連忙將人請到裡面,摒退小童等候發落。

  黎山老母輕輕擡手,姻緣樹下的簿子便飛到了她手掌中。打開翻閱,果然見了異常,不禁搖頭嘆息著將簿子遞給月老,說:「你看。」

  三界之中所有生靈,無論神仙妖魔還是凡人鬼怪,生死簿上有的姻緣簿上都有,生死簿上沒有的,姻緣不上可能也會有。

  姻緣簿分為上下兩部內容,一部為《姻》、一部為《緣》,姻乃正緣,有緣有分今生命定之人為正緣,有婚姻之果。緣則更廣范,偏緣爛緣都算其中,也便是人間常說的桃花劫、爛桃花,一切正緣之外的緣,都在其中。

  神仙們哪怕斷絕情愛不入紅塵,姻緣簿上也是有名字的,只不過都在《緣》部之中。神仙自有無數信徒仰慕欽拜,這些單向之緣也都記錄在冊,有時候神仙們也有「有緣人」,指的是同道點化之緣。

  「啊……這……怎會如此?」月老結果簿子一看直接傻眼。

  文殊菩薩名下,竟是一個「有緣人」也沒了,這意味著從今往後都無他度化點撥之人,說通俗點來說就是,那些信眾的祈願禱告,他都不管了。

  普賢菩薩名下,有「有緣人」,卻只有一位,是西牛賀洲小國的一名遊俠。但這名遊俠名下卻無普賢,說明他並非是信徒,但普賢菩薩卻非要度他。

  最離譜的還屬靈吉菩薩,因為靈吉菩薩出現在了《姻》部。這對神仙而言只有一種可能,這位神仙將要歷情劫,必定會轉世人間,與對應之人產生一段糾葛。

  「我……我這……小神確實不知,怎會出了這樣的紕漏。」月老慌了神,他再閒著也不可能去挨個查神仙們的姻緣,何況是西天的菩薩們,他們佛門四大皆空,有情劫的概率比他本身有還小萬倍。

  黎山老母點點頭,將所聞重複了一遍給月老。

  「……」月老舒了口氣,好在取經人還是厚道的,沒實話實說,否則今天他非得誅仙台上遭受個五雷轟頂。

  便順著黎山老母的話,說:「正是,因我貪杯導致簿上姻緣出了岔子,偷偷下凡正巧遇到聖僧請她協助,所以才將紅線交給了她。」

  「哦?即是如此,又為何……反倒把三位菩薩給綁了上去?一根紅線綁一對,你究竟給了幾根紅線?」

  「紫元君恕罪。」月老認錯,但不說具體是什麼錯,一個勁地擦汗。

  黎山老母隨意翻閱姻緣簿,心道:這取經人如此無賴,連神佛紅塵心都敢動,當真是過分,且看看她自身又有哪些紅塵事。

  可簿子上卻尋不到她半分線索,無論是哪一個名字,哪怕是金蟬子本名也沒有。

  「……」黎山老母隱約察覺此事不簡單。

  姻緣簿無名,意味著此人並非三界生靈。

  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告知玉帝,必定下令徹查。她如今是取經人的身份,孫悟空是她徒弟,他本就和天庭有過節,此事派遣天兵去拿人問罪,只怕又要大鬧一場。

  而且,觀音菩薩指引金蟬子十世,這等事情不可能現在還不知曉。

  「罷了。」黎山老母將姻緣簿還給月老,「且當我沒來過吧。」

  她本就是個閒散人,這種事情由他們局中人來應付,何故多管閒事。

  「……」月老惴惴不安,怎麼說不管就不管了?這麼大的事情不會去稟告玉帝或者告知西天如來嗎?他都已經在腦子裡死了千百遍了。

  目送黎山老母離開,月老慌忙前去凌霄殿向玉帝請假,稱是姻緣樹近來枝葉掉落頻繁,想去人間尋找靈露澆灌。

  得到批准的月老帶著金剪子匆忙前往人間去剪斷紅線,可菩薩們變幻了模樣,一時間不知該去哪裡找。

  此時人間,西牛賀洲某小國。

  普賢菩薩化作一名年輕僧人,正在院子裡與遊俠講佛經故事。

  「我說和尚,你要普度眾生,怎麼不去度屠夫?他殺的生可比我太多,我殺的都是些土匪強盜,這得算是功德一件吧?」那遊俠臉上刀疤雖可怕,人卻容易親近,即使被這和尚糾纏了幾日也沒有惱怒趕人。

  「施主不必多想,我不過是找人傾訴講個故事,並無強求你皈依佛門之意。」普賢耐心解釋,「聖人尚且犯錯,凡人又如何十全?我觀百姓疾苦,多有落草為寇者,豈能算惡?你將這類斬殺,又怎能算是功德?」

  遊俠大笑,說:「若他們疾苦迫不得已為賊匪,我殺了他們,豈不是助他們脫離苦海?算不得功德嗎?」

  普賢失笑搖頭,說:「強詞奪理,傷人性命,自不算功德。」

  「罷了,你們出家人都是倔脾氣,你說不算就不算吧。」遊俠挑眉,將手裡一壺酒扔給普賢,說,「素酒,能喝嗎?與我飲一杯,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

  「好。」普賢接過酒壺飲下,聽遊俠講一些行俠仗義的事情。

  心中突然有所觸動,都說人間疾苦,人間何止疾苦?貪嗔痴,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樣樣都是苦。

  遊俠飲一杯放下,說:「我這半輩子雖然吃了不少苦頭,挺過來了,便不覺得苦,都是一路見聞趣事。餵和尚,你們出家人整天說苦修苦修的,你吃過最大的苦是什麼?」

  「我沒吃過苦。」普賢回答,神仙歷劫無數,論說苦也是吃過不少的,但那都是必經之苦,自然苦不算苦,是自該如此。

  惹來遊俠一番嘲笑,說:「你都沒吃過苦,如何度人於苦難?」

  普賢看著他,輕笑,良久道:「如今吃到苦了。」

  「哦?說來聽聽。」

  「眾生皆苦待我度,我執迷不悟度錯誤之人。」

  「哈哈哈哈,和尚你可真有意思,這話說得多委屈,不度我便是,我不信下了地獄能比屠夫的罪重。」

  天色漸晚,普賢擡頭看見天邊有一道淡色紅光,心有所感。

  起身道:「罷了,今天的故事就講到這吧,貧僧明日再來,一直等到施主願意皈依佛門為止,還希望施主不要厭煩才是。」

  遊俠擺擺手將他送出院門,說:「和尚,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吃肉愛美我可改不了。」

  目送和尚離開,遊俠笑著將酒壺收好,心想其實這些佛經故事聽著還挺有趣的,不知道明天和尚又準備了什麼故事。

  只是第二天那講故事的和尚沒來。

  第三天那和尚也沒來。

  之後都再未見過那一心要度他的和尚。

  許多年之後他路過山林遇到一夥強盜,他武藝高強,強盜們不是他的對手,便求饒,說自己本是踏實種地農民,因遇到旱災快餓死,才迫不得已落草為寇。

  遊俠見他們面黃肌瘦,不難看出是才落草沒多久的農民,可他堅持認為,這不是他們害其他百姓的理由,堅持要將賊窩一網打盡。

  強盜們不願就擒,與他拼命,最終人多勢眾將他打個半死。念及他確實是有俠義之心,偷偷將他送到了山下一戶醫館門前。

  可惜傷勢過重已經無力回天,尋來他家人領回家去。

  「我可憐的兒啊……我叫你別多管閒事,你怎不聽,他們也是苦命人,該饒了便饒了,我的苦命的兒啊。」老母親在他床前哭泣。

  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老母親便去開門,不知道是誰人。

  「你這和尚什麼意思!送件壽衣來是咒我兒死嗎?」哪怕是知曉命不久矣,老母親也見不得如此直白之物。

  和尚笑了笑沒說話,卻是換了副模樣。

  老母親連忙跪拜,再擡頭時那和尚已經不見。

  「我的兒啊,將這衣服穿上吧。」老母親痛苦又欣慰,解釋說,「你行俠仗義感動了菩薩,這是普賢菩薩贈你的經衣,穿此衣下地府,抵消你今生殺孽,免入無間地獄。」

  已經奄奄一息的遊俠若有所感,嘆道:「還是來度我了啊。」

  話罷,便合目而去。

  輾轉地府經過通判,細數今生過往,再入輪迴。

  又十五年後,西牛賀洲多了一名虔誠僧人。

  寺廟雲端,普賢菩薩欣慰而笑。

  且都是後話了。

  那一日離開院子,普賢菩薩便遇到了月老,聽月老認罪講述事情經過,且將腳上紅線剪斷,心裡執念果真淡去不少,惱怒卻增幾分。

  好個金蟬子,如此膽大妄為,前九世都是盡善虔誠之人,怎這一世如此荒唐。

  感慨良多,終化一聲嘆。

  普賢看著小心謹慎不敢說話的月老,說:「罷了,月老莫要在意,此是我佛門不幸,我自會稟報佛祖治罪,與你無關。」

  話雖如此,但並且真向如來告狀,以金蟬子為人,待取得真經恢復金身時,只需將這一切複述遍,遠比讓佛祖問罪來得好。

  月老不敢怠慢,又說了些客套話賠罪,才去北俱蘆洲尋靈吉菩薩。

  靈吉菩薩這邊的情況,遠比普賢菩薩要複雜。

  北俱蘆洲本是莽荒之地,無妖魔橫行也無凡人定居,神佛少有踏足。在南蟾部洲大漢時期,武帝多遣使臣外歷,其中一支隊伍渡海來到了北俱蘆洲,見地貌之廣卻無人煙,礦產之豐而無可開採。

  將此消息傳回南蟾部洲之後,自漢往後歷朝歷代密不公布,挑選派遣一批批身強體壯之人前往北俱蘆洲定居發展,至今七百餘年,已經發展出規模很大的州省城鎮,一切規格按照舊曆,與南蟾部洲無異。

  神仙們也按照舊曆,不涉足此地,唯有地府一家掌管生死,月老雖管他們姻緣卻也從不踏足於此。

  第一次來到北俱蘆洲,粗略一掃各地建築,月老便知大事不妙,這事儼然已經超過了他的能力範圍。

  天庭西天兩家默認約定,北俱蘆洲任凡人自己管轄。因都是從南蟾部洲去的人,本以為漂洋過海之後會建造寺廟宮觀供奉神仙,豈料,歷朝歷代挑選的都是不信神靈只信自己的人,所以正常情況來講,北俱蘆洲的人們是不信神佛的,也不可能有寺廟宮觀。

  可月老一眼望去,便看見城市中心一座高高的佛塔。

  又見寺廟之中供奉著佛祖菩薩羅漢等神像,詢問當地凡人得知,早在三百年前,便有菩薩前來傳學布施。

  「唉喲!這可真是把我害慘了呀!」月老急得跺腳,他要是不知道這件事情還好,將來事發也和他毫無關係,偏被他知曉此事,麻煩就是他的。

  若是上報天庭告知玉帝,兩家難說起什麼紛爭。若是知情不報便是欺君之罪,他一個小小月老擔待不起。

  此時也管不了什麼菩薩情劫了,先找個人背鍋才是。

  月老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坑了紅線去的取經人,又匆忙回了西牛賀洲去找人,從天上遠遠看下去,正要落地打招呼,卻看見了兩個孫悟空。

  ?????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哎呀!他這一把年紀了,可經不起嚇啊!

  月老火急火燎,眼下顧不得太多,猶豫再三還是直接跑到了隊伍前面將人攔下,說:「聖僧、聖僧吶!」

  徒弟們掏出武器發現是月老,戒備的態度連忙換成了笑意,唯有龍女一臉痛苦,念了好幾遍阿彌陀佛。

  觀音菩薩變化的猴子並不知曉他們與月老有甚淵源,此時只好慢一步學樣微笑。

  「嘿嘿嘿,月老,可是有什麼消息了?」豬八戒最起勁,本來懶懶散散在後面悠哉走,此時衝到最前面貼著月老問,「是賭什麼?賭注多少?我這有些私房錢,都押上。」

  說著從豬耳朵里掏出一些碎銀來,沾著耳屎一併往月老手裡塞。

  「……」月老沒接,又看向唐笙,說,「聖僧,且借一步說話。」

  唐笙翻身下馬,便與月老往路邊小樹林去。

  這邊豬八戒和沙悟淨在討論下注的事情,菩薩聽了也明白怎麼回事,更覺荒唐,試探地問龍女,說:「你怎不下注?」

  「我……我就不了吧。」龍女幾分推脫。

  菩薩心中頗為欣慰,好歹是一手帶出來的好徒兒,沒有被這些荒唐玩意給影響,點點頭問:「為何?穩賺不賠的生意。」

  龍女尷尬地笑了笑,說:「不是我不想下注,是菩薩管得嚴,我手裡沒多餘的寶貝,總不能把自己法寶給押了,萬一輸了就沒了,將來菩薩問起,我不好解釋。」

  「……」菩薩語塞,金蟬子啊金蟬子,你對我的好徒兒都做了什麼呀。

  龍女猶豫地看著觀音菩薩所化的猴子,又說:「大聖,你寶貝應該挺多,能不能借我一個?」

  「……」菩薩眼裡少有慍怒,這次是真的憋不住,說管教嚴格沒東西賭也就罷了,沒東西還要借了東西去賭?

  方才還看到她在悄悄念經,以為是不忍直視這些個不靠譜的,原來是提前懺悔好參與其中?

  真孫悟空聽到這邊對話,已經快要笑得不行,過來湊熱鬧說:「有的有的,這個五轉金丹借你,得了寶貝五五分帳就行。」說著又拍拍假悟空肩膀,勸菩薩看開些。

  龍女欣喜接過金丹收起來,又愧疚地雙手合十連念好幾聲阿彌陀佛。

  「……」觀音菩薩盯著龍女,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婆竭羅龍王放心將女兒交到落伽山修行,龍女一直以來跟隨觀音菩薩人間走動普度眾生,跟隨取經人西行本意也是為了歷練,這下可好,跟著取經人賭了起來,還讓潑猴見了笑話。

  可要因這緣故嗔怒怪罪,也不足夠,神仙打賭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前不久四位菩薩還定下賭約,若要責怪,自己得先罰了自己。

  如此想來,更不能輕易就離了隊伍,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麼不端之事是瞞著的。

  小樹林裡,月老將唐笙犯下的事說明其中利害。

  唐笙掏掏耳朵一臉無賴,說:「難道我不惹事,這事就不存在嗎?自欺欺人,你不該多謝我讓你早發現早處理嗎?」

  「聖僧,這等大事,我豈敢稟報。」

  「老頭,我也是佛門中人,你找我幫忙,很奇怪吶。」

  佛門中人?真沒看出來。

  月老心裡嘀咕,自然不會這麼說,拉著唐笙袖子說:「聖僧,事關重大,若真出了岔子,恐怕你此去西行能否繼續還是問題。」

  「是嗎?」唐笙對北俱蘆洲不太了解,只知道那是一個莽荒之地,啥也沒有,所以才故意騙菩薩說需要牽紅線的人在北俱蘆洲。

  當時她還奇怪,怎麼菩薩聽到莽荒之地居然還能輕鬆應下。

  細想也確實,莽荒之地無人便無信仰,如今一群人遷徙定居發展出了規模,那人一多,神仙們少不得要搶客戶。兩個同行定下不成文的規矩,誰也別去宣傳,看客戶自己選擇。

  這客戶本身其實也沒有這方面的需求,靠自己努力和對先人的敬畏便足夠,硬是幾百年沒求過神靈。結果,其中一家的員工,偷偷去宣傳拉了不少客戶,甚至分公司都建起來了。

  不得把同行氣死?

  「嘿嘿。」唐笙非但沒在意,還想添把火,「可惜我沒飛天的能力,不然必定幫你去稟告這件事情。我這人向來仗義,見不得這種惡意競爭,簡直過分!能忍嗎?你是王八嗎?告,必須告!」

  「你……你還嫌事不夠大?」月老啞言,可她也沒說錯,若不是巧合給靈吉菩薩牽了線,那線的一段正好在北俱蘆洲,黎山老母又恰發現月老私自給取經人紅線,才有北俱蘆洲一趟,才發現了事情。

  否則,等發現的時候,北俱蘆洲已經遍地寺廟,成第二個西牛賀洲了。

  「行吧,我給你出個主意。」唐笙拍拍老頭肩膀,說,「你就當不知道,紅線沒給誰,也沒人亂牽線。」

  「啊?」

  唐笙意味深長地說:「神仙戀愛,凡人遭殃,所謂情劫,是因情給凡人帶來的劫難,對吧?你也說了,北俱蘆洲的這些人,底子是不信神靈的,只不過是個精神寄託。一旦寺廟裡的神像,因私情牽連害了凡人,你覺得凡人還會供奉信仰嗎?」

  「難道不會覺得不夠虔誠,惹得神靈降怒,需更多供奉才是嗎?」

  「你在人間的姻緣廟,是越來越多,還是越來越少?」

  「……是少了。」月老黯然傷神。

  那些求姻緣靈驗了的,自然以後都沒有再拜了。沒有靈驗的,罵罵咧咧,說早知道不燒那麼多香,真是浪費。

  唐笙繼續白眼,不屑地問:「你知道什麼叫帶節奏嗎?」

  「不懂。」月老搖頭。

  「真是蠢,一旦有凡人被牽連,你別管別人是更虔誠還是怎麼的,你先雇個百八十號人在那喊:濫傷無辜只顧私情算什么正神!任由人間疾苦哪來慈悲為懷!這麼多年供奉不如餵狗!兄弟們,跟我一起拆了這破廟!」唐笙眨眨眼,問,「學會了嗎?」

  「……」高,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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