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五條悟捏了下白音的臉, 察覺到對方臉上滾燙，覺得自己該收手了。

  「不好意思，他害羞了，我先把他帶下去哄一下。」

  「……」

  

  「回見。」

  說完, 他輕鬆的將白音拎進懷裡, 抱住，朝門外走去。

  白音嘗試掙扎了一下, 意料之內的, 沒成功。

  五條悟每次抱他, 都像是抱小孩一樣的手法, 甚至都不肯來個公主抱……等一下, 呸, 他不稀罕公主抱。

  他正惱火時，五條悟戲謔的聲音響起：「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這麼戒備森嚴你都能混進來, 你的業務能力還不錯啊。」

  「……」

  「不是說這輩子也不再進行間諜活動了嗎，為了捉姦，還是重操舊業了啊。」

  「你還知道我在捉姦啊，你出軌了知道嗎？臭渣男。」

  白音劈頭罵了他一頓, 那張生氣的臉美得張揚又尖銳。

  「我沒有哦，這本來就不是約會，我是來跟那個人談判的，因為他一直想要找到你。」

  不過現在好了, 對方已經知道白音的身份，應該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白音想罵他兩句, 但五條悟抱著他走出了餐廳, 四周都是來來往往的人, 他實在難為情，不敢擡頭。

  「不是說過不准穿增高鞋了嗎？」

  「……」

  「傻子，腳很疼吧。別掙扎了，我先帶你回家休息。」

  *

  五條悟拋下了那場虛假約會，帶著白音回到家，踢開臥室房門，將他放到床上。

  然後，他在床邊坐下，脫掉白音的鞋子，握住那一截腳踝，觀察了一會兒後，擡眼問道：「很疼嗎？」

  「……沒那麼疼。」

  白音一直有腳底筋膜炎，是長期穿增高鞋墊帶來的惡果。

  但這次他只是穿了幾個小時而已，還不至於舊病發作。

  五條悟確認他的腳沒事，表情舒緩下來，但很快，臉上浮現起奇怪的笑意。

  「那，咱們現在可以開始談正事了？」

  「什么正事？」

  白音疑惑的聲音方落，就覺得身子一沉，已經被對方撲倒在枕頭上。

  五條悟的身子復上來，將他壓進柔軟的床里，他的手腕被捏住，對方身上的氣息瞬間籠罩住他，並且咬住他的耳朵。

  「嫉妒的小狐貍是要受懲罰的。」

  屋裡漆黑一片，但窗外月正中天，冷冽的月色凝成了白色的霧氣，充斥著四周，如時間一樣緩慢流動。

  白音正晃神時，對方已經擡起頭，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你喜歡我。」

  這是肯定句。

  白音被壓制著喘不過氣，莫名覺得這個姿勢很危險，但又不敢吭聲。

  那個，他要怎麼回答才能全身而退？

  眼見白音不說話，五條悟急了，又覆身上去，半威脅半誘哄著說道：「快點，說喜歡，說你喜歡我。」

  「……」

  「快點承認啊，你明明就喜歡我的。」

  「不——」

  白音只說了一個字，嘴唇就被對方堵住，柔軟的事物摩挲著他的唇角，讓他驚愕的睜大眼睛，瞳孔擴張。

  他們從沒接過吻，除了之前在餐廳的那次，但那只是非清醒狀態下的意外。

  清醒狀態下的接吻，這是第一次。

  五條悟雖然挺狗，雖然總糾纏著要吻他，但他不許碰的地方，對方就儘量不碰。

  他曾經嘗試假睡，想看看五條悟會不會對他做出格的事，結果並沒有，五條悟只是規規矩矩的抱著他，偶爾偷吻一下他的額頭，僅此而已。

  有時候他半夜醒過來，會發現對方倚在枕邊看著他，深藍色瞳孔里沉澱著平靜。

  整夜什麼都不做，只是躺在那兒盯著他的睡臉，五條悟就不覺得無聊嗎？

  白音嘗試思考，但對方的急躁和傾注進來，瘋狂侵占了他的意識。

  對方的嘴唇恍若火焰，將他的意識灼燒成一片刺眼的火紅色，沉重但急切的氣息纏繞住他，攬住他身子的手一點點收緊，最終讓他陷入黑暗。

  為什麼——

  但很快，攬住他身子那隻手放開了，他得以解脫，周圍的黑色也逐漸褪去。

  他輕輕喘著，伏在對方肩上，身子的戰慄還未停止，帶著惶恐。

  一個吻而已，差點讓他死掉。

  好在已經結束了。

  白音倚在對方肩上，情緒逐漸平復下來，但耳邊傳來一聲輕笑：「除了我之外，白音先生沒有對別人產生過這種感覺吧？嗯？」

  輕飄飄的一句話，又點燃了他頭腦中的慌亂。

  他嘗試拉開二人間的距離，但對方用力摟住他，似乎是想要止住他身體的戰慄，聲音柔和的說道：「沒關係，別害怕。」

  臭男人，嘴上說的容易，他怕死了好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當初也像你一樣，我對你動心的時候，你知道我多害怕嗎？」

  他記得，五條悟從樓上跳了下去。

  「所以，別害怕，也別折磨自己，更不要胡思亂想，跟著你的感覺走就好。」

  「……」

  「用你的直覺告訴我，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白音斂下眼瞼，看著眼前的人，緩慢地聞著對方的氣味。

  但他想了很久，實在得不出答案，只能氣惱的一口咬在五條悟肩上，說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

  「對，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跟別人在一起，就這樣，沒別的。」

  五條悟無奈：「笨蛋，那就是喜歡啊。」

  不對，白音曾經看過一些戀愛電影，「喜歡」應該是一種強烈又清晰的感覺才對。

  但白音並沒有過這種清晰強烈的感覺。

  他對五條悟抱著一種模糊的感情，他不知道那種感情是什麼，也不想搞清楚。

  這種感情是喜歡嗎？

  他正糾結時，五條悟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五條悟不得不放開他，翻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瞬間垮下來。

  「嘁，又有任務了……我得走了。」

  混蛋，真會挑時間，怎麼偏偏是現在。

  *

  「睡吧，如果我明早上能趕回來，就回來給你做早餐。」

  臨走前，五條悟叮囑了他幾句，給他蓋好毯子，又在他額頭吻了一下，然後匆匆離去。

  白音鑽進毯子裡，摸了摸尚且滾燙的嘴角，有些難為情。

  對方已經離開，但氣味仍舊縈繞在唇齒間，他一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方才的記憶片段，衝擊著他的大腦。

  臭男人……

  快天亮的時候，他終於迷迷糊糊睡過去，但鬧鐘好死不死的響了起來。

  該上班了。

  就算天塌下來，他也得面帶微笑的去上班。

  *

  他慢騰騰的起床洗漱，拿出食材做了幾個喜久福，一半拿來當早餐，另一半用保鮮膜裹好，放進冰箱裡。

  他不喜歡吃這麼甜的東西，如果不是五條悟喜歡，他根本就不會特意做的。

  他換好衣服，儘量說服自己忘掉昨晚的事，強打精神去上了班。

  但一走進咖啡館，迎面就撞上安室透狐疑的目光，對方冷淡的問了句：「怎麼有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嗎？」

  白音連忙揉了揉眼睛，掩飾道：「沒什麼，這幾天窗外一直有貓叫，我睡不著。」

  安室透明顯不信，但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煮了一杯高濃度咖啡，遞給他。

  「喝掉。」

  白音接過咖啡，道了謝。

  「累的話就回去休息，你這個樣子會讓客人擔心的。」

  白音忙不疊的點頭，將略微滾燙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躲到廚房去做三明治。

  討厭，今天他要怎麼面對五條悟？

  跟別人接吻之後，要做什麼？

  要跟對方道謝嗎？說一句「謝謝你的吻技還算不錯你在哪兒學的也介紹給我」？

  好尷尬啊。

  白音糾結了一整天，這一整天五條悟都忙著執行任務，沒能來找他。

  然而，等到晚餐的時候，硝子和歌姬急急忙忙的衝進咖啡館，將白音從廚房裡抓出來，揪到座位上談心。

  「你昨天去跟蹤五條悟了？怎麼回事？」

  白音不想再提這件事，打算敷衍過去，可惜她們兩個沒那麼好糊弄。

  硝子和歌姬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們發現白音頂著黑眼圈而且沒什麼精神，只以為是白音被五條悟拒絕了。

  歌姬苦口婆心的勸說他：「你就不要再追求五條悟了，放棄吧，他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了，我親眼看見的，他給對方備註了『老婆』。」

  硝子也點頭：「奉勸你，趕快換個新目標吧，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告訴我們，我們來幫你找。」

  白音乾笑一聲，搖頭：「沒這個必要。」

  「告訴我們嘛，我們可以幫你找男朋友的。」

  「對啊，你追求五條悟這麼久也該放手了。」

  「……」

  「快點，告訴我們，你的理想型是什麼？」

  白音被她們糾纏的沒法子，於是想了想，點頭說道：「我的確有理想型。」

  雖然白音從沒想過戀愛，但他幻想過自己的另一半是什麼樣子。

  此時，五條悟恰好結束了任務，來到咖啡館。

  他遠遠聽見白音嘴裡說什麼「理想型」之類的詞，心生警惕，於是悄悄湊上前偷聽。

  白音不知道五條悟在附近，於是開始闡述自己理想中的戀人的特徵：「首先，他不能太高，最好是比我矮。」

  歌姬和硝子露出古怪表情，那眼神似乎在說「想找到比你矮的男人那可太難了」。

  白音無奈：「好吧是挺難的，他可以比我高，但他必須在185以下，最多185，不能再往上。」

  她們兩個點點頭，拿出手機備忘錄來記筆記：「還有呢？」

  「他最好是純黑色短髮。」

  白音喜歡黑髮，討厭金髮，他屢次嘗試將自己的金髮染黑，但沒過幾天它們又就變回金色。

  金髮是他的人設，他的象徵，不允許被改變。

  「而且呢，他的性格必須要成熟，性格內向外向都沒關係，稍微帶一點憂鬱氣質也可以。」

  躲在暗處的五條悟聽到這兒，突然覺得不對勁。

  純黑色短髮，身高185，20歲往上，氣質憂鬱——

  這不是太宰治嗎？

  搞什麼，白音的理想型是太宰治？

  想到這兒，五條悟手上一用力，捏碎了一隻咖啡杯。

  該死的。

  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麼白音一直不肯接受他，原來白音暗戀著太宰治。

  *

  夜裡十點左右，眼看咖啡館快打烊了，白音終於送走了硝子和歌姬，耳邊也清淨了許多。

  歌姬和硝子投入了一百萬分的努力，幫他尋找了一整天的男朋友，雖然最後無疾而終，但仍舊信心滿滿的表示：「我們去把學校里所有男生的檔案找來，肯定有符合你要求的男人。」

  「那個人肯定比五條悟要強上一百倍。」

  這兩個人，一談到戀愛的話題就很有精神呢。

  而且，她們兩個雖然嘴上討厭五條悟，但一直很操心五條悟的情感生活，也一直嘗試撮合他和五條悟。

  如果她們知道他跟五條悟結了婚，會崩潰吧。

  想到這兒，白音低頭看了看時間。

  已經快深夜了，但五條悟沒來接他下班。

  不對勁，如果五條悟有事沒法來，會提前發消息告訴他，而不是像這樣放他鴿子。

  去哪兒了？

  白音心裡有點在意，於是拉開窗戶，托著腮趴在窗戶上，盯著咖啡館外面的那條路。

  平日裡他閒著沒事做，都會像這樣坐在窗前，百無聊賴的等待五條悟前來接他下班，給他送上一個漢堡。

  臨近深夜，外面的一排排路燈也逐漸滅了下去，零碎的飛蟲圍繞著燈光打著轉，在黯淡的夜色中碎成灰燼。

  天氣暖和起來了呢。

  再暖和下去的話，他就不必在夜裡抱著五條悟睡覺了。

  他正想著，突然看見對面的路燈下面站著一個人。

  他仔細一看，發現五條悟正倚在路邊的一堵牆上，擡頭望著天，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什麼嘛，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屋來？

  白音詫異，立即推開門走了過去，問道：「你在這兒站著幹嘛？」

  五條悟站著沒動，也不回話，只是淺淺的瞥了他一眼，隔著晦暗的夜色，對方眼神里的怨氣盡數體現。

  白音察覺到不對：「怎麼了？」

  五條悟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五條悟帶著慍怒，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有心上人，是不是？」

  白音蹙眉，「你說什麼東西？」

  「呵，我都聽見了。你的理想型，是那個叫太宰治的人，對吧？」

  「……」

  莫名其妙的提太宰治幹什麼？

  太宰治正忙著當社畜呢，哪有心思跟他戀愛？

  「哼，居然瞞了我這麼久，早知道你喜歡他，那我當初就應該放手，讓你們兩個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才對啊。」

  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白音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表示：「我沒有暗戀的人。」

  五條悟並不相信，畢竟這是他親耳聽見的。

  「承不承認隨便你，我不在乎。」

  頓了頓，五條悟又幽幽說道：「總之，不管你有沒有暗戀的人，你都不會接受我，對吧？」

  白音聽了這話，再次想到了昨晚的事，於是露出窘迫表情，低下頭不再說話。

  五條悟見他這般沉默，心中明白了幾分。

  他心裡怨氣衝天，但表面上絲毫不顯露，只是僵硬的點點頭：「好，我懂了。」

  既然這樣，那繼續糾纏下去也沒意義。

  如果白音有了心上人，那他再怎麼努力也沒用，即使他做的再多，也不及對方的一根手指。

  呵，真不公平。

  他當時就應該把太宰治那個小屁孩殺掉的。

  但五條悟此刻仿佛是想通了，語氣漸冷：「很好，白音先生，我宣布，從今以後你自由了，今後我不會再去騷擾你了，大概吧。」

  「……」

  「你如果想繼續，咱們就繼續維持婚姻關係，如果你不想，咱們可以提前結束婚姻，放心，我跟你的約定還是有效的，我會保護好你哥哥。」

  「……」

  「怎麼樣，這個結果你還滿意嗎？」

  「……」

  「沒意見的話，那就走吧，我就送你回家。」

  五條悟朝白音伸出手，想送對方回家，但白音膽怯似的後退一步，刻意避開了他的手。

  五條悟見他這幅畏懼的表情，很是失望。

  但這之後，白音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突然又猶豫著向前走了兩步。

  在踟躕了幾秒後，他仿佛鼓起勇氣般跑過去，主動伸出手，抱住了五條悟。

  五條悟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對方那雙細膩的手纏繞到他身上，溫熱散發著香氣的身體靠在他胸前，讓他恍然失神。

  這是幹什麼？

  這是白音第一次主動抱他。

  這一瞬間，五條悟腦子裡第一反應是：「白音果然打算跟我離婚，離婚之前還特意賞賜給我一個擁抱。」

  呵，還真是慷慨啊。

  五條悟正自嘲時，懷裡的人卻小聲來了句：「我們交往吧。」

  這話讓五條悟徹底呆住。

  「交往？」

  這個「交往」，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白音擡起頭看著他，臉上浮起奇怪的紅色，輕輕咬著嘴唇，點頭。

  「嗯，我們就像情侶那樣，從頭開始……認真交往一下試試看吧。」

  「……」

  「我沒戀愛過，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但是，你可以教我。」

  「……」

  「我會試著去學習的，因為，我不喜歡你跟別人在一起，也不想你跟別人約會。」

  白音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臉垂的也越來越低。

  最後，白音下定決心似的抱緊他，將臉埋在他懷裡：「嗯，就這樣，我說完了。」

  幾個月前，也是在這個地方，他給了白音一個擁抱，主動向白音提出了「交往」這件事。

  而現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晚上，同樣是一個擁抱，卻是白音主動對他提出了交往。

  然而懷裡的人輕顫著。

  方才這番話似乎用光了對方所有力氣，此刻對方帶著一種虛脫的柔弱感，無力的倚靠在他懷裡。

  小狐貍是真心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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