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他們排隊排到一半時, 白音突然接到了黃昏的電話。

  「白音，今晚來用晚餐吧。」

  白音詫異：「不是明天嗎，明天才是周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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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和約爾要陪阿尼亞去參加學校活動，恐怕沒時間, 如果你們方便的話, 可以今晚來做客。」

  「……」

  「怎麼，沒有時間嗎？」

  倒也不是。

  白音看了看周圍比肩接踵的人群, 以及眼前望不到頭的隊伍, 想了想, 點頭：「好, 那我今晚就帶他去。」

  他掛了電話之後, 五條悟有點失望：「什麼啊, 必須今天去嗎？」

  「去吧，與其咱們在這兒傻乎乎的排隊, 還不如去吃晚餐呢。」

  五條悟見此, 也只能妥協了，沉吟良久後，又突然問了句：「那，我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讓白音一愣。

  對啊, 五條悟要做什麼？

  這之後，他們兩個前去坐電車，這一路上，白音都在考慮怎麼介紹五條悟的身份。

  考慮到最後, 他踢了踢五條悟的鞋子，嚴肅的說道：「你, 必須隱瞞你的身份。」

  五條悟不滿：「為什麼啊, 老子有錢有顏家世良好, 哪點見不得人？」

  「我哥哥不喜歡你這種封建家族的大少爺，他覺得，像你這種大少爺都是氣焰囂張的惡人。」

  五條悟以前確實氣焰囂張，而且脾氣很臭。

  說起來，御三家的嫡出大少爺們似乎脾氣都不怎麼好，譬如說禪院家那位，那個叫禪院直哉的，據說人品非常之屑。

  必須要讓五條悟隱瞞身份，而且，他還要給五條悟編造一套假身份。

  白音想了想，開始編故事：「你聽好了，你的身份是這樣的——你今年剛滿20歲，你大學剛剛畢業，你是名校的畢業生。」

  五條悟：「哈？」

  白音看起來這麼乖，撒起謊來竟然臉不紅心不跳。

  白音無視他嘲諷的眼神，繼續編造：「你目前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你每月的月薪18萬元左右，你在附近租賃了一間公寓，你還養了一隻狗——」

  此時，五條悟打斷他：「能把狗換成貓嗎？」

  白音板起臉：「我不喜歡貓。」

  「好吧，那我就不養了，老婆大人說了算。」

  白音大怒，給了他一拳，「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之所以給你編造假身份，是想讓我哥哥喜歡你。」

  五條悟忍住笑，「是是是，你繼續。」

  「你記住，到我哥哥家之後，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讚美他的房子，然後讚美他的妻子和孩子。」

  「好。」

  「不准嬉皮笑臉的，你的行為舉止必須要優雅有禮貌，這樣才能給黃昏留下好印象。」

  「啊，我儘量。」

  「記住，把你真實面隱藏起來，一定要完全隱藏起來，知道嗎？」

  五條悟有點不耐煩，將白音按倒在自己懷裡，止住了對方的喋喋不休。

  「哎呀，怎麼辦——」五條悟一手摟住白音的身子，翹著一隻腳，懶洋洋的，「白音先生每次嘮嘮叨叨的時候，我就很想親上去欸。」

  「……」

  「放心啦，我根本不需要偽裝，就憑老子這張臉，以及老子這該死的魅力，肯定能討你哥哥歡心的。」

  屁，黃昏又不是男峒，五條悟的美□□惑根本毫無作用好嗎？

  *

  二人來到黃昏的宅邸，白音忐忑不安的掏出鑰匙，將鑰匙插入鎖孔後，又猶豫了。

  他真的要帶五條悟來這兒？

  黃昏如果不滿意五條悟，強迫他們分手怎麼辦？

  就在此時，門打開了，黃昏、約爾和阿尼亞一齊出現在門前，讓白音措手不及。

  等一下，不行，他還沒準備好——

  白音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但此時，五條悟握住他的手，輕車熟路的迎了上去，面帶微笑，用禮貌的語氣跟黃昏打了招呼。

  就像之前排練的那樣，五條悟先是跟黃昏打招呼，然後誇獎了整棟房子，又誇獎了一旁的約爾和阿尼亞。

  阿尼亞沒吭聲，躲在約爾後面，假裝出一副不認得五條悟的模樣，眼睛卻一直盯著五條悟手上的點心袋。

  「這位就是您的太太嗎？哎呀，真的是一位很優雅的淑女呢。」

  約爾羞澀的低下頭，「您過獎了。」

  「黃昏先生，見到您之後，我才明白白音為何這麼討人喜歡，原來你們一家人都是這樣優秀的啊，你們不光外表引人注目，而且還擁有良好的談吐和禮貌呢。」

  五條悟巧舌如簧的一通讚美，把白音看呆了。

  他以為五條悟會故意搗亂，沒想到，五條悟還蠻配合他的。

  好怪。

  「比我想像中的要好。」白音暗自放下心來，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不錯。

  白音正暗自慶幸時，五條悟已經將手上的蛋糕遞過去：「這是西洋果子鋪的起司蛋糕，老子剛剛去買的——」

  白音被嚇了一跳，悄悄從背後踢了他一下，五條悟意識到不妥，於是不情願的改口：「我是說，我剛剛去買的。」

  五條悟嘴裡經常蹦出「本大爺」、「本少爺」或者「老子」之類的詞，這些口癖很難改掉。

  而且他也不想改。

  黃昏和約爾沒注意到這句失禮的語言，口中道著謝，伸手接過蛋糕。

  「這家的糕點很難買到的，您大概是排了很久的隊吧？」

  五條悟：「沒什麼，我逃學的時候經常路過那兒，經常買來吃的。」

  黃昏一愣：「逃學？」

  五條悟並不喜歡偽裝，打算實話實說。

  然而白音擔心五條悟說漏，連忙岔開話題：「好了，咱們不要在外面站著，先進屋吧。」

  從這一刻開始，白音就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會搞砸吧？

  *

  進屋之後，白音揪著黃昏和約爾到一旁去閒聊，五條悟走在最後面，見其餘人都離開了，於是蹲下來，摸了摸阿尼亞的頭髮。

  「給。」他遞給阿尼亞一整袋糖果，小聲叮囑道：「晚飯之前不要吃太多，否則白音會殺了我的。」

  阿尼亞很開心，但她並沒有伸手去接糖果，而是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五條悟，眼睛裡帶著崇拜：「你跟白音是一對嗎？」

  五條悟點頭：「是，我們在一起了。」

  阿尼亞握緊拳頭：「好厲害！你馴服了小狐貍！」

  「嗯？」

  「你馴服了白音，就像是母親馴服了父親那樣，對嗎？」

  可惜，並沒有。

  五條悟嘆了口氣，無奈笑道：「不，不對，這個我目前還做不到。」

  「為什麼？」

  「因為，白音他可不是普通的小狐貍啊，他是喜歡自由自在的小野獸，他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人馴服的。」

  阿尼亞不懂他的話，但也沒再多問，而是開心的接過那袋糖果，藏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黃昏將白音帶到書房去，詢問著五條悟的個人資料和家庭狀況。

  「這位五條先生，他是做什麼工作的？他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嗎？」

  「糟糕。」白音心想。

  他忘記給五條悟編造一個假的職業了，他總不能說五條悟是個還在上學的小屁孩吧？

  面對黃昏的質問，白音情急之下撒了謊：「五條先生，他，他，他是一名老師。」

  黃昏露出懷疑表情：「真的？」

  真的，反正日後五條悟也會成為老師。

  「當然是真的，這位五條先生，他是個很善良的人，他是一名老師，他很喜歡小孩子，所以呢，你們絕對絕對不用懷疑他的人品。」

  他狂吹了五條悟一通彩虹屁，黃昏信以為真，表情輕鬆了許多。

  「那就好，我以為他是什麼遊手好閒的小混混呢。」

  *

  白音提前說過五條悟喜歡甜食，所以黃昏給他準備了甜湯，甜沙拉，甜奶油卷，還有甜味的鳳梨牛排。

  飯桌上，他們閒聊起來，黃昏問道：「聽說您剛剛大學畢業？」

  五條悟煞有介事的點頭：「是，我剛入職工作不久。」

  「這樣啊，那您下班之後喜歡做什麼呢？」

  五條悟正忙著往湯里加糖，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下班之後，我一般會去殺幾隻詛咒，或者去殺幾個詛咒師，因為那群混蛋總是來騷擾——」

  白音「啪」的一下拍在五條悟後背上，五條悟剛喝的一口湯差點吐出來。

  對面的黃昏和約爾已經愣住，白音連忙解釋道：「他的意思是，他下班之後喜歡打遊戲，他喜歡在遊戲裡殺人，不對，是殺怪物。」

  說完之後，白音瞪了五條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給我管住你的嘴」。

  五條悟安靜下來，不再說話，但約爾和黃昏想要多了解他一下，於是繼續尋找話題尬聊。

  「看來您很喜歡遊戲？」

  五條悟嗤了一聲，「當然了，上課那麼無聊，除了睡覺和打遊戲還能做什麼？」

  黃昏一愣：「睡覺？打遊戲？」

  黃昏以為五條悟的職業是老師，聽見「上課睡覺打遊戲」這句話，先是詫異，隨後有些生氣。

  身為老師，怎麼能在工作的時候打遊戲和睡覺？

  約爾察覺到黃昏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於是嘗試解釋：「勞埃德先生，他也許不是那個意思，他也許是想說，他們學校的那些孩子喜歡睡覺和打遊戲。」

  五條悟點頭：「啊，對對對，我身邊有好多小屁孩，比如說傑和硝子，我們每天都一起打遊戲，或者一起逃課。」

  「……」

  「打遊戲的過程中，我們經常會起爭執，然後互相毆打。」

  黃昏和約爾震驚，白音則用手捂住臉。

  完了。

  五條悟沒意識到不對，繼續跟眾人分享著學校的趣事：「周五那天，硝子和歌姬用口紅在我墨鏡上塗了『人渣』兩個字。」

  「……」

  「我為了報復她們，就趁她們午睡的時候把她們的頭髮綁在了一起，那個畫面——」

  白音偷偷在桌子底下踩了五條悟一腳，五條悟詫異的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然後，五條悟悄悄低下頭，向白音問道：「你哥哥不喜歡聽硝子和歌姬的糗事嗎？那，我講講夜蛾老師的糗事？」

  白音叉起自己盤子裡的一塊牛排，塞進五條悟嘴裡。

  這之後，眾人陷入沉默，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唯獨阿尼亞感受不到周圍的奇怪氛圍，認真地往嘴裡塞著食物。

  「五條悟挺牛逼啊。」白音抱著頭，痛苦地想著，「他是怎麼做到每句話都踩在雷點上的？」

  五條悟平時調戲他的時候，不是挺會說甜言蜜語的嗎，現在怎麼又打回原形了？

  沉默了許久後，黃昏放下刀叉，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手，平靜地說了句：「我吃好了。」

  然後，他面無表情的看向白音，又說道：「白音，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白音覺得大禍臨頭，但只能乖乖的放下食物，跟隨黃昏離開。

  *

  在二人前往廚房的途中，白音迅速用手揉了揉眼睛，眼角甚至擠出一點淚，假裝出惶恐害怕的模樣。

  他預感到黃昏會罵他，於是先提前裝可憐，故意將眼眶揉紅。

  進入廚房後，黃昏立即長嘆一口氣，用手捏了下眉心，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白音察覺到了對方的憂鬱，想要安慰，但一句話也不敢說。

  之前，黃昏覺得五條悟是個小混混，而現在，黃昏覺得五條悟是個不負責任的邪惡教師。

  「白音，我不想評判你男朋友的性格或者脾氣秉性。」

  「……」

  「但是，他這個樣子很難讓我接納他，也無法讓我產生進一步了解他的欲望。」

  白音絞著手指，小聲問了句：「你不喜歡他？」

  答案顯而易見。

  黃昏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不過，這畢竟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你真的喜歡他，那我不會拆散你們，更不會多說什麼。」

  說著，黃昏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問道：「實話告訴我，你喜歡他嗎？」

  白音怔住：「……喜歡？」

  又來了，他又要會面對這種問題了。

  他這輩子有可能會喜歡上別人嗎，他會喜歡上某個男人，或者喜歡上五條悟嗎？

  他跟五條悟的婚姻生活很平淡，有時候他一覺醒來，發現五條悟躺在自己身邊，那一瞬間，他會產生一種奇怪的幻覺，會恍惚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仿佛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幾百年，仿佛他們兩個已經垂老，已經度過了緩慢且平靜的一生。

  但白音馬上又會清醒過來，會意識到他們只不過結婚幾個月而已。

  這種奇異的幻覺困擾著他，讓他難以理解。

  白音正糾結著要怎麼回答，突然一股熟悉的氣場從背後襲來，包裹住他，將他掠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五條悟將他攬進懷裡，用手捧住他的臉，凝視著他發紅的眼眶。

  隨即，聲音陰沉了幾分，且帶著焦躁：「怎麼了，眼睛為什麼紅了，他剛剛罵你了嗎？」

  「……」

  白音想說不是，眼眶是他故意揉紅的。

  但五條悟身上浮起了殺氣和躁恣，像是一柄已經上膛且燒紅了的槍，迫不及待的要朝著獵物射擊，散發殺意。

  但很快，那股殺氣突然消失。

  五條悟刻意壓制住了自己即將爆發的壞脾氣，稍加思索片刻後，目光看向黃昏，平靜地開口道：「我讓您失望了，很抱歉。」

  「……」

  白音正詫異，但五條悟繼續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擅長跟別人交際，我也不喜歡偽裝。因為我天生性格如此，我能偽裝一時，不能偽裝一輩子。」

  「……」

  「如果您不喜歡我，我可以現在就離開，我可以跟您道歉，但請您不要罵白音。」

  黃昏看著五條悟將白音護在懷裡的樣子，突然皺眉：「別抱的那麼緊。你們雖然正在交往，但白音還沒承認他喜歡你。」

  五條悟聽了這話，坦然的點頭：「對，白音他從沒說過喜歡我，但那又怎麼樣？」

  「……」

  「老子才不在乎那個，我不在乎白音他喜不喜歡我，因為只要我喜歡他就足夠了。」

  白音愕然。

  喜歡？

  五條悟親口說喜歡他了？

  之前梓小姐調侃似的詢問：「五條先生喜歡白音嗎？」，五條悟則是果斷的反駁：「誰喜歡他啊，我不會喜歡任何人的，這世上沒人配得上我。」

  當時，五條悟臉上那副嫌棄的表情，讓白音印象深刻。

  「對，因為我喜歡白音先生，所以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歡我，只要他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很感激他。」

  黃昏看著這一幕，覺得很有趣。

  阿尼亞一直嚷嚷著說什麼「白音是被馴服的小狐貍」，但相比較之下，這位五條先生更像那隻被馴服的狐貍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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